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广儿的时候虽然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可稳婆窃窃私语的几句话却深深印在我心里。当孩子背后腰眼上两个青色胎记赫然入目时,我不可遏制地尖叫着,双腿不听使唤地坐到了地上。
“我的儿啊……”
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不亚于意外飞来的板砖,那一瞬间直砸得我头昏眼花,猛然一口气上不来,一时又没了知觉。
在一阵温和的呼唤声中,我渐渐醒过来。猛然坐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烟儿莫慌,孩子在此。”赵云从丫鬟怀里接过孩子,小心地递到我怀里。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就像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一般。孩子已经睡去,安静又柔滑的面庞和女儿小时有许多相似,却有些消瘦,完全没有女儿小时的婴儿肥。一阵愧疚直涌心头,幸福、激动、伤心……夹杂着各种情感的的泪花悄然绽放。
“烟儿莫哭,孩子失而复得原本就是好事,何必如此伤心?”他坐下来轻声安慰着我。
我抹着泪,点点头,嘴角泛起满足的微笑。
“哦,封氏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色已晚,云便着人安排她去休息了。有话明日再讲,如何?”
看我有些疲乏,赵云如是说。
将孩子放在身边,我紧紧地贴着他,生怕稍微不留神,孩子便如长了翅膀一般会飞得无影无踪。
这一夜,难以入眠,直瞅着身边的小人儿或是发呆或是胡思乱想。
等不到天色大亮,我便着人去给孩子找个可靠的熟人当女乃妈;又迫不及待地找到封氏,当面拜谢。
封氏似乎也没睡好,眼圈又黑又红;她更加消瘦,肤色灰暗得没有一点光泽,几个月不见似乎老了十岁。
“封大姐,是我错怪了你……”刚一开口,眼睛又湿润起来。
“不不不,夫人,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作孽呀……”她嗓音一如昨晚沙哑、沉重而痛心,分明有十分的悲伤,干枯的眼眶中却已挤不出半滴眼泪。
慢慢拉起她干瘦如柴的手,比在府里的时候更加粗糙,模上去极不舒服。
她微微低着头,缓缓讲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
“夫人那日盛怒之下将奴婢赶出府去,我便怀恨在心,总想报复却又惧将军与夫人之威,一时难以下手。谁知,数天之后竟有人找我,来人不言它,只说要在夫人分娩时混入府内,到时自会有人将夫人所产的孩子抱于我,我只需将其带回家就可以了。临走又丢下十金,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奴婢并不晓得那人因何要盗出孩子,只因以夫人为妖,有些旧怨,又财迷了心窍,便依了那人。直到亲见夫人诞下一男孩,又听到稳婆私语,要以剥了皮的小狐狸换下小公子,方知是有人故意拿此事来陷害夫人,心中已悔恨不及。知小公子若被那日找我之人抱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听封氏讲述着往事,我不禁倒吸口冷气,又紧紧叮问:“后来又怎样了?那人没来要广儿?”
封氏摇头叹气:“他便就是冲着孩子来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她的头抬了起来,枯黄的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顿了顿,才道:“若不是奴婢四处妄言胡说,夫人也不会被人诬为妖物,便不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以致于断了小公子性命。将孩子抱出府去,奴婢想抱着公子逃走,又恐被他们拿住;想去往主公处,又不知主公对夫人有何成见,只得回了家。没过多久,那人果然来了,要将公子带走。我简直心乱如麻,情急之下,趁儿媳睡着,便将生下才五天的小孙子调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