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眼睁睁看着你就那样离开西域,那样单薄的背影,就那样狠狠地落在心上。后来的我拼命修习毒术,只因伯父说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很了不得,天下第一神医,安沐风,年仅十八,风华正茂,绝世公子。你是世间救人的绝世,而我,发誓要做西域的毒圣,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抬起你清冷的眸子,看我一眼。
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太矫情,所以我选择了好吃好睡,然后拼尽一切空余的世间修习,伯父说我长大了,那个时候我还不懂长大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在追逐你的脚步,我在攀登有你存在的巅峰。可惜我比较笨,遇到困难的毒就往自己身上使,然后自己解,伯父知道后说,我很愚蠢,如果伤害自己来追逐你是最快的捷径,这份愚蠢我也心甘情愿。
只是多年后的西域毒术比赛,我央求着伯父托信于你师父来观看。我知,你师父来你便也会来。可是当我自信满满的夺下毒圣这个位置,我找不到你,只看见你师父对我投来的赞赏,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那天我就这样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那一年,我二十八了,十年了。
我狠狠地追逐了十年,这一次,你却连来都没有来。
角落里的华冬忍不住的捂着脸失声痛哭。
华秋惊讶非常,华一更是走神。向来倔强坚强的冬子是怎么了。
华秋连忙过去抱紧了冬子,是这些日子太累还是在自责没诊断出芍药毒呢。
华冬只是觉得某个地方痛的昏天暗地完全找不到方向。
她要怎么忘记才算是骄傲的。
那一年自己哑巴了,哑巴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她依然修习着毒术,只是越发狠心了。越是没办法解的毒越使在自己身上。她也曾想能否在生死边缘,他会出现救她一命。可是三年后,自己已经三十了。
族人都嘲笑自己是老姑娘,甚至还有更难听的传闻。三年后,伯父对自己说,他永远都不会来了。那天自己正常了,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就疯了。
从此西域的毒圣失踪了杳无音信。
你不来我便去找你,你死了我便也去死。
伯父说自己丢族人的脸,不肯告诉我你在哪,所以三十岁那晚,我离开了。
拿着地图慢慢找,我总会知道你在哪,我总能知道你在哪!
翻遍了幕星大街小巷,最后跪在湖边望着湖面的月光,遇见了华然。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三十五了。
我花了五年跋涉完幕星,没遇见你,却遇见了你爱的她,可笑的是,自己那个时候依然不知道。
那天的月光那样像你,清冷,疏离。莫明的朝湖走去,直到湖水到了肩膀,我才发现月光依然那么远,就像遥远的你,远的找不到痕迹。
你知道吗,我已经三十五了。
如果你还活着,也三十五了。
可是为什么,我追逐了那样久,依然触碰不到,甚至,也见不到。
这些年打听询问,都没人知道你在哪。
大家都只是说,天下第一神医神龙不见首尾。
直到水到了下巴,我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失声痛哭。
为什么都这么久了,我依然没能抵达那座巅峰,为什么我依然不被赐予机会再次遇见你。
我以为我就这样慢慢慢慢被湖水盖过,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拦腰抱起,回到地面。
她是华然,是你爱的人,可我知道的那样迟。
太迟了。
所以这辈子我都没有办法再和你有任何可能了,对么。
“你为什么寻死。”把自己轻轻放在枯叶上面,华然淡淡问道。自己只是觉得月光依然那样美,可是依然那么远。在眼泪中放大,模糊,然后再清晰再放大,再模糊。
“吃吧。”华然递来烤好的兔子,一字一句说道。自己没有表情地接过兔子,如同僵尸一样吃着。就是这样,华然在湖边守了我十天。我依然是睁着眼不说话,一动不动。就这样过了十天。
第十一天的早晨,华然为我梳洗,帮我穿上好看的衣裳,为我盘了螺髻,然后捧着我的脸,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然后笑得如同钩月一样温柔的说,“你真好看。”这曾是我希望你为我做的事,可是却是她对我做了。那天的自己,就那样抱着华然,歇斯底里的叫,歇斯底里的哭。我想那一刻的自己,心里的锁似是被打开,那只困兽被放出,发疯似得疯狂叫嚣着。
华然用力的抱紧着我,任由我又哭又叫像个疯子一样。
第十二天,我跟华然离开了湖边,那天她将编好的花环戴我头上,温柔的牵着我的手,一路踩着零碎的光点,竟出奇的温暖。她问我,“你什么季节出生的呢。”那天自己第一次开口说话,沙沙的低低的,“冬天。”她咯咯的笑着说,“那就叫你华冬吧。”
我三十五岁了,我放弃了追逐那个不可能的月亮,我沉默的跟着一个名叫华然的女人,开始了新的生活。
当我以为一切都可以就这样沉默的过去,为什么我却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你。
这是命运在捉弄我还是在嘲笑我,我遇见了你,知道了你爱的人,那一刻,我只是觉得重新建立起来的世界悄然轰塌,感觉,就像肋骨断了,准确无误地插·进心脏。
你在别的男人手上救了我,却只是因为看到了你给她的青玉簪。
你抱起了飞的极快也依然止不住的我,却只是因为你想快点见到她。
这样的我,悄然粉碎了全部的坚强。
我一直以为你除了清淡的神色再也没有其他的神情,可是直到你见到她我才发现我错的那样离谱和可笑。你会紧张,你会不安,你会忐忑,你会害怕,因为是她。
抱着自己仍然觉得冷的刺骨的时候,我却想起了三十五岁的第十一天的那个早晨,华然抱着哭的歇斯底里的自己,唱了一首歌。“那含笑的眸眼,是如此的梦魇,只待一瞬,转身破灭。茫茫黄泉纵横,我愿生死换相见。那寂寞的双肩,是如此的憔悴,话诀别,挥散旧颜,婆娑,不过是个纪念,就让沉睡在那天,纷乱缱绻,奈何如痴如醉,怎叹是,姻缘一现。”
安沐风,我和你,终究昙花一现,无论我如何追逐如何冲锋陷阵,你都不可能是我的。
你爱她你爱她你很爱她对不对。好累了呢。迷迷糊糊的,华冬哭昏了过去。
却也在这个时候,安沐风停下了动作,华秋连忙问道,“我家主子如何了?”安沐风将怀里的华然放于华一怀里,眸子里尽是不舍眷恋,“带你主子去泡个温泉缓冲一下玉棺的寒气,估计就能醒来了。”说完便起身离去。华一疲惫的抱起华冬,沙哑的说道,“秋子,抱主子去地宫的温泉沐浴梳洗,我先把冬子安置好。”华秋红着眼点头,接过华一怀里的华然去温泉。华一轻轻抱起憔悴不堪的华冬,沉默。
然后似是呢喃稻息,“你既是如此爱他,为什么不说。我以为我给你机会去找他没想到却让你变成这般模样。只是冬子,你也必须明白,他和你是不可能的,他的心,很早之前,便已经有了归属。”轻轻运起轻功飞出地宫,将华冬放回房间床上,盖好被子。华一就那样站在窗户边,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原本极小,却慢慢越来越大,磅礴有力,华一关上了窗户,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大家,都太累了,都该放下包袱,好好睡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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