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炀再次将兰令月手掌握住,十指相交却让宇文炀内心之中生出了几许温柔之意。爱睍莼璩
他原本便是那等不相信爱情的人,那些女子喜欢自己什么,只不过爱慕容貌,爱慕权势,所谓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就如阙妙朱一般,那些朦朦胧胧的情意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外貌心计引起的仰慕之意?他甚至可以肯定,自己丹劫发作之时,只恐怕阙妙朱会对自己丑若恶鬼的容貌躲避不及。
便不提那些女子心思,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并不是对女子清心寡欲,只是他对女子只有欲念,却没什么爱意。他也不相信,自己和那些女子有些不同,她也没什么真心实意了。
只是如今,宇文炀心口却也是泛起了几许淡淡的柔和味道。
除了兰令月,自己又还能喜欢谁呢?他此生此世,也不会对第二个人交托自己的性命了。也是难得,只恐怕也是上天注定,让自己喜欢上兰令月了。
宇文炀心中正自欢喜,却蓦然手掌一空。
却见兰令月抽回了手掌,眉宇间似也有淡淡的讶异。
兰令月心口砰砰一跳,宇文炀说那些暧昧的话也还罢了,如今竟然是这般认真。似乎也不是游戏的心思,而是当真的货真价实。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宇文炀竟然会喜欢自己。
那个男人,是那么的莫测,谁会知晓他的心思?谁也不会知晓宇文炀又有什么盘算,有什么样子的心思。
第一反应,兰令月的心中竟然是说不尽的惊讶,道不尽的惶恐。
她轻轻的抚模自己手掌,双颊间染了几丝红晕,第一次有些无措了:“这些,我从来不知了。”
兰令月轻轻的抚模自己的手掌,平素的镇定也是有些无措。
宇文炀心中微微一沉,他一直便认为,兰令月纵然不对自己情丝深种,却亦是应该有几分暧昧心思。
他虽然是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女人,可是却也深知人心。倘若兰令月当真对自己有几分男女情愫,也该是慌乱之中有几分羞涩,哪里好似如今这般慌乱之中又有几分的惊讶莫名。只是这张脸孔之上,却也是偏生没有那一丝一毫的羞涩。
宇文炀心中微微一沉,感觉并不美妙。
自己从前对兰令月也可谓的百般笼络,甚至还曾经英雄救美,两人还一同患难过,兰令月难道就从来不曾生出一丝丝的心思?
只是宇文炀何等人物,很快就收敛了自己心绪,便算是兰令月如今尚不曾有别的动心,自己也定要掳得佳人芳心。
“是我唐突了。”
宇文炀伸出手,却是轻轻抚平了兰令月的衣角,动作更是极为温柔。这样子的动作,让宇文炀做出来,却分明有那一丝虎嗅蔷薇的感觉。
“平时我言语轻佻了些,也难怪令月你从来不曾当真。然而如今,我亦是极为认真,只因为我纵然想要否认,却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是喜欢你的。我宇文炀此生此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动过心,你是第一次,我也可以肯定你是唯一的一个。此生此世,我宇文炀也只认你一个。”
他目光炯炯,如此看着兰令月,目光显得锐利极了。便是这样子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兰令月身上,却让兰令月却也不得不逼着面对宇文炀这份告白。
这一路上宇文炀戏谑也罢,暧昧也罢,兰令月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一瞬间兰令月心里不可置信之余,甚至禁不住想莫非宇文炀在哄骗自己?可是这个念头只是在兰令月心里闪闪,就顿时被她自己否认了。
无可否认宇文炀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心狠手辣,行事可谓不择手段,可是他也是极为骄傲的人。且不提如今宇文炀身上伤势已经痊愈,自己区区一个兰氏继承人而已也不值得宇文炀用情算计。便算之前宇文炀需要靠着自己为他治伤,甚至要将性命交到自己手里,也没见宇文炀利用感情来算计什么。
这样子人,认认真真的说喜欢,那必定是真的。
最初的惊讶褪去,最初浮起的一丝猜疑也是过去。兰令月这个时候,方才终于品味这桩突然发生在自己面前的真情告白。
无可否认,她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丝窃喜,可是那丝窃喜并不是因为喜欢。兰令月极为清楚,似宇文炀这等正邪不定又极有手腕的男子对自己有意,她也不能免俗升起了一丝虚荣心。连阙妙朱都不放在眼里的宇文炀,却对自己垂青,甚至对她动了真心,如此垂青如何不让兰令月生出几分飘飘然。然而若她对这样子一个男儿告白无动于衷,反倒是不真实了。
只是这丝虚荣心却也是渐渐的淡去了,兰令月却也是回过神来,心中无声叹息了一声。
前世因为李玉的关系,她确实也是被伤透了心,但也并不是说这一世她就不能爱上别人。虽然如此,宇文炀却并不是那个让她动心的人,兰令月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从来没有对宇文炀动过心!
