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光以势头来判断,这些汉军骑士就如同一阵汹涌的波涛,想要淹没沿途的一切!
但是,说到骑战,普天之下,又有几只骑兵,可以与“王庭铁骑”相比呢?
偏何只是骑着马,慢慢的游走在谢逊部前方一百五十步,谢逊就不得不乖乖的降低前进速度,全军戒备,严阵以待。
面对气势汹汹的宋果所部,偏何不紧不慢的调转马头,向后撤退。
等到宋果的大队骑兵,冲刺进入距离“王庭铁骑”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偏何这才一声令下,带着五百部下,做了一件事情。
骑在马上,转身,引弓,放箭!
然后,在后方一片人仰马翻的喧闹声中,“王庭铁骑”们,老练的鞭策马儿,加速,撤离。
这种战法,在西方,被称为“帕提亚战术”。然而,在东方,这就是传说中,游牧民族真正有资格摆出来,傲视农耕民族的精华战术:“骑射之术”。
宋果自然知道“骑射之术”。他自己,就是一个擅长骑射的高手。但是,宋果从来没有同时遇到过,这么多精通骑射的高手聚集在一起的情况。这一阵箭雨过后,游击队一下子就损失了不下二十名骑士!
就连宋果本人,若非猛然间将“战炁”爆发到极致,连出十七刀,磕飞了十一支劲箭;又仗着身上的铁甲精良,硬吃了三箭,怕是也要步那些倒在马蹄下的同袍后尘!
但是,这些死伤,还不是最让人头痛的后果。
更加让人头痛的是,鲜卑骑兵射倒的骑士和战马,无疑成为了后续骑士需要小心跨越的障碍。如此一来,游击队追击的速度被迫放缓,而鲜卑人却可以趁机撤退,从容的拉开两军之间的距离!
“天杀的黄毛!”
宋果看着前方优哉游哉,不急不缓的鲜卑人,口中狠狠的骂道。据说,纯种的鲜卑人,长得黄发碧眼,肤白毛长。用后世的人种划分,属于典型的白种人。所以,边地的汉民,往往将鲜卑人称为“黄毛”。
只是,咒骂无疑不能对鲜卑人,造成任何损害。在宋果的带领下,游击队又一次追上去,想要攻击鲜卑人。结果,自然是换回了又一次的回马箭。
这一次,游击队付出十五人的伤亡,也用弓弩对鲜卑人进行了一次打击。但是,结果极为让人失望。数百张骑弓和手弩射出的箭矢,只有区区三、四支命中了敌人。命中的几支箭矢,也只是再一次印证了,玄铁甲对弓箭伤害的优良防护力。
对于这种结果,并不是说明汉军的弓矢,质量远次于鲜卑人。只是,鲜卑人是回头射箭,箭矢迎着追击的汉军,就像是汉军自动向箭矢上撞去。而汉军的箭矢,却需要从背后追赶鲜卑人奔马的速度。
如此一进一出之下,相当于鲜卑人的射程增长了十步,而汉军的射程,却减少了十步。射程增减十步,听起来似乎差别不大,可在射击效果上,便是命中与无法命中,破甲与无法破甲的差异。
——游牧骑兵的精锐,果然非同一般……
视力高明的张狂,在马上关注到这两次追逐的结果,心中暗暗感慨。连日以来,在匈奴人身上获得的胜利,难免让张狂有些飘飘然,以为草原民族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如今,鲜卑精锐“王庭铁骑”的表现,给了张狂当头一棒,让他的心态,成功恢复到平常。
——还好,这样精锐的骑士,鲜卑人也没有多少……
——却不知,公孙瓒那厮,是怎么招募到那些“白马义从”的?
“白马义从”的战斗力,张狂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却听张燕咬牙切齿的详尽介绍过。当时听张燕说的时候,张狂因为知道“白马义从”最后折翼于冀州名将麹义之手,心里并不太以为意。但是,在亲眼看见鲜卑人骑射的威力之后,张狂终于动容了。
——也许,应该组建一支类似的骑射手队伍来试试?
