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帝阙凰图 第092章 心里的9他

作者 : 寐妤

他说着,手臂越过我的肩膀伸向直垂的帘子,我吃惊地一把抓住他的手:“皇上!”

殷圣钧寂冷的眸子朝我看来,随即冷声道:“怎么,只许你看,不许朕看吗?”他说着抬手欲推开我的手,我拼命地抓住他的手臂,只想着万不能让他进去看到玉宁哥哥!

他终是动了怒,冷冷喝斥着:“放手!”

我不放,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把我整个人一并给拖了过去。睍莼璩晓

外头成队的侍卫鱼贯而入,宝春堂的掌柜和伙计没一个敢吭声栎。

“皇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他低头凝视着我,目光炙热似火:“你自己说,里面究竟有谁?”

他不是傻子,既然已来了这里,必然知道我所在意的不会是一张药方。

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告诉他里面是人是薛玉宁傅。

他分明就从未爱过我六姐,却在我六姐死后把自己装成一个情圣,弄得人尽皆知。而玉宁哥哥是我六姐所爱之人,就殷圣钧这点度量,他是绝对容不下他的。

我死死地咬着唇,我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不说?”他的口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话语沉下去,“不说朕就亲自去看一看,究竟是谁令你如此流连忘返!”

语毕,他用力扳开了我的手指,愤恨地掀起帘子,大步入内。

一队侍卫快速跟在他的身后进去。

我大吃了一惊,此刻也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追着进去,殷圣钧已入了院子,侍卫们早已分散往各个房间而去。

目光悄然瞥了眼薛玉宁的房间,我深吸了口气朝殷圣钧跑过去,绕至他的身前,径直跪下,自嘲笑道:“皇上不是想知道里面有谁吗?”他的神色一凝,我已开口道,“是我曾赠过玉簪的那人!”

殷圣钧的脸色铁青,凝视着我一字一句道:“南宫翌?他竟还在西楚?”

我握紧了双拳低着头不说话,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这样说,好在南宫翌此刻远在南秦。他是南秦亲王,这边只要没找到人是绝不敢如何的。

更何况眼下我是西楚未来皇后,那一个却是外族皇子,这种事捅出去丢的是殷圣钧的脸,不到万不得已,他决计不会闹大。

院落有那么一瞬的静谧,随之闻得他破冷声音:“给朕搜!”

“不许搜!”拼尽了浑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我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极力地掩住自己的慌张,咬着牙道,“皇上知道是谁还要搜吗?今时今日宝春堂内外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几十条性命也不及皇上的脸面重要!”

“脸面?”他的眸子猛地转了赤色,伸手一把将我从地上拎起来,“你还在乎朕的颜面吗?私下和他相见,你便是在告诉朕,当日你同朕所说的全都是谎言,是不是?”

话已至此,我早就没了退路。

双眸一阖,我苦涩道:“是。”

我对他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是假的,不过是借了今日的机会告诉了他实话罢了。只是说不清为何,在承认的刹那,心口似有破碎的声音,仿佛只有我是残忍的,一次次践踏殷圣钧的心。

他的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我的胳膊生生地折断,我痛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忽而瞧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阴鸷,随即又闻得他道:“给朕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是!”侍卫们应声开始闯入各个房间。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眼看着两个侍卫推开薛玉宁的房间进去,我只觉得双腿一软,害怕地回眸看着殷圣钧,哀求他道:“皇上,你放过他吧!只要你肯放过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求求你!”

“任何事?”他的目光森冷,嘴角衔一抹冷艳的笑,“也包括替他去死?”

死吗?

我微微一愣,随即狠狠地点头:“我愿意!”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你竟这样爱他!”

我从来就不曾爱过薛玉宁,从小到大,他一直如我的亲哥哥一样陪在我的身边,我敬重他,也如爱自己的哥哥一样爱他。倘若这个世上还能有一个人值得我以命相抵的,那一定是薛玉宁。

这一条命,是为当年我父皇犯下的错赎罪的。

所以,我愿意!

那一瞬间的释然,仿佛连面前男子震怒的脸色也不再那样可怕了,我只知道五年来,我终于有一件事可以做得真正顺应自己的心。

他的大手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却是那个时候,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皇上,房间里有密道!”