“令月多谢宇文将军的抬爱,这一份恩宠,只是令月没有福分,无缘领受。”
兰令月小心翼翼,寻着词儿拒绝宇文炀。宇文炀一颗心却也是渐渐的凉下来,兰令月如此谨慎模样,却全无一丝一毫的羞涩,只有一份小心翼翼。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惯会察言观色,自然是清楚兰令月这般情态,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对自己全然无意了!
兰令月偷偷的抬起头,瞧了宇文炀一眼,却是不自觉的想要往后缩缩身子。只是她立刻克制住了自己如此做,太过明显举动亦是未免让两个人太过于尴尬。
“以宇文将军的容貌、才智、胸襟,天下能胜过你的也没有几个,何愁寻不到佳人相伴,令月也相信,将军必定能寻得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女子相伴。”
宇文炀沉默一阵,却蓦然一笑。
他从来只纠结自己该不该对兰令月动心,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兰令月会拒绝的自己。而他性子,自然是从来说不上好,只是喜爱以莫测态度隐藏自己心意罢了。
“比你好上千倍万倍的女子自然也是有的,这世上胜过你的女子更是不少。只是我偏偏只喜欢你又如何?”
宇文炀看着兰令月坐在了那温良玉床之上,百花绣金被轻轻滑在了兰令月的腰间,兰令月的双腿轻轻曲着,手臂不自觉的轻轻的揽住了膝盖头。而兰令月那一头秀发更是柔顺的垂落,仿佛一条柔顺的毯子轻轻的盖在了兰令月的后背之上。少女身上散发一股淡淡的温热甜香,令人心旷神怡。
不错这世上女子也不知道有多少,然而自己喜欢的只有兰令月一个。她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好的,却也是宇文炀最喜欢的。
他也看着,兰令月因为自己这几句话,眉宇间生出了几许愠色。而宇文炀也极为欢喜的欣赏这丝愠色,随即兰令月的神色却也是渐渐平静下来了。
“宇文将军说得也不错,令月虽然也有几分姿色,可是宇文将军见多识广,令月这等蒲柳之姿也不过如此而已。”
看着兰令月眉宇间淡淡的,宇文炀心中又沉了沉。一个女人生你的气,怨恨你也是不要紧的,最可怕的却是她对你不理不睬,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
宇文炀蓦然将兰令月的手掌捏住:“你说你对我无意,你又怎么能对我无意?若你对我无意,你瞧着我要死了,为何那么着急,为何要喂我喝你的鲜血,难道你不怕你自己死了。为何,你偏偏对我如此着急?”
“我宇文炀自负聪明,论权势地位,论样貌,论心计,又有几个能比得上我?令月,你心里喜欢你,什么事情都能让你称心如意。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让你如愿以偿。虽然我宇文炀也曾经利用过不少人,算计过不少人,可是扪心自问,我对令月你却是难得呵护有加,从不曾真正伤了你,并且处处替你着想?莫非你觉得我对你没有什么真心真意?可是天底下,又有谁能让我宇文炀以性命相托?”
