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气息,悄悄的在屋外蔓延。这完全得益于昨晚的一夜小雨。从深沉睡眠中醒来的张狂,习惯性的向身边抱了一把,却抱了一个空,这才发现,妻子小雨,早已经起床了。
一转眼,已经是三年多过去了。
平时张狂起床都是极早的。不过,昨天夜里,由于干渴已久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及时的细雨,让心中喜悦的张狂酒兴大发,与几个亲信手下,从申时下午三时正至下午五时正喝到三更子时,前半夜十一时至一时时分。
汉朝时,由于技术原因,酿造的酒水度数很低,大约类似于后世的啤酒。所以,大家喝起酒来,那都是论“斗”论“石”来喝的。
在这一方面,张狂很是有些丢了穿越者的面子。他不过是喝了五斗酒,就醉倒了。要知道,就连程昱这一介儒士,也能喝下八斗酒水。更别说典韦那个酒坛子,没有一石以上的酒水,根本连脸色都看不出有变化的。
当然,这也和典韦那小子脸色天生的黑,有些关系。
还好,由于度数低,即使喝醉了,张狂也只是觉得头有些沉重,倒没有什么别的后遗症。就在张狂起床,在房间内伸展了一下躯体的当儿,房门开了,妻子小雨端着热水毛巾进来,预备给张狂梳洗。
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赵雨的身材依然苗条如初。只是,盘起的发髻和贤淑的神情,让人一眼就能意识到,这位女子已经嫁做人妇。
由于张狂要以身作则,在手下面前建立一种同甘共苦的形象。故此,家中除了一名无依无靠的老妪,和一名年幼的婢女之外,并无其他仆役。所以,服侍张狂梳洗的责任,是由赵雨亲自担任的。
看着赵雨熟悉的容颜,张狂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穿越前的妻子。不过,经历了这三、四年的适应,张狂已经将自己,当做一个正常的汉朝人了。
今年,已经是中平五年了啊!
根据前世在电脑上,玩《三国志》系列游戏,所得到的知识,黄巾大起义是在公元184年。那一年,按照汉朝公布的纪元,为中平元年。以此推测,中平五年,却是公元188年。
188年,离189年“董卓进京”剧本,可是还差一年而已了啊!
也许是张狂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太小。也许是历史的惯性,让车轮继续滚滚前行。总而言之,蛰伏在太行山上的张狂所部,并没有给汉室朝廷带来太大的影响。
凉州按时的发生了叛乱,董卓按时的被朝廷重新启用,一路积功,现在按时的成为了“斄乡侯”。所以,张狂所期待的“汉帝驾崩,董卓进京”剧本,看起来也是能够如期上演的。
不过,如果以为张狂蛰伏在太行山一带的三、四年吏,什么事情都没有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细细数过来,张狂在几年里所作的事情,还是有一番说道的。
第一件大事,是天平军改名。
随着黄巾军主力的一一溃灭,“黄巾”这个词,一时间成为了落水狗的代名词。在大势的压迫下,如果哪支义军还顶着“黄巾军”的头衔,就会变成众矢之的。无论是郡国兵,还是豪强私兵,对围剿一支小股的黄巾军,都有着极大的兴趣。
事实上,若不是西凉及时的发生了大规模的羌人叛乱事件,皇甫嵩手下那一帮如狼似虎的汉军主力,一定也会很有兴趣的加入到,对“黄巾余孽”的剿杀行动中去。
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是像周仓、谢逊那些太平道的死忠份子,也没法子坚持在使用“黄巾军”的名号了。至于“天平军”,由于分属黄巾大军,也显得有些惹眼。
于是,为了更好的韬光养晦,以待天时,在军中谋主程昱的提议下,众人一致赞成,将军队的称号,暂时改成“太行军”,以避免刺激汉室。
同时,为了收拢军心,维持军队因为黄巾起义惨败而导致的凝聚力大减,张狂不得不改变黄巾军不发军饷的传统,宣布麾下的正规军士卒,可以得到类似于汉军的军饷和待遇。
借助着每年花费出去的五、六千万钱的军饷发放,改组后的太行军,军心终于得到了彻底的稳定。
既然呆在张狂手下,生活能够得到基本保障,大家想要出山去赌一赌运气的念头,自然也就被打消了不少。
第二件大事,是统一太行山一带的义军势力。
在黄巾军主力覆灭之后,侥幸逃月兑的黄巾军余众,本来已经四处奔逃,无心亦无力再与汉室朝廷的大军对抗了。
然而,汉之名将皇甫嵩,却悍然将俘获的数万黄巾军士卒尽数斩杀,并封土建立“京观”1,以威慑天下!
