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会乖乖听她话的。她过来了,我让她跟你说话。”一大早有礼物收的小家伙心情很好,自然不会计较和妈咪聊天的时间长短。
睿睿很快就被馨儿的妈妈带去吃早饭,大哥和二哥正在忙着,裴希彤可以安安静静地和夏谨言说会儿话,“在医院工作很辛苦吧,大周末的都没的休息。”
“才刚进来,很多事都不懂,辛苦一点在所难免。反正是学东西,也不怕的。又要麻烦你帮我带着睿睿一起过周末,真是不好意思。”
裴希彤急忙反驳道:“说什么傻话,我跟你还用算得这么清楚!就算没有睿睿我也要带馨儿出去玩,说麻烦可太见外了。”
虽然是睿睿先说话,但夏谨言总觉得真正想和她通话的人是彤彤。简单的寒暄过后,也到了该说正事的时候,“彤彤,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裴希彤正在犯愁不知该如何开口,谨言这么一问,算是帮她开了个头,“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昨晚你回乐溪的事,我正好看到了。”
“哦,你是在怪我回镇上也没过去十里香跟你和琴姨他们打声招呼。”彤彤居然特地打电话来说这事儿,夏谨言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其实这并不是她最担心的事。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我肯定会过去叫你,可是……”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已经够小心了,还是百密一疏。
“琴姨他们是不是也看到了?”和他一起回乐溪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彤彤也不是爱八卦的人,夏谨言也不会刻意解释什么。只是,这事如果琴姨也知道,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妈妈倒是没看到,是我告诉她的。你不要怪我多事,我只是想提醒她不要再自作主张地决定你和二哥的事。”裴希彤的倒也算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只是心眼还不够多、不够细,很多事都只看到表面,不会往深了想,到头来好心办成坏事还浑然不知。
“你没多事,只是……你想太多了。昨晚我们一起回来是去旭日酒庄取药材,我和他的关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在琴姨面前这么一提醒,反而弄巧成拙,让她误会。”怎么办,如果真是被琴姨看到还好,解释几句就没事了。可现在被彤彤自作聪明地这么一劝,没事也会变有事,要解释只怕也会更加困难。
“我是为你好啊,难道你真的愿意乖乖听妈妈的话,勉强自己和我二哥在一起?”夏谨言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裴希彤却依然固执着她的坚持。而且,不得不承认,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没有什么勉强不勉强,你二哥是因为我才会弄出现在这样;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帮我照顾睿睿,我必须对他未来的生活负责到底。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我还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管这件事。琴姨那边我会自己跟她解释,好让她安心。”
“你这又是何苦,也许我二哥并不希望你为他牺牲这么多。”裴希彤的这个想法倒是和乔靳辰不谋而合,而且这也是已经存在的事实。
“当年酒肆突然被人纵火,我也不希望他冒险进去救人,可他还是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夏谨言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说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你希望能变成现实,每个人都有当下必须去做的事,也许对方并没有要求你这么做,但如果不做,一定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裴希彤打小就不如夏谨言能说会道,即便念大学时特地选修了演讲课程也没能弥补俩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只要夏谨言正常发挥,她基本没有取胜的希望,“抱歉,是我自作聪明想太多了。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们的事。如果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真正的家人,我也会很高兴。”
听裴希彤的语气,她应该已经释然,可夏谨言还是有点被她那句‘自作聪明’刺激到:“你不要这样想,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夏谨言身边并没有多少真心相交的亲密朋友,能如此真心为她着想的,裴希彤算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成为她们之间的膈应。
“我知道,你也是不希望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嘛。放心啦,我绝对说到做到。不早了,你也差不多该去上班,有空再聊啊。”裴希彤压根没往这个方向想,现在她倒是有点担心妈妈不会听谨言的解释。她们俩要是因为这事起争执,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事实证明裴希彤的担心并非多余。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心里藏不住事的夏谨言决定先给琴姨打了电话再出门。却没想到,电话接通之后,招呼她的却是一个清冷的声音,“你还有脸打电话给我!”苏玉琴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又正在气头上,一时口不择言也很正常。
