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禄上到甲板上,看到李进淮怀中,李仁恭已经不知道死去几时了,立时悲愤难抑,大叫道:“李大哥!”上前抓住他无力下垂的双手,紧紧盯住他的面庞。良久,刘光禄抬首问道:“进功使,李大哥是谁害死的?”李进淮依旧直直看着李仁恭,片刻,道:“倭奴!”
三人是水运堂进功使、卫护使、接应使,携手并肩出入,共历艰险,情同手足。可是此时,两人在刘光禄面前,竟然已是一死一伤。
刘光禄转首四下看看,眼光立时狠戾阴冷起来,可是四处水雾茫茫,全无一点儿倭奴人船的踪迹了。
金寓北上到甲板上,对刘光禄道:“刘接应使,把李进功使和成接应使送到舱里敷药裹伤。安顿好李仁恭卫护使。”
刘光禄躬身领命,接过李仁恭,抱到舱里,又令人将李进淮、成金效扶下舱来,精心疗治伤势。
金寓北站立船头,回思一夜以来的惊心恶战,不由得对东盟大是担心忧虑,心想:到底是什么人在处心积虑的对付东盟呢?他究竟有多大的法力,竟然从辽东一直到现在都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他究竟是有何图谋呢?如此下去,东盟究竟还要经历多少劫难风波?东盟难道会真的被这奸人一举连根拔起?
想到这里金寓北不由得向东盟方向遥望,立时想到了苏儿和宝宝,苏儿和宝宝看着自己的眼色神情一下子涌现在脑子里,立时心里异常酸涩,但终究还是暖了起来。
金寓北觉离白沙湾码头已不远,要洪晟放缓船行,等候去葬倭奴的水运堂属下回来。
此时旭日东升,海雾散尽,海面上一片明净清澈。远远看到一艘轻舟从东北方向驶来,知道是葬了倭奴的人众回来了。金寓北令停船等候。等轻舟到得近前,两船会合一处,开船驶向白沙湾码头。
金寓北在船头向四处环视一圈,见海面之上风平浪静,全无一丝曾经惨酷激战、死命杀伤的痕迹。四周并不见一船一帆。船上众人无声,船行平稳,直直向西南驶向白沙湾码头。
金寓北到后艄,嘱咐洪晟经心留意水面上船只、动静,而后又下到舱里。见刘光禄仍在忙着给众水运堂受伤属下敷伤包扎,遂走到李进淮身前。李进淮负痛,仍欲站起行礼。金寓北道:“李进功使,安坐不妨。”
李进淮因痛失至交好友李仁恭,又伤折几十名属下兄弟,神色伤痛悲愤,此时依旧心口起伏不止。见大堂主在身前站定,李进淮道:“大堂主,若不是您在危急时刻赶来援救,咱这水运堂许多弟兄,必定都已做了倭奴的刀下之鬼,此时早已尸沉海底了。咱们跟随水运堂丁堂主行走江海多年,多年以来,从未见有倭奴在此沿海一带露过一回鬼影儿。如何突然之间就冒出来这么多倭奴好手?”
金寓北道:“李进功使,我正想要问你,你与兄弟们是怎么被倭奴偷袭得手的?还有,就是唐显德副堂主怎么不见了踪影?”
李进淮道:“大堂主,此事无比蹊跷,我与唐显德副堂主、刘接应使才将两艘大船接手完毕,送走了乔湘帮主遣来的流沙帮的兄弟们。唐显德副堂主即安排我与刘接应使照应开船。我与刘接应使在甲板交代妥当以后,下到舱里,就见舱里的弟兄们横七竖八躺倒一片。看唐显德副堂主时,他也歪倒在舱板上。我俩都是莫名惊心,想赶紧将兄弟们救起来,可是才搬动了两三个人,就觉得头脑发蒙,浑身酥软无力,一丝真气也提不起来,连站都再站不住,也如他们一般,重重摔倒在船舱里。”
金寓北道:“你与刘接应使都不知道是如何中的毒?你们被毒倒之后,倭奴还尚未现身?”