殷圣钧的眸子猛地一缩,目光朝我身后看去,我听到有脚步声上前,接着侍卫又道:“追吗?”

“追!”他说得毫不犹豫。

我颤抖地看着他,他已松开掐住我的手,箍住我的腕口便将我往外拉去。他走得极快,我根本就跟不上,他干脆一手将我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我整颗心都吊在那儿,仅剩的一点意志全都在祈祷薛玉宁可以平安。被殷圣钧带出去的一刹那,我似乎隐约瞧见降香红着眼睛跑过来的样子,我恍恍惚惚的,就感觉整个人被丢上马背,随后他跃上来,马鞭一扬,身下的马匹便快速奔跑起来。

没有回宫,也没有回相府,我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里。

仿佛是过了很长的时间,只觉得眼前片片葱郁迅速地往后退去。

再后来,身后似乎另有马蹄声追上来,我茫然回头看一眼,竟是沈又宸!

殷圣钧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策马径直出了城门,守卫们遥遥见一队人马出去,谁也不敢上前来拦着。

又行一段路,终是瞧见林子深处的信号弹。

我本能地捂着胸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烟雾飘曳的地方,那便是密道的出口吗?那玉宁哥哥和东子呢,他们现在跑远了吗?还不会已经被抓住了?

玉宁哥哥还病着,他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泪水打湿了脸庞,我颤抖地握住殷圣钧的手,问他:“皇上说的话还算吗?”

风在耳边呼呼的大,也不知他是没听见我的话还是故意不理我,我等了很久也没听见他说一句话。地道出口已密匝匝地围着很多侍卫,我是被殷圣钧拽下马背去的,众人见他过去,忙朝他行礼。

他径直开口问:“人呢?”

为首一个侍卫道:“回皇上,人……还没找到。”

殷圣钧的脸色一变,沈又宸已上前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分头去找!”

侍卫们应了声忙散开了。

而我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只要不在宝春堂被找到便好,殷圣钧以为是南宫翌,那么他们便永远也找不到薛玉宁。那些侍卫们即便迎面撞见了薛玉宁也不会认得的。

握着拳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我悄然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定是六姐在天之灵在保护玉宁哥哥,一定是的。

心防一松,我缓缓瘫软在地上。

隽冷空气中泛着尘土的味道,我倚靠在树干上,目光迷离地看着四周越来越远的侍卫们突然笑了笑。

“笑什么?”冷不丁的话语传来,我吃惊地抬头,这才发现殷圣钧竟直直地看着我。我忙低下头去,今日的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多说话,免得把这趟水越搅越浑。

他却抬步朝我走来,在我面前半蹲下,眸华如鹰般犀利:“在庆幸你在乎的那个人终能逃过一劫?”

我微微吃惊,他继续道:“索性朕的禁卫军一个也不认识他,你是这样想的吧?”

不认识……怎会不认识?当日南宫翌住行宫的时候很多禁卫军都认得他!那殷圣钧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可置信地撑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冷哂一笑,墨色瞳眸深深锁住我的眼睛,话语森然道:“你真当朕相信那一个是南宫翌吗?”

什么?

刹那间,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的话。

直到看清他嘴角的笑,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听他的话,分明是知道住在宝春堂厢房里的人是薛玉宁。

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从未在他面前提过玉宁哥哥,他又是怎么知道是他,他又是怎么认识的他!

自父皇下旨要将六姐嫁给殷圣钧开始不过短短数月东陵便亡了,在这中间六姐没见过殷圣钧,玉宁哥哥更不可能会见过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的,他一定在吓唬我,想让我自乱阵脚罢了!

我努力深吸一口气,扶着树干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下意识地藏于身后,对上他的眼睛道:“皇上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看我的眼睛里分明是无边无际的失望,仿佛已看穿我所有的谎言,可我却依然不敢相信,宁愿相信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树枝,我见他转身在地上比划着什么,片刻,他才又朝我看来,用树枝指指地上示意我看过去。

我伸长了脖子望去,他哪里是在比划什么,冬日里寸草不生的土地上,竟是被粗略地勾勒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虽是草草作画,可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东子!

