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看上的人就这么点觉悟?”乔靳辰的这个决定对老爷子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意外,正因为之前没听到半点风声,老爷子才会很自然地认为他做这个决定是受人‘怂恿’。
虽然,他这个混世魔王样的孙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受人‘怂恿’而仓促做出决定的人。
乔靳辰对着乔静萱使了个颜色,让她先行回避,看着她走远才心平气和地开口:“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放心。”老爷子可以对他有意见,但绝对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过错都算到他想娶进门的另一半身上。乔家是个大家族,乔靳辰也从没奢望夏谨言能得到全家人的满意和喜爱,那些不相干的人会怎么看他也不在乎,但老爷子和老太太必须喜欢。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你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她,我这么说有没有问题?”不过,从老爷子的反应来看,别说喜欢,似乎连基本的认可都很成问题。
老爷子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乔靳辰也不敢昧心否认。只是,就算老爷子非要找个人承担责任,他也要弄清楚源头,“我迟早要调回来,您为什么要揪着这事不放?”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老爷子虽然膝下儿孙不少,但最让他上心的非乔靳辰莫属。不仅因为他是长孙,而且自小失去父母比其他孙子辈更需要他的亲自关照。更重要还是因为这个长孙极小就有当军人的意愿,他的性格也非常适合在部队发展。
有人愿意承接自己的衣钵,而且绝对有这个实力,老爷子自然乐得帮他铺路搭桥。这些年乔靳辰在军中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几乎是一路平步青云,除了老爷子的各种关照,和他自己的努力也分不开,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继续留在部队都是对他、对乔家最好的选择。
所以,老爷子才会对这个意外的决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您做安排之前从来不跟我打招呼,我没义务遵从您的意愿。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权利自己做决定。”乔靳辰的混世魔王性子只有在老爷子面前才会有所收敛,但并不代表他会一味地盲从老爷子的任何安排。即便不是因为夏谨言,这也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既然你姓乔,身上流着我的血,就有这个义务!”老爷子终究还是发了火,即便只是比刚才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也足以显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愿意遵从您的决定,就得卷铺盖走人?”因为姓乔就得不顾自己的意愿做个受人操控的傀儡,这种事绝对和乔靳辰扯不上关系。
“怎么,你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老爷子的情绪越发失控,钛金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得啪啪作响。
“不是我要跟您断绝关系,是您想赶我走。”乔靳辰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激怒老爷子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但他还是会坚守自己的原则——
他的人生由自己负责,任何人也干涉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吃顿饭,怎么发起火来了?”偏厅这边的动静如此之大,想不吸引关注都难,但够胆过来‘掺和’的也只有乔老太太。
老太太的及时赶到对乔靳辰来说无疑是救星驾临:“我想申请提前转业,爷爷不同意。”当初他决定参军的时候老太太就坚决反对,他突然决定提前回来,她肯定会举双手赞成。
“你自己的事,当然由你自己做主,管他同不同意。”乔老太太当年也是曾经亲临战场的武装女兵,雷厉风行丝毫不逊老爷子。有她的鼎力协助,老爷子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我这是为了他好,你懂什么!”老爷子还在气头上,连老太太的面子也不给。
老太太也丝毫不示弱,“吼什么呀,你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还好意思说为了他好?”
战场成功移交给了家里两位最有权威的人,乔靳辰正好趁此机会先行撤退。
因为这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今晚家宴的气氛也格外凝重。老爷子始终板着脸,老太太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在场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正常情况需要至少一个半小时才能结束的晚宴,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便草草收场。
家宴结束,众人各自回家。住在老宅的老二一家也很识时务地乖乖上了楼。
大家这么一走,乔靳辰的处境也越发显得尴尬。老爷子似乎还没完全消气,他要是装作没事继续留下,恐怕也得不到正脸。但如果不说一声就离开,老爷子的面子肯定更挂不住。
这个时候还是需要老太太仗义地站出来,“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是嫌你爷爷气得不够是不是?”
