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洪鏖并非闻到血腥味,那时候他也昏昏沉沉的在梦中,所闻到的并不是现实中的任何气味,满脑只有毛豆混合着花椒一起煮的温暖的香气。不过,虽然嗅觉被困在了梦境里,他的其他感觉却没有一并沉睡。他的肌肤感觉到原本干净的雾中裹着血——新鲜的血。而这种只有他自己能理解的感觉传达到梦境里便转化成了十数个死人,在他的家里走来走去,转来转去。他原本见鬼见多了,这时还没有醒悟自己在梦中,该怎么玩怎么玩,直到他妈妈突然说了一句:“你不是还有朋友在山上吗?”他的意识这才从梦境中剥离出来。
而他翻到上面去,少顷森子也跟来了,洪鏖说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就是正确方向,便凭借自己的感觉带森子往东走去。东边地势减缓,远远看去,东南边远处似乎有处高崖,影影绰绰的陷在雾中。但那边不是这会儿要去方向,他们偏向东北,走到一处乱石堆侧面,一看之下,差点没叫出来。
只见那里血色深重,尸横遍地,一只巨大的老蝹正带着全家老少在享用美餐。
震撼之下,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些人被蝹家族夹攻了。但是跟蝹交过手的洪鏖很快否定这个看法,他知道,只要你有胆子抗争,敢于下狠手,那些野兽完全是可以解决掉的。眼前十数个人,粗看之下有人带着枪,也有人带着匕首,更别说还有必备的铲子。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在蝹啃食尸体时才散落在地上的,没有擦枪走火的痕迹。而现场也没有蝹的尸体,活着的蝹也没受伤。这……怎么会毫无交火的就被一面倒的吃掉了?
两人看得毛骨悚然,但不敢惊动蝹发生不必要的打斗,只能在远处看。森子看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要扎营,你是先煮饭还是先搭帐篷?”
洪鏖说:“如果是我一个人,气候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先煮饭,吃饱了再慢慢考虑睡觉的事。但是如果是两个人以上,那肯定是有分工而同时进行的。”
森子指着尸体堆中的一个东西说:“你看那个锅,还剩了半锅汤。但是他们散落在地上的登山包都没有拆开,帐篷都好好的在身上。”
洪鏖这才注意到,有个不该出现在这种状况下的,之前曾煮着东西的锅很突兀的出现在尸体堆中,越看越觉得扎眼。
然而无法走近了仔细看,森子正在琢磨引开蝹的方法,洪鏖说道:“问死人是最快的。”
但洪鏖并不是要用点烛问鬼那个办法,他自有一套方法。他的方法就是用他的神棍手法凝血雾成冰,隔空取走了那些死人的血。
“然后我利用那些血,看见他们临死前最后看到的场景——问题果然是出在锅上。”洪鏖对我和司马舞说:“‘鬼’的记忆往往只停留着临死前的那几秒,而我所看见的,是他们背着行李围着锅的情景。虽然仅此而已,但足以说明问题。”
而提出‘食虫植物’说法的是森子,他说一个锅里又不是煮了金子,有什么好看的。除非这锅里确实有金子——准确说,有什么能在一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东西在锅里。然后他突然想起他的梦,除非在家里,否则他是睡不了这么死的。他觉得他一定也是被锅里的东西给慑住了,又估了估那边跟我们这边儿的距离,直线距离不算远,味道完全可以传过来。洪鏖听他这么说,也想起了自己的梦。两个人同时做相同类型的梦的状况是很少见的,在这种状况下往巧合说更是说不通,洪鏖几乎信了他。但是不是真的是这样,还得进一步调查,于是他跑了回来问我们,森子则留在原地,等那些蝹走开,他想再仔细调查一番。
我说:“你看好司马舞,我去找森子。”
“我?”
我说:“听你这么说,这附近还有别的蝹,以及还有别的盗墓团队。司马舞肯定是不敢去看尸横遍地的现场的,不能带她过去。虽然我也不想看,但是森子一个人在那边实在无法让人放心。而如果洪鏖你再回去,你确信我能保护好司马舞?不如我去找森子,你陪着她,这样就平衡了。”
我的理由无懈可击,洪鏖和司马舞只得对我说“那你小心点。”
这不是客套话,我确实必须小心。等我小心翼翼的根据洪鏖说的方向一直前行,找到一棵标志性的长得很纠结的大树时,抬头看见森子正半蹲半俯着身子隐藏在第三层树干上。我不能张嘴叫他,只好丢了一块石子儿上去提醒他我来了。
然后我也爬上去,轻声说:“事情洪鏖已经告诉我们了,首先,蝹肯定是不会煮东西来勾引人类吧?除非这些蝹吃了笮王地宫里的珍奇丹药成精了。”
但是森子没回答我。
我心想是不是周围状况不对,怕被蝹发现?这么一想也觉得自己太莽撞了,连忙收声,连呼吸也屏住。
我向树下看去,只见惨不忍睹的现场就在前方,不过因为雾气浓厚,其实根本看不清楚太多细节,就像打了一层马赛克,没有想象中那么少儿不宜。而我看见雾中有几个活动的影子,佝偻着的身子一眼便能看出来是蝹,其中有一只特别大,应该就是洪鏖说的老蝹,也不知道活了多少个年头了。
但它们离这里都还有一段距离,那森子是在担心什么?
难道森子太全神贯注了根本没发现我?也不应该啊。
想着我准备伸手去拍拍森子的肩膀,然而手才伸了一半,我就恨不得缩回来抽死自己——眼前的人穿着一件我不熟悉的灰色登山服,光着个头没戴任何帽子——这人根本就不是森子!
我本来以为我自己有所改变了,结果临了还是个天然呆!看见树上有个人就以为是森子!
正当我恨不得把自己推下去树去,前面那个人转过了一半身子,回头看着我。而被他一看,我心里更慌,那人的脸严重烧伤,不就是那谁谁谁么?
“……呃,你也在这里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这么说。
烧伤脸盯着我看,却不说话。
“没什么事儿我就下去了,你继续看。既然大家都走过了月轨阵你也就别管我到底是谁了……”我底气不足的说,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去。
然而烧伤脸动作灵活,在树上迅速转过全身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难道想杀人灭口不成?把我从这里往前面一丢,妥妥的毁尸灭迹啊!这么一想我另一只手连忙紧紧抓住一根树枝,心里盘算着各种保命的方法。最不济我也得拼命拉下他带他一起死,这样还能帮森子他们解决一个敌人……
正当我脑子里一个假设接一个假设的走马观花而过,烧伤脸却放开了我,说道:“你朋友在另一边。”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见森子藏身于这棵树旁的一堆岩石中,正抬起头紧张的看着树上的我们。我不确定森子有没有认出我,有可能他只是发现树上多了两个人。而烧伤脸可能也因为拿不定主意我这一方还有多少人,不便杀我。提醒了我一句,便从树枝上跳了下去,落到一丛平坦的岩石上,又跳了下去,转身就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但方才太紧张了这会儿肌肉有些不着力,不敢试图下树,只好反身坐回树枝上,等森子爬了上来,给了我一下,说道:“你来干什么?”
我无话可说,只能自我评价为——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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