“要不要朕找人画上千百张画像,让他在西楚寸步难行?”他的话语淡漠,却让我整个人如坠冰窖,寒意自四肢不断地蔓延……

至此,先前种种自欺欺人都由不得我不信了,殷圣钧是真的知道那一个是薛玉宁,他竟还能凭空画出东子的画像,他何时见过东子?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先前斩钉截铁的志气一下子全没了。

殷圣钧随意将树枝丢在一侧,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要起身,我急得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颤抖着问他:“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目光睨看了一眼我的手,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沉沉道:“看来果真是最在乎的人,是以怎么忘也忘不掉么?”

我蹙眉摇头,他的话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又转过身,大掌包裹住我的手,俊颜上带着一抹哀伤:“就算你帮着四弟对付朕,朕也能不计较。朕等了你五年了,五年还不够吗?可为什么你的心里只有他!从前任何事都想着先找他,现在却豁出命也要保他周全!商枝,你告诉朕,是否在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一丁点在意过朕,一丁点也没有吗?”

他忽而空出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从前,什么现在……

此刻我只在乎薛玉宁的安危。

“若找到了他,皇上会怎么办?”

那墨色瞳眸蓦地一紧,冰冷话语道出:“杀了他!”

狠戾决绝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我的意识也似乎渐渐模糊起来了,手和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拔下了簪子握在手里,缥缈道:“我愿意替他去死,我愿意的,是你答应我的……”

浑浑噩噩举起了簪子,殷圣钧的眼底越发震惊,却是这个时候,一声“皇上”隔空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飞速过来,我尚未来得及回神,只觉得整个人被狠狠地撞了出去,右肩重重地撞在身后粗壮的树干上。

我似乎见那抹明黄色的影骤然朝我靠近……

……

…………

东陵国,天成二十三年(1167年),衡州。

眼前那抹娇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男子却拉着马缰绳愣愣地站着,忘了回身离开。

——你的仇家若是太过分你懒得招架你就去邺都找我,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

——保护你啊,我有德阳公主撑腰嘛!再说,到时给你找份差事一定没问题的!邺都空缺多了去了,所以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伊人已不在,声音却还在他的耳畔回荡,他低头看朝掌心中她入内说塞给他的银子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一抹笑意。

他没有骗她,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他。母妃去的早,他便只能把自己变强,变强,不断地变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自己保护自己。

可那小丫头居然大言不惭说要他去找她,还帮他找份差事……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笑起来。一侧,马蹄声由远及近,男子不觉抬眸望去,来人一身布衣,头上戴着斗笠,近了,才见来人自马背上下来,径直过来,斗笠微掀,露出沈又宸的脸。他低声道:“殿下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男子略微蹙眉,又是朝面前是北山书院看了看,这才拉着马缰绳转身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二人遂又上马,一前一后进了客栈。

将房门一关,喧闹的声音瞬间被摒弃在外头,沈又宸这才转身摘下了斗笠。抬头时,见面前之人也已取下面具,露出高华尊秀的脸来。

沈又宸忍不住上前道:“殿下猜的不错,眼下东陵内忧外患不断,时局已有动荡。”

殷圣钧的眼底未见意外,东陵皇帝这样急着要将德阳公主嫁给他,他一早便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故此才乔装打扮暗中调查,看来东陵老头果真是想借联姻欲求西楚相助。

“呵。”他笑一笑一掀衣袍坐下了。

沈又宸见他泰然模样心中更为不解,蹙眉道:“在邺都郊外时殿下便示意我和您分开走,到底路上那小丫头是谁?”

殷圣钧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桌子边沿,他眉宇间的笑意却更深了:“还能有谁?东陵皇帝想要许配给我的那位。”

沈又宸大吃一惊:“您说德阳公主?怎么会……她不是应该在东陵皇宫的吗?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殷圣钧的眸华一抬,笑看着沈又宸道:“小丫头说不想嫁给我,正是来衡州搬救兵的。”

沈又宸的脸色立马就黑了,半晌,才叹息道:“怪不得一路上我看殿下对她那般纵容,不过德阳公主如此不懂事,殿下竟也不生气吗?”

谁知那一个却朗声笑出来,一手的指月复不自觉地触及怀中的银子,面露笑容道:“她还小,我只当她童言无忌。”

沈又宸先前还担忧,此刻见他这样的神色,到底也松了口气,笑问他:“这么说来,殿下是愿意娶她的?”