兰令月想要抽回手掌,却是被宇文炀紧紧的扣住,一股淡淡的危险之感却也是浮起来兰令月的心头。
“女子对男子,难道便只能有爱,不能有义?宇文将军对我颇多恩泽,我心里一定要报答。兰氏女儿本来就是恩怨分明,既不会放过仇人,可是若受了什么恩惠,那也是一定会报答的。”
“你是说,你想要做我朋友?”宇文炀唇角含笑,一张脸孔越发显得漂亮之极,神采飞扬。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邪魅之意,隐隐透出了黑暗的魅力,便是兰令月也是看得一呆。
她轻轻点点头:“兰氏自然是愿意永远做宇文炀将军的盟友。”
宇文炀神色平静了不少,却不知为何仍然是紧紧的握住了兰令月的手掌,让兰令月的手掌禁不住生出了一丝潮润之意,并且一股淡淡的冰凉又弥漫上了兰令月的心头。让兰令月的内心之中,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故此兰令月也是不由得让自己口气刻意柔和,想要抚慰宇文炀几分。
“令月,不要称呼我为宇文将军。宇文炀既不是我真名字,这个所谓的宇文将军也不过是宇文家族的利益。平时尚不觉得,如今不知为何听到令月说出口却也是让我好生不喜。”
宇文炀口气却也是平静极了,甚至透出了几许温文尔雅的态度,然而那平静温雅的容貌之下,却也似有什么黑暗气息在蠢蠢欲动,似要令人窒息了一般。
“你,是要做我的朋友?”
宇文炀唇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禁不住抬起头看着兰令月,一双眸子似漩涡一般,要将兰令月的精魄吸进去了一般。
兰令月按捺下心中不安,虽然明明知晓似乎有什么不妥,却也是轻轻的点点头。
宇文炀手掌蓦然收紧,却捏得兰令月的手臂隐隐有些生痛。
“只可惜!我不稀罕!”
他眸子之中似透出择人而噬的光芒,口气却禁不住变得有些轻佻:“你觉得男人跟女人之间,除了做夫妻、做情人,难道还能清清白白?什么知己,什么朋友?莫不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宇文炀眼珠轻眯,却仿佛什么妖物一般,给人一丝奇异的妖异之感,轻盈流转间竟似有冷光流转。
兰令月轻轻的合上了眸子,再次睁开之时,一双眸子却宁静了不少。
“宇文公子若是不稀罕,令月也不强求。”
她这般静静的样儿,反倒让宇文炀一腔怒火凝结在心口,一时竟然不好发作。
只是兰令月想要收回手掌却也是万万不能,手掌被紧紧扣住只让兰令月发作不得。
她心里觉得荒唐,又觉得宇文炀很蛮横,宇文炀喜欢自己,这虽然极为令人惊讶,似乎也应该庆幸几分,可是莫非自己就一定要喜欢他?宇文炀性子自负原本也只是他自己事情,更何况宇文炀也确实有自负的资本。然而莫非他喜欢自己,自己不喜欢他,那就是一桩罪大恶极,并且罪不容诛的事情?是了,这种态度虽然从道理上说不过去,可是若这女子原本对宇文炀有意的,那么她非但不会觉得霸道,反而心里会有些甜丝丝的。可是自己却对她无意,那这份态度自然也是让自己不喜了。
“也许宇文公子觉得,是我不知好歹,是我辜负了你一番情意。可是你在令月心中,永远是一个捉模不透的人,你可以谈笑间就对两个献媚的歌女下手,只因为他们是蔺景夜送给你的人。而你也可以认为我心狠手辣,并且告诫一定要处死兰凤离。你也可以觉得我虚伪,觉得我竟然会介意这些东西。其实我心中也明白,这样子又有什么错?权势之争又分什么对错?若换做我我也不愿意身边有别人的探子,而处死那两个女子本来就是最轻而易举的手段。而你对我告诫,提点我一定要杀了兰凤离,那也更是金玉良言,是实实在在为了令月着想。而我若心有犹豫原本就是取死之道!”
