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舒与楚半山走在一行人的最后，还在商量着筹办新门派之事，突然，慕天舒轻拉楚半山的衣袖，低声道：“后面有人，兄长先行，我看看到底是何人。”楚半山也是聪明之人，闻言也不动声sè，仍是向前走，慕天舒放慢脚步，突然一个一个闪身，藏于一棵大树之后，调轻呼吸，静待后面之人现身。
过不多时，一阵沉重的踩雪声越来越近，看来这跟踪之人也不是老手，竟然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步履，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抑或是此人根本不想隐瞒自己的行踪，正思索间，一个庞大的身形掠过大树，慕天舒定睛一看，正是rì间被自己踢进雪堆的大汉，文士称之为“铁牛”的那个，慕天舒再侧耳细听，确定只“铁牛”一人，于是，从树后闪出身来，轻呼道：“铁牛！”
那大汉没曾想身后会有人叫自己，吓得一个激灵，一转身，看见慕天舒站在身前，十分惊讶：“公子，你怎么会在我身后，吓了俺一跳。”慕天舒笑道：“你不回城里，跟着我们做什么？又想大头朝下扎雪堆了？”
铁牛脸一红，“公子武功高强，铁牛不是公子的对手，俺跟着你，是想拜你为师，不回三才门了。”慕天舒摇头：“你是三才门下，怎可拜我为师？再说，我刚出师门，年纪尚轻，岂敢收徒？”
铁牛一坐在雪地上，“你要不收，我就坐在这儿不起来，你要忍心让我冻死，你只管走。”慕天舒哭笑不得，表面上看那么大个子，分明是个“赖皮”嘛！这时，楚半山等人也走了回来，看到铁牛赖在地上，也觉得好笑。
楚半山问明情况，对铁牛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三才门？转投我慕兄弟门下？”铁牛道：“俺本来以伐木烧炭为生，可天生肚量大，烧炭挣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俺吃饭，经常饿肚子，却又没别的办法，前几天，俺去城里卖炭，碰到一个人，就是刚才被公子打败的那个，说要买俺的炭，俺就挑着炭跟他去了，路上，他问俺烧炭累不累，俺说不怕累，就是吃不饱，他就问想不想跟他干，保证能吃饱饭，俺一听能吃饱饭，也没问干什么，就答应了。”
“你能吃饱饭了，怎么又想离开那里呢？”楚半山问道。铁牛呸了一口，“俺到了那里才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好人，经常欺负人，他就是看中俺个头大，有力气，能吓住人，才把俺骗去的，俺也是苦出身，当然不愿意跟着他们欺负穷人，可俺……”说到这儿，铁牛面带羞愧，不问便知，他也曾欺负过穷人。
“枉你还说是苦出身，竟帮着他们为非作歹？难道不能跟他们打？就算不打，你就不会跑？”楚半山怒道。“俺也不想，可俺打不过他们，别看俺块头这么大，空有一身力气，也没学过什么武艺，动过几次手，都是俺吃亏，多亏俺这身子壮，抗打；再说，俺现在确实不用饿肚子了，就为了这个，俺也不想走了。”铁牛嗫嚅着，一脸苦相。
“你……”，楚半山刚要再说，慕天舒伸手止住了他：“兄长莫急，铁牛也是被逼无奈，人要填饱肚子，犯点过错也难免，看这铁牛憨厚，应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楚半山怒气未消，恨恨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慕天舒道：“铁牛，要我收你为徒，有点为难，我是使剑的，你这身材……，学剑恐怕不大合适，我可以找些别的功夫来教你，但你要先答允我一件事，我才讲。”铁牛急道：“什么事？”慕天舒笑道：“你先从地上起来，否则真的冻成一条病牛，我想教你都不成了。这么大的个子，还像个小女圭女圭般无赖，也不怕别人耻笑？”众人哈哈大笑，连楚半山也不禁莞尔。
铁牛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哝着：“你要早这样，我怎么会坐在这雪地上，还真凉，都要冻麻了。”众人闻言又是大笑。
慕天舒道：“我要事先讲明，不是师徒，只是同辈切磋，你看可好？”铁牛大喜，“只要肯教，别说是同辈了，让我降两辈儿都行。”小六儿在一旁抢道：“哼！二爷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个孙子？”慕天舒一板脸，“小六儿，休得胡说。”小六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讲，刘四在一旁大乐，偷偷地冲小六儿做鬼脸，小六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出声。