一边想着,张狂一边下令,让游击队撤回来,不要去主动攻击鲜卑人的精锐铁骑,改而攻击其他战斗力较差的鲜卑人。
鲜卑人的精锐,是和连的宝贝疙瘩。太行军的骑兵,又何尝不是张狂的宝贝疙瘩?如果发现目标的骨头太硬,张狂并没有与对方死磕的兴趣。而和连见到,大部分游牧骑兵都成功的撤退了,也丝毫没有集结全军,与太行军步卒硬拼的打算。
于是,在相互用骑兵威胁的情形下,双方最终的结局,居然还算和平……
鲜卑人撤退之后,张狂开始计点此战的得失。用伤亡近百人的代价,杀死杀伤鲜卑人六百余人,缴获战马两百匹,驽马七百余,还有羊群近两千头。要说战果,倒也不是如何的大。
但是,相比损兵折将,还丢掉了半个月军粮那些羊群的和连,此战,太行军可以算是小胜。
战斗之后,太行军并没有马上返回美稷城,而是暂时驻扎下来,以防鲜卑人来一个回马枪,顺便休整一下。
捷报传回美稷城之后,负责留守的军师程昱,立刻带着上千的民夫,还有大量的马匹辎重,来到太行军中。
对于程昱的到来,张狂有些不解。特别是程昱还带来了大批的民夫和辎重。在张狂看来,仗已经打完了,还要那么多辎重干什么?那些辎重,都是预备与鲜卑人打持久战所准备的。如今鲜卑人被顺利的击退了,大军完全可以回撤,不用再输送军粮了。
——其中应有深意……
程昱见到张狂,简单问候了一声,便让周围的亲卫都退下,与张狂单独谈话。
张狂恭敬的给程昱泡上一杯茶,开口问道:
“先生,请指教。”
程昱本来对茶叶这种南方的苦药,并不感兴趣。不过,在张狂的大力推介下,也算是接受了这种富有回味的药材。他按照张狂的提点,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可有再战之力?”
张狂略一思索,果断的答道:
“有!此次小战,士卒多未竟力。余力甚多。”
程昱点点头,正色道:
“如此,仆计可行。”
“先生有何妙计?”
程昱不答,反问:
“如今鲜卑,对我军所占据的匈奴故地,威胁最大的,却是何部?”
张狂不假思索,开口就说:
“和连虽然贵为大王,却由于威信不足,外加距离遥远,鞭长莫及的原因,只能有效的控制中部鲜卑和西部鲜卑十余个“邑”。对于东部鲜卑和其余的中部、西部鲜卑,他是无能为力的。”
“即便如此,和连毕竟是鲜卑大王。单以实力而论,依然是草原上最强的霸主。”
程昱接口说道:
“不过,他这次吃了个小亏,知晓我军实力,以后当不敢轻易来犯了。”
对于这一点,张狂表示认同。
草原牧民出来进攻汉地,是来抢掠财富的,不是来拼命送死的。大汉与鲜卑边界线极为漫长,可以突破的地点足有十几处。对那些抵抗力量强大的城池,草原人向来是避开了事。
用一句话来说,汉地边境的十几处郡国,哪一处防御空虚,哪一处就是草原人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避实击虚,这是草原骑兵需要遵守的首条战法。
如果选了个硬骨头啃,说不定打下来以后所掳掠到的物资财货,都不够自身的伤亡补偿。那带兵的首领,下次发起战事,可就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了。
“所以,目前,对我军威胁最大的,并不是弹汗山。而是……”
程昱起身。他来到军帐中,摆放的地图旁,一指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语气郑重的说道:
“而是……这里!”
在程昱手指着的地方,注明了三个小字。张狂一眼看去,随口念了出来:
“宴荔游……”
“不错,正是宴荔游!”
宴荔游,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鲜卑的“大人”。
此人是鲜卑大王檀石槐生前,最为信重的亲信之一,现在执掌西部鲜卑中,接近十个“邑”的地盘,实力强大,是和连最头痛的政敌之一。
现在的鲜卑,分属于七、八个“大人”管辖。其中有好几个势力,都有入侵美稷的行军线路。可是若论起与美稷城的距离,宴荔游无疑是靠的最近的。
此人的地盘,就在檀石槐当年从汉室手中夺下的原朔方郡一带。就连弹汗山的和连,也比宴荔游的地盘,在距离上显得更加遥远些。
而且,要说打仗的本事,宴荔游无疑可以完爆和连。若不是此人出身为匈奴种,在相貌上与鲜卑人截然不同,向来被正宗鲜卑人认为是“冒姓”,怕是都有一定的可能,取代和连的鲜卑大王位置,成为草原的新主人。
ps:说话要算数,这是今儿的加更,晚上还有一更。
同样的,以后要是说了不更,那也是绝对不会悄悄的更新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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