在夏谨言的记忆中,琴姨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即便是在裴亦寒被确诊失明的时候,她也没有说过半句责怪她的话,可现在,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了琴姨的敌意,可见这一次她是真的气得不轻,“对不起,昨晚回镇上的时候十里香已经关了门,我想您和裴叔可能已经睡了,所以没有过去打招呼。”
“有人陪着你一起回来,就算铺子没关门你也不会过来吧!”说来说去,苏玉琴心里最大的芥蒂还是乔靳辰。正因为知道这个男人来头有多大、对谨言有多志在必得,她才会如此紧张激动。换成是她,有这么好的男人倾心对自己好,又是自己孩子的父亲,肯定也会招架不住。如果谨言真的因为他的出现而动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自己一样,最后也只会落个庸人自扰之的下场。
“我知道彤彤跟您说了一些话让您有所误会,今天我特地打来也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也不是想和他有什么发展。只是因为他当年喝了我泡的药酒落下病根,找了很多医生都束手无策,所以我才想着带他去找外公以前的徒弟宝叔看看,昨天我会和他一起回乐溪就是为了取药。您相信也好,不信也罢,都请您记得一件事,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亦寒的未来,我会负责到底。”琴姨气头上的话夏谨言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确实是她做出了让人误会的事在先,别说是被冲两句,就算挨打挨骂她也会心甘情愿接受。
听了谨言一番肺腑之言,苏玉琴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我也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因为那个人毕竟是睿睿的父亲,而且又那么优秀出色。他能给你的都是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我才担心……”
“比起亦寒和裴家给我的,那些都不算什么。所以请您放宽心,我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确实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可对夏谨言来说还有很多事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会十全十美,她必须有所取舍。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刚才我也是因为太担心、太紧张,所以语气重了点,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在医院上班又累又辛苦,你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拼命。”这会儿苏玉琴总算把悬着的一颗心踏踏实实地放回到了肚子里,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和善。
“我知道您不是有意的,您不多想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挺好的,每天都能学到很多东西,也过得很充实,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自私鬼’,正因为有欲有求,才活得有希望。琴姨的激动紧张都是因为太在乎儿子的将来,这一点同样身为人母的夏谨言最能感同身受,所以她才能淡然应对琴姨的恶言相向。
表面上看,昨晚那个‘美丽’意外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经基本平息。但湖面的平静并不意味着湖底没有暗流涌动,激流总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涌出,表面的平静也许只是为了积蓄爆发的能量。
耐不住性子的乔静萱只在家里呆了一天就坐不住了,即便是周末,还是要帮着她家老大来医院查查岗,顺便帮他落实一下晚上的活动安排,“今天好冷我,晚上我们回去打火锅怎么样?”
“今天恐怕不行,有个同事请病假,我要替她值夜班。”夏谨言早就模清了乔静萱的路数,打火锅肯定有她家老大的份,才不会上她的当!
“值夜班啊,那要到什么时候啊?”还好先过来打听,不然老大的精心安排又要泡汤了。
“眼科部没那么多重病患,夜里只需要一个医生,到十点就能下班。”对夏谨言来说,工作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学习场所,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医院她也不会嫌烦,帮忙值个小夜只是小菜一碟。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你吧。”这孩子,真是一点秘密也藏不住,说着说着自己就露馅了。
夏谨言故意问道,“你说谁啊?”
“除了我们家老大还会有谁,你一天到晚都不着家,他想见你一面都是难事,你就不怕他对你的感情会变淡么?”老大和谨言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乔静萱并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老大亲自出马而且不惜血本志在必得的事断没有拿不下来的道理,所以即便看不到实质性的进展,她也只会觉得是谨言太矜持含蓄,绝不会想到他们俩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开始。
“变淡好啊,他不来纠缠,我还乐得轻松。”夏谨言的注意力都在手上的病例簿上,完全是敷衍式的回应。
“呃,你怎么说得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似的?”这下乔静萱总算意识到了事情和她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他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在乎他?”夏谨言继续头也不抬地敷衍应付。
“啊,老大真没用,努力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成功!”乔静萱一下被逼急了,也懵了,“他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啊,我让他改还不行吗?”
