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写信认亲”这种情况在校内盛行以后,学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学校秩序由原来的混乱不堪变得井井有条,同学们和睦相处相亲相爱团结一致,弄得平时以批评学生为乐的老师们一时间很不习惯。
让老师更不习惯的是同学们曾有一度将“团结气势”推到巅峰,比如说老师不能再单独批评某个学生,要批评就得全班一起批评,因为同学们的团结口号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实现在想来觉得挺可笑的,福是不可能同享的,谁愿意把自己的女人叫出来供大家享乐呢。
在“有难同当”方面老师比较好处理,最多就动动嘴皮子骂骂就得了,反正不指名道姓,谁听着当真就当骂谁。
但在“有福同享”这方面老师就觉得比较棘手,因为每学期每个班只有三个“三好学生”的评选名额,这明显是不够分的,但是又不得不分。这直接关乎在学校的声誉,最紧张的莫过于校长,当然,能当上校长的肯定不简单,什么样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果然,在紧急关头校长不负众望当机立断提出了一个让全校老师拍手称快的决策:荣辱共对。(意思是说光荣和耻辱各占一半。)
这个英明决策造成了这样一个现象:第一学期我们全校学生都是“三好学生”而到了第二学期我们全校一个“三好学生”都没有。
说回我跟小樱,小樱之所以会认识我是因为我曾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那个时候,我在班上身兼多职,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如此看重我,可能是因为入学时写了一篇题为《我的老师》的作文深深地打动了班主任老师的心,让她对我欣赏有加,觉得我的潜能无限,所以她尽可能利用所能用的权利把所能封赐的班干部的职位全安插在我身上。什么班长啊(当然,做了正班长,副班长就不能复加了),学习委员啊,劳动委员啊,体育委员啊,语文科代表啊(班主任教语文的),广播体操队队长啊等等。霎时间让我在班里备受瞩目,感觉这是从未有过的牛逼。虽然职务繁忙,但虚荣当前,便干得不亦乐乎。
在众多职位中我最喜欢广播体操队队长这个职位。一个人站在前面指挥,后面跟着几十号人,这场面这排场甭提多威风了。跟黑社会似的,老大在前面一喊“冲啊”,后面几十个小弟齐驱并进,让他们停就停,让他们走就走,如果其中有谁出了错,不用老大出面,周围的几十号小弟都会争先恐后地对他横加怒眼。而且每次广播体操比赛的分数比评大部分都以我为标准,因为我是领队,所有目光都集聚在我身上,我的一点点失误都会对分数带来巨大的影响。简单点说,我就是掌控比赛分数的黑手。这让我深切的体会到“牛逼”这俩字的深刻含义。
那个时候我便开始意识到权力与虚荣的娱乐性,它能让人悬浮半空飘飘欲仙甚至目空一切为所欲为,而且永远都不会满足。
它让我变得自大,更是无尺度地放纵自己,公然在学校喝酒,抽烟,逃课,打架无错不犯,就差没有骚扰女同学这一款,因为政治老师说这可能直接构成性侵犯,会被捉去坐牢,我怕所以没敢犯。整天吊儿郎当,十足一流氓模样在校园中晃荡。但最终还是受到了学校的制裁。
我的滔天大罪没能受到“团结气势”的庇护,学校决定对我进行公开的审判,我爸为这事没少往学校跑,而我也为这事没少挨我爸的揍。在被革职查办后,我终于知道我们学校是有法规制度的,甚至比国家的法律还法律,一声定案严惩不贷,不用搞什么一二三审也不会让我有翻身的机会。
正是因为权力和虚荣心的作祟,导致我在初三的时候被罢免一切职位,甚至不能接任任何职位,只能老老实实当个班级普通成员。
我曾经很愚蠢地认为班干部除了犯罪之外的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因为班干部就是一种特权——老师爱护有加,同学不敢揭发。
可能那时的权利和虚荣来得太快太多了,导致今时今日的我无权无势。还得时时受领导欺压,顶嘴扣奖金,上厕所超过15分钟扣奖金,衣冠不整扣奖金······真他妈没人道。
混迹社会的这些年,虚荣心一直牵绊左右,虽然我没能力拥有权力,但我还是有消费虚荣的权利的。比如说追女孩子就要追漂亮的,喝酒就得喝得最豪爽,吹牛就要最牛逼,打扮就要最时髦,穿着就得穿名牌等等诸如此类。如果一个人没有虚荣心,那么他就只能成为一个伪人。
又扯远了,继续小樱认哥哥的事情。
收到小樱的信的时候我正在班里睡大觉。当时我同桌推了推我说,喂喂,有个女孩子写信给你。
在哪呢,我有气无力的说。
同桌把信塞到我手里,说,自己看吧,她就在外面。
我伸了伸懒腰,决定先看信再看人,所谓先来先报到嘛。
小樱写给我的信的内容很简单:我很崇拜你,你做我哥哥好不好。(附,如果同意,奖励糖果一包)。
后边括号里的字很显眼,显然,糖果比妹妹更有吸引力,我往外边看
了看,那里站着七八个女孩子。
“哪一个啊?”我问同桌。
“短发的那个。”
“外边的女孩全都是短发的。”
“穿校服的那个。”
“外边有哪一个没穿校服的?”
“站在中间那个。”
我数了数,八个人。我问,中间哪一个啊?
同桌用手指了指说,看看,对着你笑那个。我捉紧同桌的手,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笑脸,瓜子脸水灵灵的眼睛,笑得很可爱。我朝那女孩做了一个OK的手势,女孩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我看出这是“哥”的发音,于是我点点头。
小樱成了我的妹妹,同时也是我的超级粉丝,至于她崇拜我些什么我却浑然不知。
初三被罢职后我问过小樱:小樱,我现在成了一无业游童,你还崇拜我吗?
小樱答道:我是崇拜你的人,又不是崇拜你的职位。
我说:我可是个坏学生。
小樱说:那也是我哥啊。
我说:你不怕跟我混久了也跟着学坏然后耽误学习?
小樱说:放心吧,我的成绩能保持在全班前三名,哥,我们一起加油吧,好好学习。说完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我说:好吧,为兄从良了。
我跟小樱约定,谁的成绩下降了谁就得买糖给对方吃。这注定小樱要一直请我吃糖直到我毕业,因为在我们约定时我的起步成绩是13分,而小樱的是97分。直到毕业的最后一次考试我考了58分,相比之前这是多么大的突破呀。所以老师在我的毕业证书上的评语是:该生聪明好学,认真刻苦,有充分的自信心,有一定的钻研精神,学习自主能有较大提高,成绩一直保持小幅度的上升,希望继续保持下去。
如果我是一只股票,我将会成为万千股民走向康庄大道的最有力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