殷圣钧脸上的笑容不败,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只意味深长地道:“倒是不同于寻常的宫闺女子。”

他这样说,那大抵便是不反对这桩婚事了,看来皇上的担忧是没必要了。既如此,沈又宸便又道:“那殿下也该起程去邺都了,迎亲的人该到了,殿下若是迟迟不去也说不过去啊。”

殷圣钧的眉梢轻佻,却是道:“先不急,等明日再说。”

沈又宸疑惑道:“为何还要等到明日?”

殷圣钧挂着笑意道:“德阳公主都在衡州,我又急什么。”

说到此处,沈又宸才又想起这件事来,眼看着面前之人这样神采奕奕,沈又宸思来想去,还是打算问个究竟:“殿下说那小丫头是德阳公主,可确定?”

殷圣钧低低“唔”了一声,深邃眼眸闪着盈盈光亮,道:“宫女哪会那样细皮女敕肉,说起德阳公主的婚事她便激动得跟说自己似的。来的路上我还看到了东陵禁卫军朝衡州方向而来。还有薛玉宁的那个侍从,他差点叫她公主,虽后来机智地改成了公孙姑娘,可我却更肯定了,是她没错。”

沈又宸听着有道理,跟着点头道:“说的也是,薛玉宁乃德阳公主的表哥,公主来找……他……”沈又宸突然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地看向殷圣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德阳公主和她那薛家表哥关系匪浅,难道这个殿下也不计较?依他对殿下的了解,他可不像这么大方的人。

殷圣钧自是知道沈又宸在别扭什么,手指敲打的频率徐徐地慢了,他的话语也沉下去:“如今东陵是个什么形势她看不清楚,你我总比她看得清。想来最清楚的也莫过于东陵的皇上,他再疼爱女儿,这一刻也该褪去父女情怀,剩下的,只有君臣了。”

沈又宸震惊看着他,月兑口道:“殿下是说……”

殷圣钧的面色又冷几分:“薛玉宁本身没有错,只是这个现实容不下他了。”

“东陵皇上要杀他?”殷圣钧未说出的半句话,沈又宸到底是说了出来。

那一个忽而站起身,推开了窗户望着外头斜阳下一片宁和,微阖上双眸道:“不过是迟早的事。”

所以,对于那个将来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的人,哪怕德阳再依赖他又如何,他殷圣钧完全无需担忧这样的对手。

而既然那一个已是他未过门的王妃,那么无论到哪里,他都会护得她周全。

“今晚亥时……”他低声喃喃地说着。

希望她能来找他。

他伸手抚上窗棂,燥热的天气不知为何却叫他感觉出了一抹凉意。

看来这东陵真的是不太平了。

沈又宸不知何时走在他的身后,低声道:“既然殿下今夜要留下,那就先休息片刻吧,我在外头守着。”

殷圣钧点点头没有拒绝,这段时间几乎都是露宿,又要看着那个丫头,他难免睡得少,往床上斜斜一靠睡意便上来了。

初夜十分,隐约听得外头有杂乱的说话声,接着,房门被推开,殷圣钧霍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沈又宸的脸色尤其的难看,上前来便开口道:“殿下,外头有人在说北山书院着火了!”

“你说什么?”殷圣钧几乎想也没想便朝门外冲去,沈又宸紧跟着上前,听他问,“现下什么时辰了?”

沈又宸忙答:“不过申时一刻。”

殷圣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下了楼直奔马厩,将自己的马匹牵出来便上马。沈又宸拦住他道:“殿下不能去,眼下北山书院是东陵的敏感之地,你也说他们皇上对薛玉宁的态度,你怎么能……殿下,殿下!”

沈又宸的话未完,便见眼前之人不顾一切策马狂奔而去,还不忘留下一句话道:“去替我守住城门!”

客栈离开北山书院并不远,骑马只需一刻钟的时间,殷圣钧却是一时一刻也等不及。他的长眉紧蹙,怎么会这样?即便东陵皇帝要对付薛玉宁,又何必火烧书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不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那她呢?商枝呢?

