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见箫尺正从洞外进来,星子想起昨夜自己为“断腿”哭得凄惨,不由大窘,面色通红,胜过山洞外那红艳艳的杜鹃花。箫尺唇边挂着捉狭笑意,星子不敢看他,转头趴下装睡,将脑袋藏在臂弯里。箫尺走近,啪地一下狠狠打在星子的臀上,突如其来的剧痛激得星子差点跳起来:“还不起来!嫌没挨够的话今日我们再来过。”将一只三寸高的青瓷小药瓶掷到星子面前:“今天你去看看涂老夫子吧!”
“啊?”星子大惊,可怜巴巴地望向箫尺,还是要去见夫子啊?
箫尺佯怒道:“你要不去,我就真的打断了你的腿!让你想去也去不了!”指着那小瓷瓶道,“这天香断续膏你拿去给他。”星子这才明白,大哥是要自己去送伤药的,忙爬起来叩谢箫尺。箫尺正色道:“看在你年幼无知,且诚心悔过的份上,这次只给你个警告。我帮你治好夫子的腿,也算是你将功折罪,日后若再有这等事,就没这般便宜了!”
“星子再不敢了!”星子忙规规矩矩地应道。箫尺这才让他起来,昨晚这顿打到底厉害,星子站着双腿仍痛得不住发抖。拾起瓷瓶,星子告辞道,“大哥!那我这就去了。”
“你不饿吗?”箫尺忽问。
他这一问,星子才发觉自己已有一天两夜没有吃东西,肚子里空空如也,直泛清水。箫尺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模出一个纸包来,递给星子。星子打开,竟是两块热腾腾的肉夹馍,星子惊喜万状:“谢谢大哥!”忽想起自己本揣在怀里的鸡蛋煎饼,下意识地一模,却哪里还在?
箫尺若无其事地道:“别找了,我已经吃了,难为你一片心意。”又道,“刚才我去了趟白石村,还和买这肉夹馍的老板聊了几句,嗯,那座小石拱桥确实有点陡。”
原来大哥是去勘察自己的“作案现场”了,星子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大哥,你不相信我?”
箫尺温言道:“不是不相信你,这件事我自然知道你没撒谎,今日我也只是一时兴起,顺便去看看。但凡事不能仅凭一面之辞,尤其不能只听和自己亲近的人的一面之辞,这样很容易被别人糊弄,明白么?
“明白。”星子狼吞虎咽地扫荡着那两只肉饼,口中含满了食物,胡乱点头。
星子吃饱了,箫尺又详细告知断续膏的用法,他这才往白石村去。行动间牵扯伤口,疼痛难耐,星子强忍着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从这里到白石村比从星子家里过去又远了一倍不止,加之尽是崎岖难行的山路,星子到晚间方回来复命。夫子的情形比上回并无太大好转,一则本无良医神药,二则年纪大了,原本恢复得就慢。星子没向夫子提起大哥,只说是特意托人从山外带回来的特效伤药。夫子感念星子孝敬,遂不再计较往日他的种种无礼,益发喜欢他了。
箫尺听罢,呵呵一笑,也不说话。星子见他笑得不怀好意,奇道:“大哥,这有什么好笑?”
箫尺道:“前些天你还不相信,这不就有了一例么?害了人家,人家反倒来谢你。你这下便可以以夫子的恩人自居了。”星子想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听大哥讲时,以为这种事情太过荒谬,哪知立即就现在自己身上?无语相对,暗自惭愧不已。箫尺为他换了伤药,送他回家去歇息。
第二日清早,星子不顾伤痛,仍是早早来到摩天岭上,照常练功。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星子的力气已长了不少,上下摩天岭健步如飞,回家时帮母亲挑水砍柴也不成问题,阿贞自是十分欢喜。
闲暇时,箫尺也会给星子讲些故事。大凡小孩子,没有不喜欢听故事的,星子也曾缠着阿贞讲,阿贞翻来覆去不过讲些大灰狼七仙女之类的,久而久之,星子早听得腻了。箫尺却讲些天南海北古往今来的种种逸闻趣事,星子常听得时而惊叹,时而大笑,也勾起星子许多好奇,而不管他有什么问题,箫尺总是耐心解答,也询问他的想法,有时对某一事意见不合,两人还煞有介事地争辩一番。
满山火红的杜鹃花将要调谢时,一天傍晚,星子练完了功,箫尺望着那青山与天幕的尽处的一抹残霞,忽开口道:“星子,明日我便要走了!”
