24久违的味道
“现在呢?”他问:“现在也只想找一个爱你的人吗?”
她点点头,眼里闪着渴切的光。
“那样我会很幸福。云辉,我渴望幸福,渴望过那种平凡而又被人呵护的生活。不敢去奢望他是不是我爱的,只要他爱我,我就愿意和他过日子。”
这话令他激动万分,他一下子抱住了她,她也抱住了他,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地哭着。
就在这个黄昏,这个静谧详和的黄昏,他们做了那种事,彼此要了对方。他的手抚遍她的全身,嘴唇也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包括她脸上的泪痕,也被他贪婪地吻去。他的力气和喘息像只野兽,刚开始还极尽温柔,后来就变得动作粗暴起来,真想将怀里那个柔弱的身体给挤碎压破,然后用这些骨肉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她!治好她心底的伤!
做这种事时,西里表现得很克制,克制得几乎被动,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过,和他没有最起码的眼神交流,脸部表情也显得紧张僵硬,似乎也没有明显的兴奋。而且,他可能是第一次接触女人,这份激情使他高潮来得非常快,西里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湿润他就已经先射了。
晚饭他们没有出去吃,西里下厨房做了卷饼。因为没有餐桌,她在地板上铺了几张旧报纸,盘子一字排开,有薄饼,土豆丝,葱丝和熟酱。
她涂上熟酱,放上土豆丝和葱丝,卷好后递给他。
“尝尝看,我常常这样做来吃,是我最喜欢的一种食物。”
他接过卷饼,只咬了一口就发觉这味道很熟悉,像在哪里吃过。他一边赞叹她的手艺好一边大口吃着卷饼,只一会儿功夫,他就吃掉了五张。
“饿了什么都好吃?”她笑着说。
“是真的好吃。”他说,忽然想起来这味道是什么了。“你这酱里是不是放了猫爪草?”
“是。”她说,也同样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吃过这样的卷饼。”他幽幽地说,陷在了儿时的记忆里。“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儿时的朋友。”
“是吗?”她也幽幽地问。
他淡淡地笑了笑,告诉她说:
“我家的邻居,很安静的小女孩儿。她没搬走之前,经常给我做卷饼吃,也是这个味道。”
“她叫什么?”她问。
“嗯……”他想着名字,真糟糕,他竟然忘记了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叫……叫什么呢?”
他很少会去回忆关于小时候的事,这缘于他不是一个善于回忆的人,他总是会被新的东西吸引,进而忘记以前的一些事。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儿时伙伴没什么印象的原因,甚至连人家叫什么都忘记了。再者,家里曾经发生的那场变故,也让他觉得回忆是一件挺累人的事,浪费精力不说,还会让他莫明地感伤,徒增烦恼。所以潜意识里,他也会刻意回避过去的经历,更不会与同事提及。
以前,他刚来附属二院那会儿,只和李有恩走得最近,以至于直到现在也和他关系最好。两个人一起出去喝酒,难免会提些比较私人的问题,李有恩一旦沾酒话就多,说起小时候的经历滔滔不绝,唠叨完自己的会很自然地问他的。每每这时,他都会一笑而过,说自己小时候整天只想着玩,爬树上房的,净捣蛋了,实在没什么印象深的事。当问到家里的情况时,他也会轻描淡写,父母都病死了,两个姐姐嫁人了,嫁的地方挺远,不经常来看他。他编这些瞎话儿编得有鼻子有眼,说完之后自己都以为是真的,宁愿那样去相信。
其实,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有王芳那个大嘴巴给他私下里免费宣传着,他家的那些事早被传得人尽皆知了。李有恩不捅破并不代表人家不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着呢。
他与西里从相遇那一刻开始,就会被无端带进对过去的回忆中,哪怕在梦境里也是如此。他暗恋敏敏时,夜夜都会梦见与敏敏相拥,难免一泄如柱,弄湿床褥。但西里不同,她总能挑起他对儿时的一些模糊印记,纵使他不愿意去回忆,也会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特别是当他知道西里的故事时,更是发现她小时候的经历和他儿时的一位伙伴是惊人的相似!
“不知道叫什么吗?”她追问道。
“阳阳。”他终于想起来了,摇摇头道:“太久了,她当年搬走时我也才十几岁的样子。不过,她真的很懂事,也很能干,只是命太苦了。”
“为什么说她命苦呢?”她问,微蹙起眉毛。
“她和你小时候的经历很像。”他说,将阳阳的故事告诉了她。
“后来呢?”她问,眼睛有点湿了。
“后来?”他叹息了一声,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说不出的压抑。“谁知道呢?反正搬走了,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但我希望她好,这是心里话,她长大了,光棍杨就不会再打她了。”
她似乎也跟着他叹息了一声,轻轻地问:
“她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
“算是吧。”
他说。其实,他几乎将阳阳忘记了,要不是西里做了味道一模一样的卷饼,又和阳阳有着几乎相同的经历,恐怕他早已将阳阳忘记得一干二净。而此时,不知为什么?与阳阳一起去河塘里抓鱼和小蝌蚪,一起去打水鸡烤来吃,手把手教她吹口琴……这些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全往他眼前拼命地挤。那瘦弱的小脸,枯黄的头发,还有那可爱纯真的微笑也一一闪过。一时间,他完全沉浸在只属于他与阳阳的那份回忆里,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小时候,她是我唯一愿意去关心的朋友。”
“可是你刚才忘了她的名字。”她说:“忘了朋友的名字,在你心里还算重要吗?”
