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日便过,这日一大早,梁衍便得意洋洋的带着赵大人去寻姬二,还未进门,便先嚷开了:“姬二,姬二,赵大人可是与我说了,并未找到那个丫头,这赌你可是输了,哈哈哈!”
回他的是一声“嘎吱”声,却见姬二带着睡意,外头披了件松松垮垮的长衫,一脸睡意的走了出来,只当没看见梁衍那得意洋洋的表情,道了一声:“且在外头等着!”
这一晾就是一个时辰,梁衍原先那得意的表情早就转化为不耐了,几乎每隔一会儿都要喊一声:“姬二,你好了没有?”
里头的人总能在梁衍气的跺脚之时,稳稳的传来一声:“快了,你莫要着急!”
屋外的梁衍一脸忿然,屋里的姬二连同不知哪里冒出的梁一却是一脸淡然的喝着茶,这次数多了,便连梁一都有些看不下去,问姬二:“公子,这……我们还是……”
“莫急,叫他得意了三天,我二人却是连日奔波,可不要挫挫他的威风?”姬二笑的愈发欢快了起来,“便是等一等又如何?”
梁一默然不语,公子从小便是这性子,他还是莫要多说了。
一个时辰之后,那扇叫梁衍千呼万盼的大门总算是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了气定神闲的姬二与梁一,那表情与梁衍简直是天壤之别。
梁衍早就没了耐性,拉过一旁颤颤巍巍的赵大人,一脸不客气的向姬二喊道:“你输了,便是磨了一个时辰,也还是你输了!”
“谁说我输了?”姬二却是一挑眉。
这超出梁衍想像的举止却是叫梁衍愣在了原地。
“走吧!”姬二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梁衍的肩膀,“随我来!”
眼见姬二带着梁一在前头走着,梁衍双眉突地一皱,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大人,那赵大人早被吓的两股颤颤了,立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只知道口中不停喊道:“小的不知,小的不知……”
见状,梁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青着一张脸跟在那姬二的后头。
却说在客栈落脚的式微与姬唯芳,式微已然习惯早起,用自己买的炉子在客栈的后院给姬唯芳煎了一帖安胎药,便端着安胎药上门了,一进门,便见姬唯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式微只当姬唯芳又愧疚了,也未觉出任何不妥,如平日一样,将那碗安胎药置在桌子上,对姬唯芳道:“娘,喝药了!”
话音刚落,姬唯芳还未说话,身后便响起了一阵男子的轻笑声:“苏姑娘!”
式微被这突然响起的男声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将那碗安胎药给打翻了,皱着眉,朝来人望去,梁衍与梁一她都认识,而开口说话的这人凤眼微挑,凭空一股贵气油然而生,右手食指上那一枚翠人心沁的翡翠扳指,那水头一看便不是凡品,寻常人家用来做传家宝都可以,偏他这么随意的戴在手上,式微本能的察觉出眼前这人的身份只怕比梁衍还要高。
梁衍在看到脸上抹了一层黄粉的式微之时,早已忍不住想开口了,无奈姬二先他一步,这厢见无人说话,当下便忍不住伸手指向式微,口中叫道:“好你个丫头,嘴里头没一句实话!”
“我怎的骗你了,你倒是说说啊?”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式微心里头却是一阵忐忑,与这些个公子哥们玩文字游戏,这后果当真还要看他们的心情,可似乎是一种直觉,式微本能的感到眼前几人并不会拿她怎么样,是以,便大胆的,挑衅似的朝他们挑挑眉。
“苏夫人。”姬二却是好脾气的轻笑一声,转头朝姬唯芳行了一礼,这贵族礼的优雅,在他的一起一落间展现的淋漓尽致。已然许久没有接触过这等贵族礼的姬唯芳慌慌张张的起身还礼,心里头却对姬二的身份更是好奇。上一回,式微随便寻了个借口告知她梁衍的真实身份,虽是提督府的嫡系三公子,可姬唯芳说到底也曾是清河姬氏的嫡女,对梁衍倒也在承受范围之内,可眼下这人,姬唯芳倒是难得的与式微有了同一种感觉,身份不低,哪怕她现在还是清河姬氏的嫡女,恐怕也要逊他三分。
“明人不说暗话,”姬二亦是个爽快人,手一摆,制止了梁衍与式微的争锋相对,轻笑了起来,“我等此番是为苏先生的那两本《山河异志录》而来的,还请苏夫人见谅。”
式微这才晓得他们图的竟是父亲的遗物,眼下形势,便是她不愿意,又能怎样,谁来管她愿不愿意?一想到这里,式微不禁冷笑了两声:“你们这些贵族子弟,想抢人东西便直说,说的文绉绉的,便不是抢了么?”
