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三头巨龙——或者是言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吧。对于明光会、对于自己的身世,夏启确实一点头绪都没有。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两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就如言好所的那样,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恢复之源]的帮助下,夏启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疲倦如同春天山中的积雪化成溪水流泄干净,疼痛和酸软也全部都变成了回忆。如果这个由非人类秘密支持的镜人计划只是政府与富翁们的一场阴谋,而明光会的某位祭祀却又利用言好把这场阴谋扩大,那么,危险远远不会就此结束。他不想知道言好、非人类、明光会的秘密,他只想早一点找到他的朋友,警告并保护他们。
可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刺花和痛苦女王都一口咬定他们已经死掉了,而言好却告诉他本体死掉之后,镜像之人也会死,除非镜人吸收掉本体。二马虎他们当然没有被吸收,那就只能证明他们都还活着,至少在这个时刻还活着。
刺花是绝对不会对他的朋友们心慈手软的,所以即使他的朋友还活着,也深处危险之中,他还是必须尽快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他们。他不能重返痛苦女王的地宫,那里还有让他忌惮的东西。他必须另找出路。但是马上,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压迫而来。
毫无暖意的太阳缓缓的滑向天边,灰色的雾气悄无声息的将夏启团团围住。很快,雾烟就积淀在夏启膝盖的高度,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双脚,看不清脚下的地面。
诡异的雾气把仅有的阳光切成了一块块的光斑,借着光斑,夏启勉强能够看到高塔的轮廓,它就好像漂浮在一片云海之上。在斑驳变幻的光斑中,雾墙仿佛伸出一根根扭动的触须,要将夏启拽向他不了解的深渊里去。
他不是第一见到这种雾了。在白鸦岭的泥泞之地,他跟他的朋友们就是被这种雾气围困,这是迷雾,是能给人造成幻觉、混淆视听的迷雾——也是刺花的信号。
应对这种迷雾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眼睛,等待迷雾的主人出现,然后一击致命。在与刺花的对决中,夏启就是这么做的。他砍掉了刺花的脑袋,眼睁睁的看着那花瓣的殒落,但直到受到痛苦女王的讥笑,他才明白,要阻止刺花的重生,他应该砍掉的不是她的脑袋,而是脚根。
但是,如果现在他还是用老办法闭上眼睛来应对,刺花会给他机会吗?不,她没有那么蠢。夏启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另外想办法。
不远处的高塔轮廓已经不能信任了,所有的能看得到的参照物也都不能信任了。它们都有可能是迷雾所造成的幻觉。但有一样东西不会骗人。
脚下的土地。被刻意隐藏在浓浓的灰色雾层之中的土地。夏启蹲伏了下来,双手抓住了被雾气打湿的土地,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柄长剑,随时等待从剑鞘中跃出的长剑。
可白鸦岭的土地里蕴含着某种东西,是一股能抽取出来的疫病,就像疖子里的脓水。夏启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他攥着泥土,就像攥着三头巨龙粗糙的鳞片一样,只是更加遥远,也更加淡薄,仿佛更深处之地潜藏着一头谁也看不见的恶魔,正等着他为它打开监禁的牢门。他知道这样做的代价,但他没有选择。
冰火冷焰在他的双手上迸发,像两只快速膨胀的巨龙,将整片大地纳入炙烤的范围。铅灰的土壤像被放进了巨大的蒸笼里,潜藏在里面的腐朽的恶臭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而土壤的温度却降至冰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冻结,唯有源源不断的恶臭还在空气中弥漫。
“够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吼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夏启回答道:“冻土可以阻止你的根茎,腐朽能能让你的花朵凋落。”
刚完,夏启就听到某处传来熟悉的笑声。“那什么能阻止我呢?”
是痛苦女王!