“可是这一切,是因为你与我是同盟,是伙伴,我们都有用得着的地方。宇文公子是我的合作伙伴,那么我就会十分舒心,觉得十分省心,因为和你这样子一个聪明人打交道,就会省心省力。有你这样子的同伴,我的心里就会觉得十分安稳。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有一致的目标,一致的利益。我总会觉得,若是有一天,我们没有一同的利益,同样的立场,那么可是会反目相向。”
“其实,我当真是个俗人,俗气得不能再俗气了。在我心中,自然盼望自己的良人颇有本事,又懂得心疼我。然而这世上,又哪里能有这般十全十美的事情,既要身边的良人文武双全,又要他一心一意。宇文公子,你是个素有大志的,你的想法我也是全然不知道。你能告诉我,为何对西域之事如此有心吗?”
兰令月抬起头,一双眸子禁不住落在了宇文炀身上。宇文炀微微一默,一些绝不愿意回忆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上心口,一时微微一默。
而兰令月禁不住将自己的手腕轻轻的抽出来。
“是了,其实你的事情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宇文公子,恕我迟钝,所以方才一直不知道你的心思。而容我猜测,我也相信你对我有意,并不是因为我处置那些不得不处置的人时候是多么的狠辣果断,也绝不是因为我对谁算计时候时候是多么的会算计。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候,是我恳求你将龙骨血参赐给我,那个时候我只是一名质子,也不是你的解药。那个时候你大发慈悲,让我救了青麟,那么轻而易举的将解药赐给我。除了因为我是兰氏之女,我也愿意猜测,你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怜悯之情的。我也宁可相信,你之所以会对我有意,是因为我对母亲的孝顺,对弟弟的爱护。一个人无论多聪明,无论他多狠辣,他都不能免俗,都会渴求一份人性的温情,我如是,你也如是。”
宇文炀怔怔的看着眼前佳人的容颜,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兰令月会喜欢他,却也一定不会了解他。可是如今,他虽然还是觉得兰令月不了解全部的自己,可是却又有些了解自己。
人性的温情和爱怜?笑话,自己岂会软弱的渴求这些东西?然而到了这一刻,他偏偏是无法否认,吸引自己的偏生是兰令月身上的这些东西。就连兰令月最初对兰凤离的心软,他虽然很不屑很不能接受,然而内心之中其实还是有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怜爱。他也渴求自己和兰令月之间的温情,不愿意两人之间只剩下最原始的利用,所以最后自己也没用用那蛊毒。
兰令月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是呢,我还是处置了兰凤离,并且并不觉得我做错了。宇文公子,也许你也很是矛盾吧,我若是不够心狠手辣,你会觉得我很愚蠢。然而当我当真心硬如铁,为了计算得失,可以牺牲一切的事情,那份吸引你的东西还会存在吗?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性子也不会如你所想那般,而你这份爱怜,我也承受不起。”
兰令月轻轻的站起身,静静的看着宇文炀说道:“恭喜宇文公子身子痊愈,还请宇文公子领我出去。”
宇文炀一双眸子之中也似有两点幽火在流转,而他的心思,却是兰令月捉模不透的。
兰令月也并不觉得自己就能把握住宇文炀的心思,只是她却只坚信一点,一个人若爱上另外一个人,只能是因为从这个身上看到爱与温暖,而不是阴冷与算计。
半晌,宇文炀方才缓缓沙哑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说罢,宇文炀也不理会,就转身而去。兰令月自然也是极为聪慧的没有多问什么,只匆匆跟着宇文炀而去,然而一颗心犹自砰砰跳个不停。
马车将兰令月送回了敦煌,回到了自个儿院落之中,兰令月犹自觉得自己心绪难以平复。
她不由得在自己房间之中走来走去,心绪也是纷乱极了。
想不到宇文炀居然会向自己说喜欢,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事情。
而她,居然也拒绝了。
一时间兰令月的内心之中竟然也浮起了淡淡的委屈和酸楚,只是为何会心生这份委屈,又是因为什么而酸楚,兰令月也是谈不上来。她情不自禁想,毕竟如宇文炀那样子的人,拒绝了他的情意都会觉得十分惋惜吧,宇文炀瞧着也不是那么容易动情的人。
可是,自己本来也对他全无情意——
兰令月心里模模糊糊的,这一夜竟然是彻夜难眠。
天亮时分,她方才模模糊糊睡了一阵,也就起了身,让着雁子替她梳洗打扮。接着方才听雁子提起了,那杨丹公子竟然离开了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