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把好吃的狮子头分给大家吃……来个收藏吧!阿锦在马上颠了一天,大腿磨破了皮,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罗翕心想,这下该消停了吧。谁料第二天她把腿一包,又早早等在大门口和罗翕一起上骑射场了,上了马,一挨着马鞍便疼得龇牙咧嘴,疼归疼,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专心骑驭,罗翕惊异于阿锦这般志坚行苦,自此眷宠更甚,常将阿锦带在身边同进共出。
日子一晃而过,大半年后,王爷见阿锦骑射已熟练,又请了位高人教她些防身的功夫。
说及这位高人,却不是普通的高人,乃是臾州的三宝之一,朔王府的镇宅活宝,廖半仙。
廖半仙大名廖青峰,是姑射派的前辈高人,师承长春真人,少年成名,四十岁时剑法已臻化境,又通晓通儒、道、佛诸家之学,尤擅兵学方术,原是不出世的清修之人,罗翕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请得廖青峰出山,在郊外南山上筑了一处剑庐供着他老人家。平日里待他礼遇有加,奉为上宾,凡遇出征战事,必要请半仙占卜吉凶,指点迷津,罗翕征战多年,鲜有败绩,廖青峰功不可没,故世人赠他个半仙的美名。
让这般人物来教阿锦却也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不过半仙到底是半仙,胸怀若谷,涵养深厚,见王爷硬塞来个笨手笨脚没甚根基的女娃儿,也不气恼,从一堆积满灰的武功秘籍中挑出本入门的紫霄剑谱,捻了捻须梢,指着那书,一脸高深莫测道:“我姑射派武功精髓,尽在此书中,如你真与我派有缘,自能参详其中奥妙。”
言毕,将剑谱丢与阿锦,随风遁去不知所踪了。
可惜阿锦这一世就是个连一只大白鹅都打不过的战五渣体力废柴。
在她第七十八次把剑耍月兑了手,将他师父剑庐四面二十四扇窗户纸都戳了个遍后,半仙最后一点修为也被寒冬腊月山顶呼啸的北风吹去蓬莱仙山了,抖抖索索从四面漏风的屋子里钻出来,手里提着那把一定是阿锦前世仇人的宝剑,咬牙道:“别练了……先把我剑庐的窗户纸糊上!”
阿锦看看她师父鼻子下一点晶亮的东西,心中大感愧疚,怎么能让半仙冻出鼻涕来呢,太毁半仙“高大上”的形象了,立刻上前接过宝剑,一脸讨好地看着她师父道:“是是是,徒儿立刻就去!只是不知糊窗户的纸在何处?”
廖青峰指指屋侧的一间耳房:“那里头堆着许多不要的纸本,你随便取本来,撕了糊上就是。”
阿锦闻言,赶紧拔腿去找窗户纸了。
开门一看,果然乱七八糟堆了一屋子的书本,册子,阿锦心中嘀咕:给我的那本剑谱,莫不是从这里头翻出来的罢?
正自疑惑,又听见他师父在外头连打了三个喷嚏,震得屋边的一颗老松的松针簌簌作响,便不及多想,随手取了脚下一本大些的册子往回跑了。
阿锦调好浆糊,打开那册子,撕了一页下来,举在空中,摇头晃脑念道:“弘睿三年臾州丈量鱼鳞图册……臾朔布政使司……奉敕……!!?”
阿锦吓得喊破了音,屁滚尿流地冲进她师父房中:“师,师父不得了,我我我犯了死罪了!”
廖青峰淡定道:“无须惊慌,富贵由天,生死有命,既来之则安之罢!”
阿锦哭丧着脸道:“我,我我把布政司要交给皇上的鱼鳞册给撕了!”
半仙的身体细不可察地晃了一晃,静默片刻,道:“那就把它糊上。”
“什么?还要糊窗户!?”
半仙面无表情,自己拿过那碗浆糊:“我让你把撕下的纸再糊上。”
一老一少一齐坐下作糊裱工夫,阿锦忍不住发问:“师父,臾州的鱼鳞图册如何在您这儿?”
廖青峰想了想,道:“你父王派人送来的,似是想让我帮着审一审清丈的地亩。♀”
“那您怎么把它们和废纸放一块啦?上头画得可都是我大章的大好河山。”阿锦哭笑不得。
原来太祖在开国之初,为整顿田赋,多次在全国丈量土地,逐一登记土地面积地形等,绘制成册,因所绘田地山塘挨次排列、逐段连缀,酷似鱼鳞,故称鱼鳞册。
廖青峰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掸了掸道袍,道:“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衣,尔等俱在我褌中,数页纸上河山算得了甚么?”
阿锦被他师父的高论哽得说不出话来,暗自佩服:高人就是高人啊!
廖青峰负手踱了两步,又道:“这糊裱的工夫就交予徒儿你了!”
阿锦点点头,翻翻手上册子,随口问道:“师父,这地亩可是用开方法算的?”
廖青峰闻言大为惊喜,道:“你会开方法么?”
阿锦心想,上辈子好歹也大学毕业了,开方还能不会?便道:“会的。”
“好,好,你懂得开方之术,想必也知道以径围乘除,畸零截补来计算,你父王又说你善画能写,这核对地亩的差事就由你代劳罢!”