双腿用力夹紧马月复,良驹如离弦的箭在暮色中飞奔。

他必须马上赶过去看看,留下沈又宸守住城门便能知道她对否依旧还在衡州。

未及北山书院门口,遥遥便瞧见黑夜里火光冲天的样子,哀嚎声、呼救声从四处传来。殷圣钧利索地跃下马背便冲进去,出来的匆忙他此刻未戴面具,这里到底是东陵的地盘,恐引起两国不睦,他只得撕破了衣袂蒙住了自己的脸,也幸好今日这里走水,进出的人都捂着口鼻,他这个样子也不会惹人怀疑。

一路冲进去,白日里他也不曾进来过,自是不知道哪里才会是她的房间。

北山书院的学生、夫子们,到处有人不断地从里头跑出来,殷圣钧侧身避开,想了想,拉住一人问道:“薛公子的房间在哪里?”

那学生吓得脸色惨白,伸手便往里头一指,半句话也来不及多说就捂住口鼻跑了出去。

殷圣钧当下未有迟疑便跑进去,既是来找薛玉宁的,也许会住得离薛玉宁近一些。

往内跑了一段路,穿过了圆形拱门便见里头一座**小院,他才冲进去,一眼便看见前面守在屋子外的东陵禁卫军!

殷圣钧心头一阵,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住了步子,藏身于一侧的巨大古树后。

目光悄悄望过去,看来这就是薛玉宁的房间没错,正好公主偷溜出宫,他们皇上便借机派人找公主为由前来此地处决薛玉宁。

殷圣钧的嘴角一勾,不得不说,东陵那个老头很是手段和头脑,他倒是迫不及待想见一见这个未来的岳丈了。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还隐约听得人的说话声,殷圣钧的眉头微蹙,足下一点,干脆翻身上了树干。

站得高,他才瞧见四周的火势已迅速蔓延,接着灯笼散漫的光,他瞧见来人将军打扮,他自是不认得,此人便是东陵皇帝的心月复郭淮安。

一个侍卫紧跟在他身侧道:“属下已派人去查着火的原因了……”

郭淮安沉声道:“这也不必查,还好公主已离开,否则公主若是真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你们十个人头也不够赔的!”

他二人走得远了。

殷圣钧悄然从树上落下来,皱眉道:她已离开?

他愣愣一站,转身便又冲出去,却在外头拐弯处和一个人撞到了一处,那人怀中似落下什么东西来,“咕噜”一下就滚远了,他没注意殷圣钧,只慌张地去寻掉在地上的东西去了。

殷圣钧本能地睨了那人一眼,这不是薛玉宁的那个随从吗?他看他趴在地上,看得并不之分真切,只依稀记得那个随从找到的像是丸药之类的东西,大约是很宝贵的东西,他找到后激动得都红了眼睛。

未作逗留,殷圣钧出了北山书院便去了城门口。

沈又宸远远见他过去便迎上前,二人行至僻静处,他才开口道:“我已问过了,城门早已落锁,天黑之后无人出去过。”

殷圣钧朝城门看了眼道:“确定吗?”

“确定。”沈又宸说得笃定,见殷圣钧已拉着马缰朝来时的路上回去。

既然城门落锁后未再打开过,那么她应该还在衡州!

沈又宸才跟着他回到客栈,见他重新戴上了面具便要出门。

“今夜衡州不安全,殿下还是不要出去。”沈又宸见他将佩剑也带上,忍不住劝道。

殷圣钧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沈又宸知道劝不住,见他行至门口,这才又问了句:“天亮我们就去邺都吗?”

只见殷圣钧的眉头一拧,却是没再回答他的话。

这日后,因北山书院夜里异常莫名大火,整个衡州城连续封锁城门已抵达四日之久。官府的意思大约是要抓住纵火犯,殷圣钧却知这是上头在给薛玉宁按个死讯罢了。

而他连着找了多日却仍是没有找到商枝的下落,按理说她的公主,必会给安排在驿站或者是官邸,但是所有的地方他都找遍了,竟然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便把城中的客栈、别院全都翻了一遍,终于有次听小二的形容像是她,可再一问才知,原来那女子早有夫婿,是和丈夫一起开的房间。

沈又宸劝说他也许德阳公主已经离开衡州,但郭淮安等人还未离开衡州,是以殷圣钧始终相信商枝必然还在这里。

他原本想着找到她,就带她一起回邺都,这回定要牢牢地看住她,绝不会再让她有溜走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又两日,传来东陵爆发内乱的消息。

……

…………

(商枝篇)