夏谨言终于给面子地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回答:“对我来说,他太完美了,是我高攀不上,满意了吧?”
“哦,你是嫌弃他出身太好、靠山太强大么?”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可就难办了,总不能让老大和爷爷月兑离祖孙关系吧。
夏谨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流,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默默地转过身不去理她。
这丫头最怕就是没人搭理她,只要晾她一会儿,她很快就会耐不住寂寞自己离开。
别说,这一招对乔静萱还真是百试不爽。只是,让她乖乖离开不难,想让她不多管闲事却不容易。
她就是一无所事事的大闲人,好不容易有件事能让她很有兴趣地全情投入,她才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因为夏谨言要值夜班,和她一起吃周末大餐的计划就此泡汤,乔靳辰只能乖乖回老宅陪两位大长辈吃饭。
一周一次的周末家庭聚餐日算是乔家多年的传统,但像今天人这么齐的还是第一次。
缺席最多的头衔自然非乔靳辰莫属,他常年在军中,偶尔休假也不一定能碰上周末,这一次难得休个长假,总算让他赶上了几次。
另一位常年缺席者正是乔家唯一的公主乔静萱小姐,而她缺席的理由显然没有她家老大那么冠冕堂皇——
满屋子的人,就没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完全没有共同话题,实在无趣!
她今天之所以出现,完全冲着老大的面子。他和谨言到现在还是没有突破性发展,她可是比当事人还着急。
听完静萱的‘原音重现’之后,乔靳辰当下就蹙起了眉头,“高攀不上?她的原话真是这么说的?”
乔静萱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她还说你对她来说太完美。”
“她还真是会找借口。”明明是因为有裴亦寒这个包袱在,不能随心所欲地想爱就爱,居然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真有她的。
“你想到对策没有啊,要不要在她面前多展示一下自己的缺点?”咳咳,一根筋的孩子真是伤不起,这么馊的主意也敢提,只能说她勇气可嘉。
“你觉得我身上有缺点可以让她嫌弃么?”好一个自恋狂,脸皮厚的人就是敢说!
乔静萱不小心被噎了一下,费了好大劲才努力忍住笑,“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呐,医院有好多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医生,你就不怕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乔靳辰一脸嫌弃地白了乔静萱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都说她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你的,她不愿意接受我并不是因为嫌弃什么,和是否完美也没关系,她只是不能。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你懂不懂?”严重怀疑这丫头是基因发生突变而生的,乔家这么多孙子辈,就数她最奇葩。
乔静萱一脸不解地表示接受无能:“不懂。”跟说绕口令似的,能听懂才怪。
“和你没关系的事你也不需要懂,你只要多费点心帮我看着她就行。”事到如今,乔靳辰也没有多的奢望,只要她能记得他昨晚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也就别无他求了。
“你是说等你回部队以后么?”咳咳,奇葩敏锐反应力总算回来了。现在还有他在呢,谨言再怎么闹腾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等他走了,山高皇帝远的,对她来说才算真正的考验。
乔靳辰不置可否,“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已经足够发生不可挽回的变数。”
“为什么只有一个月?你一般不是出个任务都是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的么?”在乔静萱的认知里,老大早就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部队,回来只是度假,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素不知这世上还有转业这么回事。
“是啊,为什么只有一个月?”冷不丁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却极其有力的声音。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因为执行过程还有不小的难度,乔靳辰还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还是漏了风声。听老爷子的语气,似乎对这事很有兴趣,再想瞒下去怕是不可能,“这一次回去之后我打算正式递交转业申请。”
“就因为你上次说的那个意中人?”对乔老爷子来说,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但仔细想想,却又是情理之中。
“事情比我想象中复杂得多,长时间两地分居对我很不利。”岂止不利,简直就是彻底失控!
“你知不知道现在提出转业申请意味着什么?”不经意间,老爷子的眉头又蹙紧了几分。
“知道,申请批准之后我将彻底告别军人身份,您肩章上的金星恐怕要另外找人继承。”爷爷的情绪变化自然逃不过乔靳辰的眼睛,但这样的变化不会改变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