“啊?”星子顿时呆住,“大哥,你……你要走了?”
“嗯,”箫尺见他神情沮丧,心下也有些不忍,“星子,你好好练功,大哥下回再来看你。”
“可是……”星子愁眉苦脸道,“大哥什么时候才来呢?下个月就来好不好?”
箫尺轻轻摇头:“下个月可不行。大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许……”天际最后一缕橙色的霞光已隐没于黛色的群山之中,几颗暗淡的星辰缀在丝绸般的深蓝天幕上,清凉的晚风微微扑面,箫尺神思忽有些恍惚,别了,这世外桃源,生命中注定的轨迹仍将继续……低声道:“或许要等到明年了……”
“明年?不要!”星子急得叫起来,抓住箫尺的胳膊一阵摇晃,“大哥!你带上我,我和你一起走!”
“你?”箫尺看了他一眼,“你跟我去?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么?”
“我不管!”星子跺脚嚷道,“不管大哥做什么,到哪儿去,我都要跟着大哥!”
“好啊!”箫尺淡淡一笑,“你若打得过我,便可以和我一起走!”
“大哥,你!”星子气苦,无言以对。
箫尺怜惜地模模他脑袋:“大哥要做的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的。大哥教你本领,是要你活得更好,不是要你去送死的!”语气忽转严肃,“你若打不过我,就算我带上你,也要么是你连累了我,要么是我连累了你!”
星子知他说的是实情,心里虽仍是万分不舍,却做声不得,半晌方喃喃问道:“大哥,那得要多久,我才能打得过你啊?”
在星子看来,箫尺便是那不可逾越的高山,要超过大哥,真是想也不敢想。但此时忽又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好早日战胜大哥,便可陪着他去闯荡天涯。
箫尺沉思一刻,方道:“你天赋过人,如果刻苦练习,也许再过十年,就能胜得过我了!”
“啊?还要十年啊!”星子一听顿如泄了气的皮球,自己还不到七岁,再过十年,都要十七岁了,比从生下来到现在还要长呢!
“十年磨一剑,要练成绝世武功,十年已是最短的了。”箫尺见星子的蓝眼眸中期待与失望的神情交错,忽觉得肩上沉甸甸的,十年后,他将成为怎样的人?这也是自己的责任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大哥不愿意,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等你长大了,等到有一天,你能够真正把握得失利弊,不会仅因一时冲动,为一事一人而改变时,再作决定好吧?”
“好吧!”星子郁郁地松开手,“我听大哥的……”
箫尺指着身边的一只箱子道:“这些就留给你看着玩儿。”掀开盖子,竟是满满一箱子的书。
星子知道箫尺讲的许多故事就是这些书上来的,这才转忧为喜:“谢谢大哥!”暗想,大哥要是能教我念书该有多好,那我也不用受夫子的气了。
箫尺又道:“你过几日就该上学了吧!我教了你这么多,你想想怎样去收服夫子和那帮同窗,让他们都听你的。”星子闻言,嘿嘿一笑,心中免不了得意,这下谁要敢再欺负我,哼哼!可有他好看的了!箫尺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怕他们了,甚至他们还会怕你,但他们若不是真心服你,就还会找机会暗中害你,你不相信他们,他们也不相信你,这可不是件好事。记得么,我给你讲的故事,哪怕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如果只能让别人怕他,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真心服我呢?”星子好奇地问。
“这就得你自己去想了,”箫尺郑重其事地道,“你若能想出好法子来,别说小小的学堂,就是治国平天下又有何难?”
星子听他言语豪迈,治国平天下又有何难?胸中亦腾起一股豪气:“好!大哥你等着,看我的吧!”
次日清晨,星子拉着箫尺的手,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山下十余里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慢吞吞地回到村里。涂老夫子用了星子送的药后,果见奇效,箫尺走后的第二日便托人捎话,叫星子去上学。
这下星子着了慌,上次夫子给的那本论语还没看过呢!明天夫子要考校起来,如何交差?星子捧出书临时抱佛脚。箫尺讲故事时顺带教他写字,论语上的字星子已大半认得,读起来并无大碍。星子挑灯夜战,一日一夜通读了三遍,已能从头到尾背下,其中语义也大体理会。只是星子一停下来便每每纠结,孔夫子说的很多话,乍一听仿佛那么回事,但仔细一推敲,却又似是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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