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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如此——”
“当然,太子是你的死对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太子,但我愈来愈觉得这些好像都是你计划好的,你这人或许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许多。悫鹉琻晓”
“你以为呢?”
苏晓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但却能感觉到他在薄笑,心口像被什么堵住,苏晓慢慢开口,“赫连池,就算我不逃,你还是会将我送走的对吧?砝”
分明看见他眼底的薄笑褪去,转而覆上一层冷然,漆漆寂寂的看着她。
苏晓只觉心口咯噔一声,像是猜到的东西从他的神色中得到了证实,苏晓转了话锋,“连福那些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死了也罢,只是,客栈那场大火,你却不应该放,至少,除了连福那几人以外,其它人都是无辜百姓。”
“你在指责我?”赫连池声音偏冷逶。
“我没有指责你。”苏晓眉目微凝,“我躺在床上的那几日,你有一次出去了好几个时辰才回,我以为你是被我气走了,后来想想,倒是我想的天真了,你那次出去,应是去找人了吧,至于找谁,我不知道,但从你烧客栈、还有银子买别院来看,却是证实我猜的不错。”
“你猜到什么了?”他问她。
“客栈那场大火,是你指使别人纵的,买别院的银子是别人给的,而那个‘别人’,不是风二风三,就是你的其他什么人,这就是我猜到的。”
期然,在他听完她的话之后,她看到他隐在暗处的身形,一点一点向她走来,他眸中好似沉着万年落雪,斑斑驳驳,夹着风霜凛冽,一步一步紧逼近她。
两人之间只差一步之遥。
他停住。
她又道:“我猜的东西有很多,但我真正想证实的只有两个,现在想想,当初在连福喂我粥的时候,你走进来,神色不定,你不知道,有一瞬间我还以为你是为我吃醋了,但岂不好笑,赫连池,你是不是早就怀疑连福和连大娘了?”
“只有我这个蠢人,还相信着那两人,若不是我背着你有逃跑的想法,也不会让那两人的阴谋得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早就怀疑那两人却没告诉我,总之,是我自己错了。”
“我说你早晚会送我走,从睁眼醒来的那一刻,我就笃定,你在所有人的面前都伪装成一副懦弱样子,可知你心思多深,我跳崖,你应是和我一起跳的崖,否则不会那么快就找到我,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跳崖,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不能死,我还有利用价值。”
轻叹一口气,仿若话里全是无奈,苏晓道:“你命人买了院子,是想等我伤好,伤好之后,你再把我送回太子身边,让我继续为你办那未完成的事,对不对?”
她眸光微掀,那是一种穿过岁月光景经历过沧桑悲泯才会有的目光,她就那样瞧着他,不悲不喜,“回答我?嗯?”
回答她什么?
自小惯于隐藏收敛,从看到连福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连福不像表面那样简单,无意中听到连大娘和连福在屋中说话,意思大概是连大娘不是连福娘亲,随后屋中喘息声渐大,不用想,他也知两人在做什么苟且之事。
不是母子,却在他和苏晓面前装作母子,后他更加疑心,在见到花娘之后,那疑心打消,因为他已知道几人作的什么勾当。
那几人打的什么心思,赫连池怎能不知,不告诉苏晓,无非是怕她在那几人面前露出什么马脚出来,且他已打算带着她离开。
如果说一切都是打算之内,那么,她暗中吩咐连大娘要找马车离开,着实是他想不到的。
第二天一起,他便去房中找她,可是却已找不到她,后来远远只见连大娘和连福从哪里回来,他眼下一沉,先是进了连福的房中,后再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连大娘端着粥走进房内,他已知那粥中下了什么,之后连大娘哆哆嗦嗦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为了能找到苏晓,他没有杀连大娘,却发现连福已不在。
他一顿,直接劫了一辆马车,让连大娘指路,一路不停,找到了花满楼。
中间过程自不必说,到得花满楼,那连大娘被他胁着,颤颤巍巍说了一个房间,他到的那里时,却发现那房中没人。
眼下一沉,若再去找花娘逼问已然来不及,他只能一个个房间去找。
在看到连福俯在她的颈项边啃噬之时,他很难言喻那是怎样一种心情,他只知道,连福此人,必要承受他百倍千倍之怒!