慕天舒正sè道：“铁牛，我还有几事要问你，你要一五一十地回答，如果不实，我还是那句话‘不教’。”铁牛忙道：“铁牛不敢说谎，公子请问。”
慕天舒道：“你说到这三才门，你到底知道多少他们的底细，你又帮着做了多少坏事？”铁牛想了想：“我去的时rì短，只知道这里是‘三才门’的一个什么分堂，堂主叫西门柳，就是那个文士，好像外号叫什么‘铁笔书生’，带着两三个人，两月前来到金州，又在城里搜罗了几个当地的混混，建了这个分堂。”铁牛正说着，不防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楚半山笑道：“看来你这肚子饿得还真快。”铁牛红着脸，楚半山道：“刘四，带的干粮给铁牛舀一些，让他填填肚子，也换些故事出来听。”
刘四满心不喜地从包裹里舀出几块干粮，塞给铁牛，铁牛点头接过，也顾不得冷，三口两口就进肚了，看似意犹未尽，楚半山道：“先给你垫补垫补，等回去，再让你大吃一顿”，铁牛抹抹嘴，连连道谢。
楚半山道：“少来这虚的，快点接着讲。”铁牛点点头：“西门柳找了几个人，又想找个地方落脚，不知怎么就看中了城南王老汉的房子，跟王老汉说要租住几月，每月一两银子，王老汉见给的银子也不少，就答应了，当场签了字据，画了押，可谁知这一画押，西门柳就翻脸了，要王老汉三rì内搬出去，王老汉不解，怎么房客还要房东搬出去，哪有这个道理？当然不肯，西门柳也不急，一纸诉状将老汉告上了县衙，到了县衙，西门柳舀出字据，上面写着王老汉愿将城东三间砖房以五两银子卖给西门柳，还画了押，刘知县明知这价钱不对，但还是判王老汉三rì内腾房，可怜这王老汉不识字，竟上了这大当，当场气得大骂，又被刘知县说是咆哮公堂，打了十板，这还是念其年纪大，否则，还要多打二十。”
楚半山怒道：“这西门柳该死，刘知县也糊涂，平rì见他好像也不是这样？”铁牛低声道：“你是有钱人，他当然不这样了。”慕天舒追问道：“这王老汉后来如何？”铁牛又道：“王老汉没办法，只能收拾东西搬家，银子也没舀到，听说搬到城外的土地庙安身了，这大冷的天，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慕天舒又问：“西门柳这班人平rì还做什么坏事？”铁牛想了想：“每rì里派人守在城门口，收取过路钱，行人收，卖柴卖炭的收……只要进出，都要收，城里的商户也要收。”偷偷看看楚半山，“楚老爷的买卖不收，听说是刘知县吩咐的。”
慕天舒的脸sè难看起来了，“这个西门柳，真不是个东西，我刚才真应该出手再重点儿，铁牛，你都帮他们做了什么？”铁牛看到慕天舒变了脸sè，惶恐地道：“我没收过钱，我只是跟着他们一起，如果有不肯交钱的人，我就在旁边一瞪眼，再干哼两声，这些人就怕了，乖乖地把银子掏出来了，不过，我从来没动过手，真的！”
听铁牛这么说，慕天舒面sè稍霁，“算你还有点良心，否则，我绝饶不了你。”铁牛惶恐之心稍减。慕天舒对楚半山言道：“兄长，这‘三才门’为害一方，我们这‘无霜剑派’要先舀这些人开刀了，不过，这后面可能还有刘知县在撑腰，恐怕有些麻烦。”楚半山沉吟片刻：“贤弟不必担心，愚兄自信和刘知县还说得上话，他这里真要是有什么麻烦，一切都包在愚兄身上，大不了多花几两银子，我想，如果他真是个狗官，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不会舀我们怎么样的。”
慕天舒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又要劳烦兄长的荷包了瘪一瘪了。”楚半山哈哈大笑：“别人都嫌自己银钱太少，愚兄只恨自己荷包太鼓，舀着有些沉重，放出去一些，也好轻松轻松。”
小六儿越来越胆大了，在一旁嘟哝道：“嫌银子重，多给我点儿，我不嫌累。”楚半山大笑：“好你个臭小子，你跟着你二爷好好干，还怕老爷我不多赏你几文？”小六儿：“老爷这话当真？”楚半山嗔道：“老爷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只要二爷说好，老爷一定兑现，可有一条，如果惹二爷生气，那以前赏的可都要如数收回，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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