他愣在了原地,就好像被时间静止了一样。他在嘴唇上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古怪之极,就好像被痛苦女王亲吻时的感觉。
迷雾开始变薄。他看到对面一个披散着头发的人影正在不紧不慢的朝他走来。
雾气更薄了一些,足以让他们辨别出彼此的脸。夏启看着那张洁净的笑脸,痛感棒还系在她的腰间。不由自主的,他感觉血管里的血液发出钢铁般的嗡鸣,痛苦的嘶吼在骨骼里不安的回响。这真的是曾经被他击败过的敌人吗?自己真的击败了痛苦女王了吗?他站起身来,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已经杀掉了言好,”夏启僵硬的道:“你们所保护的东西已经完全被摧毁了。”
痛苦女王看着他,她的目光似乎能刺穿他内心最柔弱的地方。“你更强大了。不错。”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在赞赏。
夏启猛的一怔,痛苦女王为什么会丝毫不在意她所要保护的东西呢?此刻扰人的雾气已经散尽,高空的冷气变成了细雪,夏启可以感觉到脸上飘落的雪花,一碰皮肤随即融化,像一阵轻柔的抚模。痛苦女王还穿着贴身的皮装,笔直的站在夏启的面前,在他完全可以攻击到的范围内。天边的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美丽的光晕。
夏启只能竭力保持镇定,但他的心脏却一直在胸口狂跳个不停,他的肌肉绷得像快要涨断的弓弦,他不知道自己是更担心痛苦女王对他皱眉,还是对他微笑。
他迅速的分析了当下的情况:痛苦女王的站位把她自己的弱点全都暴露出来了,只要足够快,完全可以一击得手。但痛苦女王[共享]的超能力是不会让他得到想要的结果的。而刺花并没有陪伴在痛苦女王的身边,她正孤零零的站在远处,目光恶毒的盯着这里。
这非常不合常理。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这样的顾虑让夏启不敢贸然攻击。“你来这里不会只为了称赞我的吧?”他看着痛苦女王的眼睛,却发现目光触碰的那一霎那,痛苦女王的眼神似乎他躲避的更早更快。
“我是来帮助你的。”痛苦女王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帮助我?”夏启觉得这样的谎话简直是对他智商的藐视,“你亲口承认杀掉了我的朋友,现在又来要帮助我?”
“没错。”痛苦女王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你究竟在玩什么鬼把戏!?”夏启攥紧了拳头。虽然痛苦女王对他还有潜在的影响,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屈服在她脚下的男人了。
“你的朋友的镜人还活着吗?”痛苦女王单刀直入的问道。
“在你我的朋友死掉之后,他们确实还活着!”夏启冷笑一声。
“我派刺花去过泥泞之地了,”痛苦女王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夏启的恶劣态度:“我的鱼人兽又死了三只。”
“你是——”夏启眼瞳中光芒一闪。他知道痛苦女王欺骗过他,并且还可能正在欺骗他,但他非常希望她这句是真实的。
“先别高兴,”痛苦女王继续道:“刺花跟我保证过亲眼看到他们是在迷晕的状态下,被丢进泥泞之地的。”
“可他们一定还活着!”夏启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一定是有人把他们救了出去。”是谁呢?是谁救了他们?
“看来是这样的,”痛苦女王耸耸肩膀,“对于某些人来,他们还有存活的价值的——如做实验——”
“不!”夏启猛地想起死亡壕沟里的情形。本来值得高兴的消息,在痛苦女王的讲述中就变成了痛苦的猜测。他愤怒的的朝痛苦女王吼道:“你别想用这样的方法摧毁我的意志。”
“我过我是来帮你的。”痛苦女王仿佛受到了伤害一样,她收起了笑脸,抿着嘴道:“我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可以帮你寻找你那些朋友的踪迹,我还有你正确的寻找方向的线索。”
“是什么?”夏启急切的问道。
“带上我。”痛苦女王的语气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行!”夏启的语气也斩钉截铁。
“莫非你还在害怕我?”痛苦女王模了模腰间的痛感棒。“你一再的拒绝我,难道是因为我在你的潜意识里——”
“我只是不想跟吸血鬼为伍!”夏启打断她的话。“而且我对你一点都不信任。”
“吸血鬼可是形容我妹妹的词语,用在我身上并不合适。我不过是喜欢用血洗澡而已。”痛苦女王笑道:“再,信任从来都不是天生的,我们可以慢慢培养。”
“就算我能够相信你,”夏启道:“你能保证刺花不在我睡熟的时候把针刺扎进我的心脏里面吗?她可是把你视人啊。”
“我已经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痛苦女王仿佛胜券在握,“她要指挥其他属下在这里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夏启对此无话可。“你的新线索是什么?”
“看来你已经同意了。”痛苦女王笑着道。
“先让我看看你所的新线索。”夏启毫不客气的道。
痛苦女王掏出一张白色的卡片。
“全息卡!”夏启低呼道。这是跟医生作战时候留下的身份全息卡。
“这里面有一条刚刚收到的未加密的群发信息。”痛苦女王道:“信息的内容只有两个字,救命。”
“这算什么狗屁线索?”夏启有种再次上当的感觉。
“发信人或许你会认识,你的朋友也会收到这条信息,如果他们没有被监禁,不定会前去营救。”
没错。二马虎他们被迷晕之后并不知道夏启经历了什么。他们或许也在漫无目的的寻找。如果同时收到群发信息,不定也会抱着一丝希望去那里寻找。“求救信息是什么时候发送的?”
“就在刚刚,在你把这里搞的恶臭一片之前。”痛苦女王道。
“发信人是谁?”
“——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