好吧,不是他要走,是被老太太赶走的。这样既顾及了老爷子的面子,也成全了他的眼不见为净。
“我改天再回来陪你们吃饭。”有老太太出马,基本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在乔靳辰需要考虑的问题是离开之后要去哪里。
当然,只要他开口,多的是人愿意‘收留’他,再不济,去住酒店也行。
只是,那些地方他都不想去。
最后还是乔静萱的一通电话提醒了他,“刚才的晚饭都没吃饱,得出去找点好吃的补回来,今晚就不回谨言姐姐那里了。她要值班到十点,你要是想去找她,记得算着点时间。”
“都那么晚了,去找她做什么,还不如让她早点休息。”虽然很想见到她,但可以预见,如果他突然出现肯定会影响她的心情,这么一算,倒是有点得不偿失。
“刚才爷爷不是骂你了,而且你是因为她才会挨骂的,你可以去找她求安慰啊。”好吧,这想法虽然有点奇葩,倒也不算完全说不过去。
求安慰?
虽然这个词离自己有点遥远,但如果以此为借口去找她,情况可能不会那么糟,倒也值得一试。
夏谨言现在是一心扑在工作上,说的是值班到十点,却因为有个病人突然出了点小状况,最后愣是拖到了十点半才下班。
因为这点小状况,乔靳辰只能无奈地在她住处的楼下干等整整一个小时。
今天白天就开始起风,到了夜里更是呼啸。寒气逼人之下,步子也迈得格外快,一心只想赶快回去钻进暖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因为走得太快,也没怎么看远处,这样的匆忙导致的结果就是直到走近他面前才发现有人在。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抬头看楼上,还是一片漆黑,静萱应该没有回来。可他明明有钥匙的,干嘛要在寒风凛冽之下缩在门口装可怜。
“我被赶出家门了,没地方可去。”唔,听这语气,确实‘配得上’装可怜一词。
“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夏谨言并没有怀疑他说的话,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不是乔家最得宠的长孙么,如果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也不至于会被赶这么严重。
“因为不听大人的话。”在寒风凛冽下干巴巴地等了她一个小时,要说一点也不觉得憋屈是骗人的,可当她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心情却一下子好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却不得不承认爱情的魔力真的很伟大。
“那我只能说一句活该!”不听话被赶确实是理所应当,这一句‘活该’他受之无愧。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之所以撕破脸皮跟他们对着干都是为了你,得不到半点安慰也就算了,居然还说风凉话!”果然不能相信乔静萱这朵奇葩中的奇葩,跑到一个心硬如铁的女人面前求安慰,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你又跑到你家人面前说什么了?”真是要被他活活气死,昨天晚上说得那么决绝,难道他一点也没听进去?
“别这么激动,我没在他们面前提你半个字。”不知为何,看到她炸毛发火,乔靳辰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能让她随时随地抓狂失控的,好像只有他。
“那怎么又和我有关系?”根本就是自相矛盾,严重怀疑他是故意跑来气她的。
“我只是跟他们说我不想在部队呆了,这次回去就递转业申请。”这下可是和你有关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谨言当然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在她说了那番决绝的话之后,她还是能给他带来如此之大的影响。
不过,虽然心里比谁都明白,也别指望她大大方方承认,“是你自己受不了常年呆在部队的寂寞和辛苦,不想再干了吧,干嘛赖到我头上来!”
“你说得也对,在部队呆着确实很寂寞。因为……那里没你。”说这番话时,乔靳辰一直目视着前方,而且眼神难得带了些空洞,看着好像在自言自语。
突然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夏谨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突然反应并不是因为寒风突袭,而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怎么办,她的冷酷无情和狠心决绝对他根本没用。
无奈的沉默是她唯一能给的反应,对乔靳辰来说却是最致命的反击,“很晚了,你又上了十几个小时的班,一定很累,早点上去休息。”
求安慰什么的还是别想了,她已经活得够累,他不忍心再给她施加更大的压力。
“你要去哪里?”那么可怜巴巴地说自己被赶出了家门,又顶着冷冽寒风等了她这么久,居然就这样走了,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先找间酒店住下再说,我们家老爷子爱记仇,肯定没那么快消气,得先在外面避避风头。”乔靳辰一边说一边起身准备离开,可才走了一小步,却突然感觉有人拽住了衣角——
“我知道这套房子其实是你的,客房一直空着,你先上去将就一晚上。”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让他走,再对他狠心一点说不定他就会放弃’,可行动却不听使唤。等到她反应过来,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乔靳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也没做出反应。
看着他呆滞的表情,夏谨言是既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吼了他一句:“再不走我要改变主意了!”
装作被吓到,其实心里正在暗爽吧,别以为她不知道!