他苦笑一下,没有回答,模样有些惭愧。她见状,急忙解释:
“别介意啊,我这人有时说话直。”
“对了,你会吹《颂青春》?”他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她有些惊讶,好奇地问他怎么会知道。他笑着解释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并非麦莎酒吧,而是在一家酒店里。那天,我们朱院长的儿子结婚,同事们都去喝酒,我就在那家酒店的阳台里第一次遇见了你,当时你就吹了这首曲子。”
她听完他的解释后仍天真地张大眼睛,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那表情实在是可爱极了,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
其实,西里与温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那种在年龄方面很显小的女人,但她们两个人的小却完全不同,温馨的小是幼稚不成熟的那种,像孩子般,而西里的小却是那种清纯未经世事的,像处女一样。
“你想听?”她问。
“想听。”他说,他是真的想听。
她取来口琴,又在他面前席地而坐,熟练地吹起了那首《颂青春》。口琴声悠扬地飘荡着,他听得入迷了。不得不承认,熟悉的音乐旋律总会勾起人们的一些往事。他此时就想起很多,在那个遥远的下集场镇,有树林、有河塘、有鱼虾、有蝌蚪、还有蒲公英花和狗尾巴草,有父亲、有母亲、有姐姐、还有阳阳和那一段段破碎得并不完整的模糊片段……
当两个人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后,感情自然而然就会上升一大步。他和西里就是这样,因为做了那种事,所以两个人的感情一下子变得深厚起来。虽然彼此之间谁都没有说过喜欢或是爱之类的话,但都很有默契地承认了这段感情,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恋爱。
这场恋爱谈不上如火如荼,仅仅是像春天的小雨一样,慢慢地滋润着对方。
他为了和西里联系起来更加方便,买了一部手机,因为有了这部手机,他们可以彼此在不方便的时候互发短信,也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互相通话,说着只属于他们的悄悄话。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越来越不满足只是这样打打电话,吃吃饭,或是偶尔才有一次的性生活。他开始找各种借口去西里家,去了也开始磨蹭赖着不走。西里那么善解人意,冰雪聪明,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默许了他的行为。
就这样,两个人每天一起做饭、吃饭、聊天、洗碗,再然后彼此相拥而眠。
他与西里在一起吃吃睡睡,像夫妻那般生活,让他觉得那像一个家。他知道西里和自己一样,也渴望过这种家庭生活,她不止一次地向他表示过,她喜欢与他过这样的生活。
那次以后,他没再问西里从前的事,是他不想问的。他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爱她的一切!不管西里曾经经历过什么?是否光彩?那都过去了。西里为人低调、不张扬、好脾气,几乎囊括了所有好女人的优点。这样的女人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再者,一个好女人的标准应该取决于她的个性和心灵,而不是取决于她的历史。
他因为和西里恋爱,觉得这个冬天无限温暖!他变得自信满满!甚至是精神焕发!情绪高涨!这份热情让他更加专注于工作和学习,一心要在心脏手术上做突破!
西里在学习方面也全力支持他,尽量让他在生活上吃得好,睡得饱,每天都会有一份鱼汤或鸡汤,晚上临睡前总是给他脑部和脚底做个按摩。看书和做题时尽量不去打扰他,只静静地坐在床边看杂志,偶尔去给锅炉填一铲煤。
那天,他与李有恩出去喝酒,把这段感情说了出来。有一回,西里来医院门口接他,被李有恩看到了。李有恩一听他们都谈上恋爱了,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
“怪不得温馨不来了,原来你看上新的了。”
李有恩始终认为他与温馨有一腿,两人整天腻在一块儿,不是看电影就是去吃饭的,能是清白的么?
起初,他还因为这事和李有恩争执过,说真没把温馨怎么样,我们之间就像小葱拌豆腐似的,青是青,白是白。可李有恩根本不信,还一脸坏笑地说,划拉到手又怎么样啊,这年头,男女关系不算什么大事,和咱爸咱妈那会儿可不一样。他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解释不清,后来也就随李有恩胡想乱想去了。
当他说到已经和西里同居时,李有恩对他的做法也表示理解支持。说对待美女就应该这样死缠烂打早下手,到时候即使分了手也不觉得自己吃了多大的亏,至少搭在她身上的感情和金钱没有付之一炬。
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让他趁着两人现在的热乎劲儿,多花心思学点床上功夫,再好好攻克外科技术难题,成为一流的外科医生,赶明儿院里再分了房,婚一结,孩子一生,彻底拴住她,跑都跑不了,小日子就过去吧!
他怀疑李有恩喝高了,说出的话很奇怪,他听着心里并不舒服,但仔细一琢磨,还真都是些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