铺天盖地的叫喊声传入我的耳中,我捂着头坐起来,闻声推开窗户,外面大街上不知何时乱成了一片。

士兵们拿着兵器横冲直撞,百姓惊慌失措地奔走。

我大吃一惊,闻得身后传来男子的话音:“雍王联合恭王、育王谋反,东陵已大乱。”

身后之人对我来说并不陌生,自从我和他有了婚约之后,我们几乎每年都要见面的,虽然时间不长,但对南宫翌我自认为算是相当了解了。

可他今时今日的话,却冷得让我觉得陌生。

我张了口,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可脸上却仍是要带着笑:“什么大乱?南宫翌,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啊!”

他的眉头微蹙,从前我直呼他的名字他总会生气,然后便语重心长地纠正我要我叫他“阿翌”,只是今日,他什么都没有说,这样的反常令我的内心更加慌张不堪。

目光再次看着窗外的情形,我安慰自己道:“这一定是地方官员管理不慎弄的,我回头叫父皇派了得力的人来,好好管一管马上就好了!”

“桐儿。”南宫翌伸手将我拉过去,脸上再不似从前的嬉皮笑脸,我讨厌看到他这种脸色,别过脸的时候突然想起薛玉宁,我这才紧攥着他的衣袖问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玉宁哥哥呢?玉宁哥哥在哪里?”听我问薛玉宁,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紧蹙着眉心不悦道:“你何时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把薛玉宁给我忘记?你可给我搞清楚了,他薛玉宁充其量不过是你六姐的表哥,他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他的口气生硬,我错愕不已地望着他,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这样,即便他再不喜欢我爱跟着宁哥哥,他也不会与我说这样的话。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路上遇见的那个男子,他说东陵与西楚的和亲势在必行,谁想阻拦,谁就得死。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用力一把推开了南宫翌想往外冲出去,南宫翌拦腰将我抱起来丢回床上,不待我开口,他便道:“你已昏迷了整整七日,本来等你醒来时就该躺在我的王府里,可我深谙你的性子,最后到底不忍心这样将你强行带走,所以才在这里等到你醒来,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桐儿,东陵已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东陵,邺都城……你也早已回不去了。”

我承认,南宫翌这番话真的吓到我了,我起初还咧了咧嘴,想把它当个笑话,可看他这样认真的脸色,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说我回不去了,怎么可能?

我出来的时候邺都一切都还好好的,我还拍着胸脯跟六姐保证一定不会让她嫁去西楚,还说聪明如玉宁哥哥一定能想出办法带上六姐浪迹天涯……

虽然这样一来日后便再不能见到六姐和玉宁哥哥,可是我是愿意的,我愿意的!

“桐儿,你跟我回南秦,只要有我在你身边,我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他伸手替我拭去脸颊的泪,同我说话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就这样离开,我要回邺都去,一定要回去!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外头,自知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从南宫翌和他手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我努力地想了很多很多,郭淮安是指望不上,玉宁哥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心头一跳,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人的锋眉秀唇……

翌日早上,我才故作服软道:“要我跟你去南秦也可以,但是我必须回北山书院看一眼。”

南宫翌考虑良久,才终是道:“只看一眼。”

我点头。

路上,我不禁问他:“玉宁哥哥还在北山书院吗?”

南宫翌蹙眉道:“我不知道。”

“那是谁让你来带我走的?”

“薛玉宁。”他的话语简短,我不禁暗暗咬下了嘴唇。

玉宁哥哥一定是知道六姐不愿嫁,知道我会挺身而出弄出这一场变故,所以他将我带走,怕父皇会迁怒与我,只是没想到我的皇叔们竟然在这个时候起兵谋反。

衡州的街上混乱一片,南宫翌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我的目光细细地找寻着路上的客栈,我记得他说要我在进城后看见的第一个客栈找他,只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又往前几步,我的瞳眸一紧,是这家!

我悄然看一眼南宫翌,他正伸手护住我,恰是此事,前头一群流民跑过来,他将我挡在身后,我咬咬牙转身就溜进了身后的客栈。

“掌柜的,有没有一个……”我才欲开口问,正巧就见他从楼上下来,我仿佛是看到了救星,此刻什么也顾不上,冲上去扑进他的怀里便道,“英雄快救我,快带我离开,后窗,后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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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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