更加令人发指的是,皇甫嵩麾下的汉军,不但对曾经敌对过的黄巾军士卒如此残忍,就连这些黄巾军的家属,也不肯放过。被堆积在大道边上的大大小小的京观里,至少有一大半的尸首,属于那些根本无力反抗的妇孺老弱。
一时间,原本在冀州数得上号的那几座繁华城市,活生生的变成了冥市鬼墟!
这种残酷的暴行,自然激起了当地民众的强烈不满。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冀州大地,迅速发生了又一波起义浪潮。但凡皇甫嵩麾下汉军到达过的地方,往往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强烈的民变!
用中平二年接蘀冀州牧皇甫嵩上任的冀州刺史王芬,向汉室朝廷发出的“上疏”来描述,是这样写道的:
“自黄巾贼后,复有太行、黑山、黄龙、白波、左校、于氐根、青牛角、张白骑、刘石、左髭、丈八、平汉、大计、司隶、掾哉、浮云、飞燕、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畦固、苦哂之徒,并起山谷间,不可胜数。
凡起兵者,各有所因,却以槐里侯皇甫嵩的爵位之酷烈为首。大者二三万,小者六七千。”
王芬此人,是清流党人中,名列“八厨”的名士。由于“党锢之祸”,不得不流亡藏匿,前后长达十九年。
虽然此人的“上疏”里,难免用习惯的文学手法,修饰夸张一二。不过,如果事出无因,以王芬对名誉的爱惜,绝对不会去故意捏造。
不过,皇甫嵩作为镇压黄巾军起义的最大功臣,又向来以忠诚耿直闻名于朝野。汉室自然不会为了那些本来就该死的“蛾贼余孽”,去惩罚这位当时正在与西凉叛乱的羌人作战的国家栋梁。
要知道,冀州的豪强和士人,为了感念皇甫嵩平定黄巾军的功绩,可是特地在民间散布出“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的肉麻歌颂。
那些义军,核心成员便是参与过黄巾军起义的外围幸存人员,与太平道一脉,当然有些香火之情在。
不过,自从黄巾军失败以后,太平道的威信大丧。不要说那些外围的黄巾军残部,就算是原本的太平道核心成员之间,也各自分道扬镳。
所以,当改名之后的“太行军”,试图联络这些造反的同道时,却惊奇的发现,那些后起的义军,都是只在口头上对“太行军”表示友好。而在实际的行动中,他们基本上不把“太行军”与太平道当一回事。
张狂从这个现象来推断,他就算顺利的成为了“大贤良师”张角的继承人,也根本不可能凭借这面虎皮,来号令其他的义军。
没有“大贤良师”这面大旗,太平道就没有了主心骨,根本不被天下人放在眼里!
这些散杂混乱的义军,没有远见,没有明确的奋斗目标,也没有有效的政治组织,根本没有撼动汉室朝廷的实力。
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们的人生目标,大概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出意料的话,这些“三无”义军的最高成就,只怕也就是攻破几个豪强的坞堡,抢掠一些谷米财货,过上几天奢侈浪费的好日子吧!
有鉴于此,张狂只有痛下决心:
——既然如此,就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ps:1“京观”又叫“武军”,就是将敌军的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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