李进淮道:“是,大堂主,好似这船里本来就有蛊毒一般,入到舱里,人就头重脚轻,全无一丝力气,如同僵死一般。唐显德副堂主、刘接应使与我都是中毒晕倒以后,大队倭奴才现身周围,他们乘快船围住两艘大船,以长索飞钩搭住船舷攀上来,急攻施毒,又把两艘船上开船的兄弟都迷倒,逐个扔进舱里。咱们都成了废人,两艘大船轻而易举即落入了倭奴手中。”
说到这里,李进淮见金寓北沉思不语,即闭口等候大堂主凝神思索。停得一刻,金寓北问道:“李进功使,倭奴有没有问难你们?”
李进淮道:“倭奴并没有为难船上兄弟。”说到这里,他眼光突然一亮,说道:“大堂主,听人说倭奴是抢掠烧杀,无恶不作。按常理,他们得了咱们两船货物,要么是驾船即刻远走高飞,要么就杀人灭口以后再回归巢穴。可是、可是,他们既不杀人,也不远走,这些倭奴、这些倭奴在搞什么鬼?”
金寓北道:“李进功使,他们要把任副堂主、周之桢、司马衷还有金寓北、李仁恭等来以后,一网打尽。”
李进淮听金寓北这般说,立时瞪圆双眼,怔怔看着金寓北。此时,就连正料理伤者的刘光禄和躺着的成金效也都不声不动,俱都惊心不已,直直看着金寓北。
愣了一刻,李进淮自言自语道:“东盟与倭奴从未有过任何瓜葛,这些妖魔为何如此对待东盟?”
金寓北又问道:“李进功使,唐显德副堂主后来怎么没有在船上?”
李进淮回道:“倭奴上到船上,迷倒了甲板上的兄弟,就有两个头领带领十几人下到舱里,一名通译问哪位是这些人的头领。唐显德副堂主答应,他们就将他拉到了舱外,兄弟们都不知道倭奴究竟怎么处置了他。或许、或许……”众人都知道,李进淮所说的或许是什么意思,可能唐显德早就在倭奴手中不幸身亡了。
金寓北凝眉不语,抬手示意众人静心养伤,出舱上到甲板之上。
很快,到了白沙湾,众人上岸,东盟车马已在码头等候。上岸后,人人上马登车,安顿好伤者、死者。
金寓北等洪晟抛锚系缆完毕,上前说道:“洪晟兄弟,白沙湾众多出海行船之人,只有兄弟你随金大哥到六横岛去剿杀倭奴。你是东盟的大恩人,若不是兄弟舍生忘死相助,东盟不知道会有多少兄弟要惨死在倭奴手中。金大哥怕日后倭奴会来这里找兄弟你寻仇,望你随金大哥到东盟去,就进大哥的乾元堂,做接应使。与金大哥日日在一起。”
洪晟说道:“大堂主,洪晟早知大堂主侠肝义胆,艺业通神,久久仰慕,昨晚能同大堂主一起去剿杀倭奴,真是洪晟平生大幸。洪晟在这江海之上行船惯了,平生没有别的本事,只会使船,还是让洪晟在这白沙湾自由自在吧。”
金寓北握住洪晟的手道:“兄弟既然喜欢这江海漂泊的生涯,大哥也不为难你,只是希望兄弟能到东盟来,让金大哥与兄弟把酒言欢,畅叙兄弟情义。”
洪晟看着金寓北,道:“大堂主,洪晟知道您的心意情怀,等您安稳了,洪晟一定去东盟叨扰大堂主。”
两人惜别,金寓北领众人向西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到了象山,又折而南行,走了十里,折向西去。走到午后未时,到了宁海。
金寓北令刘光禄带人去买来水食,照应伤者吃喝完毕,众人在马上吃过干粮,饮水已毕,即又启行向西。直走到天色全黑,才到东盟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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