在花满楼只断了他命根子和两只手指算他侥幸,后来在客栈,他命死卫将连福、连大娘、花娘三人带回,交待让人每天一刀,直等疼极而死。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几人所承受的正是极刑之一,凌迟。
要怎么回答?
说她猜的都是正确的,说他的确要将她送回太子身边。
无论哪一种,他现在都不想多说一句。
尽管,她眼中红的快要溢出血来。
“我自认为已对你问心无愧,你却事事对我隐瞒,你怀疑连福和连大娘,却不告诉我,你是想看我笑话,还是想借此警告我如果离开你,必定没有好下场?又或是让我对你救了我之事,感激涕零?”
“除此,我想不到你做这一切,还有别的什么意义。”
苏晓缓缓失笑摇头。
至此,他终于开了口,“你是这样想的?”
“不是我这样想,而是事实就是这样,哦,对了,丹儿本想拿你的衣服去洗,却在你的衣服里发现了这个?”苏晓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瓶子。
摊开掌心,苏晓道:“我今天去药铺问了大夫,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么,那大夫吱吱唔唔说了半天反而红了脸,说什么房中之术有时要添些乐趣,而这瓶子里的东西,装的就是那解药。”
“既是有解药,为何不给我,反而……算了,都已过去,有什么好提的。”苏晓摇了摇头,“当时我在客栈里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要你陪我、怕你不在的那些话,你一定觉得很傻是吧?”
她眼中闪过自嘲,说到深处全是悲凉。
他看着她一劲的说,并不解释,也吝啬再给一句。
因为,时日已经不多——
房内一时寂静。
“客栈是我烧的——”突然而至的声音打破所有沉默,这一刻,苏晓转头望去。
房门被人推开,锦衣华袍,一双眸子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如同第一眼见到他的那般情景,唯一不同的是,他眉眼空旷,寂寥的好似万里平原。
推门进来的是赫连亦。
见到他,苏晓恍惚才觉得时间过去了有多久,那些画面,都还历历在目,而自己却千疮百孔。
苏晓笑笑,并不惊讶他为何会在此,只道:“你来了。”
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大,至少现在,她还能笑的出。
那是一种熟人见面打招呼的语气,赫连亦心下压了压,面上却无表现出来,嗯了一声。
喊了一声八哥。
赫连亦目光落在苏晓那里,“八哥在客栈做了暗记,所以我才能找到他,客栈的火是我命人放的,除了已死的人,倒并未将其他人牵扯进来,如若不放那把火的话,反而还会留下什么线索,再者,那客栈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话,苏晓恍然似的点头。
然而,那脸上的神色却表明她的思绪并不在此上。
三人对立,却无语,房中一时静的可以听见呼吸声。
“我困了。”
忽而,苏晓抬头就是一句。
那话中的意思是两人敢紧走,让她睡觉,拧眉,赫连池看了赫连亦一眼,达成共识的,两人一同出了房间。
看房门已合好。
那紧绷的情绪像一根琴弦,在这一刻,终于断开,震的她耳膜嗡嗡作响。
出了房门。
赫连池和赫连亦走到廊上。
买下这座别院时,赫连亦正是看中它的清幽,这时,别院各处灯火隐隐,明月挂上树梢,洒到两人衣袍之上。
“你为何出来?”这是赫连池的声音。
“既已出来,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赫连亦回答说。
“你身上的伤可好了?”赫连池问。
赫连亦笑笑,“如果她知道她为你受那么多伤,反而换不来你一句关切,而我不过一点小伤,就让你一直惦着,那我可真成了罪人。”
虽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赫连池知道,在不知不觉中,赫连亦再没叫过苏晓八嫂,赫连池眸光微微低下,“静书怎么样了?”
敛起所有神色,赫连亦道:“她很好。”
短短三字,却是不知名的古怪。
赫连池并未在意。
一个已有答案却而仍想问的问题问出了口,“你为何在我之后,也跳了崖?”
赫连池是什么样的人,赫连亦很清楚。
赫连池问题一出口,他就知道赫连池已怀疑了他。
怀疑就怀疑罢,总归也藏不住。
缓缓勾起唇角,赫连亦道:“如果说,我喜欢苏晓呢?”
PS:晚上还有一更,补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