廖青峰口中所说的“以径围乘除,畸零截补”,即先制定地形,根据各种几何图形用乘除等方法求其面积,然后再将零星土地拼凑为各种几何图形分别计算其面积,最后总加上算两部分的总面积。此法可用于山地、平原、田荡、凹地各种地形的计算,算出的结果也比较准确,只是十分费脑劳心,阿锦估模着他师父把这些鱼鳞册都丢在废纸堆里,压根就是懒得去算的缘故,因而犹豫着想要不要答应。
廖青峰见阿锦尚在犹豫,立刻道:“你替为师核对鱼鳞册,明日开始,我亲自教授你剑法如何?”
阿锦挠挠头,想想自己也不吃亏,便应下了。
自此以后,每天上半日廖青峰教习阿锦些功夫,下半日便让阿锦核算绘制鱼鳞图册,从日出忙道日落,宗学倒也不大能去了。再往后臾朔布政司来人取鱼鳞图册,见阿锦核算清晰,绘图精准,又请她帮忙誊了一遍,清清楚楚呈交户部,此事才算完结。
阿锦这日天黑透了才从山上下来,照例又是一头灰尘草沫,脸也不知磕着哪儿了,嘴角一点青紫。府内上下对阿锦这副邋遢形貌已是见怪不怪。
阿锦饿得两眼发黑,一坐下就先拌着肉汤倒了两大碗饭入月复,看得罗缨直摇头,这哪里是王府的小姐,分明是犁了一天地的壮士。幸好今日罗翕与如夫人不在府中用膳,阿锦少了许多拘束,捋起袖子尽去捞红烧狮子头吃。罗缨也是个好肉的,这回棋逢对手,四只筷尖在碗中你来我往,缠斗厮杀。不消片刻,席面已上下一白,盘中残炙,唯碧葱一痕,赤酱两三点,狮子头一粒耳。阿锦与罗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碍于面子,都不动了。看他二人摞着碗,往嘴里慢吞吞一口一口扒白饭,眼珠子却都要嵌到对方肉里去了。
蕙姐儿伸了筷子去拨弄那最后一颗狮子头,被罗小胖眼疾手快敲掉了筷子,轻声喝她:“你找死啦,你要是吃了这粒狮子头,大哥和二姐就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眼见众人都搁下筷子,下人准备将碗收走了,电光火石之间,两道银光闪过,呯一声脆响,阿锦与罗缨的筷子同时将那粒肉圆叉了个透心凉,牢牢钉在碗底。阿锦咬着牙从嗓子眼里迸出几个字:“算、你、手、长!”
罗缨嘿嘿一笑道:“要不要明天给你换只钉耙?那个够长!”
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都变得扭曲,只有一直在认真吃饭的乖宝宝罗缃脸上没什么变化,他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大家,突然冒了句话:“大师兄你别欺负她了。”
阿锦感激地看向罗缃。
“二师兄今天又去高老庄犁了一天地,你让她好好吃饭。”
这话说完,底下兄弟姐妹笑得滚下桌,阿锦气得头上冒烟,嚷道:“去去去,我才不是猪头,下回再不给你们讲西游记了!”
罗缃淡定环视四周道:“我已经把前三十回整理成文了,你们要不要?”
“要要要,给我两份,给我一份!”众人起哄道。
罗缨瞟了一眼阿锦露在外的一段手腕,随口叨了句,“哟?杜老板又献了一把好剑给廖青峰?”
阿锦哪里想到这紧要当口罗缨会提她师父名字,心一虚手一滑,到嘴的肉便没了。
阿锦瞪着罗缨没好气道:别乱叫我师父名讳,人家好歹是姑射派的前辈高人,朔王府的镇宅活宝。不对!你怎么知道又有人献宝剑给师父?
罗缨拿筷子点点阿锦腕侧一片红印,不紧不慢道:“喏,前几天还是回字纹,今天就变成蛇形纹了。你师父下手还真奸,剑鞘尽往肉女敕的地方招呼。”
阿锦抽了抽鼻子,伤心道:“我再耍不好剑,师父就要把我剁了。”
罗缨夹起肉圆对它左看右看了一会,摇头叹道:“唉,不是大哥看不起你,阿锦啊,你真不是学武的料,我看你师父把你剁成肉糜捏成狮子头也逼不出来。你能学会骑马已经是奇迹了!来,还是多吃两个狮子头,好好当你的二小姐吧!”
阿锦看着碗中的狮子头,思及师父那套杀人于无形的朝阳一字剑,背后一阵冷汗,食欲顿消,耷拉着脑袋一推碗道:“吃饱了……先回了。”
回到住处,阿锦大叫一声,被子相公我来了!一个饿虎扑食往床上跳。
没沾上床沿,被杏儿扯着裤腰带拉回来,剥光了丢进五颜六色的香汤中。用澡巾刷掉了一层皮,这才香喷喷热腾腾地塞进被子里。阿锦被她师父折腾了一天,累得不行,却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想着那些剑诀心法。
阿锦一边苦思一边在床头模索,模到个竹罐,食指往里头勾了几下,什么都没出来。取下罐子一瞧,居然一颗豆子也不剩了,叹了口气,只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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