这一次可是冤枉好人了哦,人家是真觉得受宠若惊,瞧他笑得像个大孩子,哪有什么暗爽之说。
不过,也别指望某人的大孩子形象能维持太久。
这不,一进电梯就开始不老实,美其名曰帮她暖手,其实是想趁机占便宜吧。
“乔靳辰,你别得寸进尺!”手被他拽着怎么也挣月兑不开,只能用言语发泄心中的不满。
“我要真想得寸进尺就不止牵你的手这么简单了。”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么做还是收敛的。
某人又开始切换到无敌的无赖模式,夏谨言也只有暗暗叹气的份。这麻烦可是她自己心软带回来的,也怨不了别人。
不过,还是得谨慎地提防他有更过分的得寸进尺。
回到家,夏谨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堵在门口严肃警告,“虽然只是讲究一个晚上,也得遵守规矩。衣帽架旁边的贴士写得很清楚,确认能做到再进门。还有,不准和我有任何身体接触,把我逼急了我可是什么事……”
都已经引狼入室了,现在才来谈规矩是不是太晚了点?好歹人家也冒着寒风等了你一个小时,总得让人家尝点甜头吧。
可恶,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结构,为什么只用一只手就能将她控制得无法动弹。
还有,有了几次经验之后,某人接吻的技术貌似有了很大的进步。不仅进退有序,而且还懂得适时给她换气的空间。只是,持续的时间明显比之前几次长了许多……
一吻作罢,俩人都有些呼吸不稳,只能额头抵着额头努力平复。
“抱歉,面对你,我很难控制自己。”虽然是抱歉的话,却是笑着说的,未免也太么诚意了吧。
终于调顺气的夏谨言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拐子,“这么无礼只会让我更讨厌你!”讨厌他总是让她失控,更讨厌他怎么也不肯放弃的执着和顽强。
这点小小的惩罚某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口是心非是女人的专利,我不跟你计较。”反正,在下‘嘴’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来得再凶猛他也不怕。
夏谨言终于意识到不能用正常手段对付他,要想不落下风,就得比他更狠才行,“是我不跟你计较才是真的,跟你这种不要脸的人为敌只会自降身价。”
“实实在在抱在怀里、亲在嘴里才是真的,要脸皮做什么?”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乔大少用行动做出了完美的诠释。
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冷静、冷静,不能和无赖生气后,夏谨言才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回去?”正在休假的他就是一大闲人,有的是时间招惹她,要想彻底清净,恐怕只有等他回部队。
“回哪里?”如此低级的明知故问势必会招来有一番怒瞪——
“你说呢!”夏谨言气得恨不能一拳砸在他鼻梁上。
“下下周二。”因为突然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原本的行程安排也做了些调整。如果老爷子真的有心阻拦,转业的事执行起来会更困难,必须得早作打算。
要命,还要忍他近十天!
可是,如果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他还有时间试新泡的药酒么?能克制火烈草药性的药材还没找到,若是到时再出现无法控制的意外,又该怎么办?
夏谨言的视线突然转向储物柜上放着的药酒瓶,乔靳辰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思维节奏,“可以等我回来再试,如果得不到你的接受和承认,这病就是治好也没用。”
省了她主动开口是好,只是,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直接?什么叫治好了也没用,说得好像只要被她接受能用上似的……
“也不用,等你回来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这药酒只需要泡一个星期就能起效,下周日去宝叔那里试试,你记得腾出时间来。”夏谨言已经学会了自动过滤那些让人崩溃的无赖之言,回应得还算冷静。
可偏偏某人就是要作死地挑战她的忍耐极限,“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着急,我这么继续废下去不是对你更没威胁?”
“不要自作多情,我着急是因为想早点和你做个了结。你要是敢乱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废一辈子!”反正已经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想让他再病回去实在太容易了。
虽然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乔靳辰还是被一辈子三个字刺激得心头咯噔了一下,“最毒妇人心,果然没说错。”
“知道就好。”终于逼得他失神了片刻,夏谨言的心情也稍稍恢复了些,“我先回房了,记得关灯关窗,不要制造任何响声。”
“今天的早餐怎么样,明天要不要继续?”闹了这么久,也该适时地讨好一下。
“不怎么样,我都扔垃圾桶了。”
“哦,你要把自己的胃比喻成垃圾桶我也没意见。”
要说激怒夏谨言的本事,还有谁比得过乔大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