姬二面不改色,只心里却叹道:梁衍说的果真没错,这小丫头果真贼精贼精的。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姬二想了想,徐徐道来,“那两本《山河异志录》,想要的人多的是,不是每一位都会如此君子的,苏夫人、苏姑娘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你们想空手套白狼?”其实式微的心里头明白的很,这《山河异志录》今日怕是保不住了,可此刻还是没有立刻松口。
“我说你这小丫头,你……”梁衍一听忍不住皱眉,接过式微的话头便要开口。
那姬二却不过使了个眼色,便叫梁一拉住了他,从怀中取出式微与姬唯芳的户籍递了过去,待式微狐疑的接过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苏姑娘此等美貌,现下还好,再过几年,无权无势当真保得住么?不若你把《山河异志录》交予我们,我自有办法可保下你二人,直至苏姑娘平安嫁为人妇,如何?”
他这话一出,式微的眉头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这人好生了得,这交换条件当真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现下她这般敢挑衅,不过也是仗着年岁尚小,若是再长几年,寻常人家还真真护不住。
姬二这话一出,不仅叫式微惊住了,更叫梁衍吓了一跳,他虽说口中叫着“小美人”“小美人”的话,可却当真没敢如姬二这般打包票:这丫头当当真真是个祸水的模样,便是在京城恐怕也很难找出第二个来,这模样,不叫那些权贵上心才怪。也亏得姬二敢打下这般的包票,这么一想,手却比脑袋更快一步,拉住姬二:“你可想清楚了,要保下她,恐怕将来要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这话当着式微的面,却是一点也未曾想过要遮掩一二,叫式微可气的直跳脚,可心里头却明白的很:上一世,确实清河姬氏为了她亦得罪了不少人,直道后来众人知晓她是要被送到那人身边去的,这才歇了心思。心里头不禁对眼前这个看起来贵气非常的男子更为好奇:什么身份,才敢说出这般的话。上一世,她这个妖妃在国典上,几乎将京城权贵子弟看了个遍,式微一向自诩记忆力极佳,可此番,却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这个男子到底是谁,这样的人,看过一遍,应当不容易轻易忘记才是。
姬二耐性极佳,见式微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自顾自的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若说不可置信,也不过是一时而已,眼下有人愿意做那个冤大头,梁衍乐的个轻松,既然姬二愿意,便随他去好了,他只管在这里看戏就好。
等了半晌,式微才缓缓开口,这一开口,却是不仅叫姬唯芳,便连姬二、梁衍等人也吓了一跳:“我爹的死,是不是也跟这《山河异志录》有关?”一双桃花水眸此刻如同寒星一般亮的惊人,姬二与梁衍不约而同的,只觉眼前这双眸子里的光亮,太过烧人,叫人焦灼了。
姬唯芳哪怕再单纯,式微这话一出,浑身也不由得如坠冰窖:微娘的话不错,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式微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发抖:前一世她那“妖妃十大罪”里头便有一条是“命硬克父”,想来这“命硬克父”也是人为的吧!
姬二愣了半晌,不过还是率先回过神来,思索了片刻,双眼直直的对上了式微的双眸:“不错!”
“是谁?”果不其然,下一刻,小姑娘便急急开口问了出来,即便扑上了黄粉,由于气急脸颊染上的红晕,映衬徐徐晕染开的精致五官,竟是娇艳异常。
当真祸水也!姬二心里头再次一叹,目光却没有躲闪,而是直直的望入她的眼中,“你当真现在便想知道?”
式微浑身猛地一颤,就要月兑口而出的“当然”立刻噤了声,低头思忖了良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时机到了,还望公子相告!”
“你且放心,”姬二却是弯了弯唇角,只眼中一点笑意也无,“总有一日,我会叫你手刃仇人,只是现下时机未到!”
“多谢公子!”式微朝着姬二行了一礼,也不含糊,自包裹中取出那两册《山河异志录》递了上去,“公子一言九鼎,式微在此先行谢过!”
寻到了《山河异志录》,姬二却并未立刻接过,只看了一眼一旁目光怔怔的姬唯芳,道:“两位的住处,梁一已然备好,待得夫人生产完毕,再行启程,《山河异志录》还是先由苏姑娘保管吧!”
他这般坦荡作为,倒更叫式微愈发的对他的身份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人,行事作为才敢这般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