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刀抵着她——
苏晓胸口的位置一抹钝痛划过,她看不见,然而,这一刻她却有些庆幸她看不见,不管是不是她自欺欺人,她很怕如果真的看见他拿刀抵着她喉间的手,她会崩溃到无以复加。悫鹉琻晓
心在滴血。
耳边是他的声音,“如果你能自断一臂,我自然就放了她。睃”
谁?
赫连池在对谁说要他自断一臂?
是了,这屋子里还有谁能让赫连池如此说,除了景煜,还能有谁鹁?
“我若真的自断一臂,你就会放?”
赫连池笑,“不信,你可以试试?”
苏晓曾经一度对于自己恬不知耻的愿意为赫连池做任何事情从而感到悲哀,世上有一种人,她们对待至爱的人,总是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他,苏晓就是这种人,而她除了性命,身上也没有价值连城的东西,所以,她总能为他毫不犹豫的受伤、再受伤。
她如此。
景煜何尝不是如此?
她和他都是同一类人,她懂得他在想什么,几乎可以肯定,景煜断然不会且不敢如赫连池话中所说,拿她去试试。
为她自断一臂?
她想说,啊煜,你真傻,我不是真正的苏殚音,为了这样骗了你的一个人,不值的。
苏晓终是说不出口,在听见长剑破空的那一刹那,她只能大喊,“啊煜,住手!”
夜风细细,拂过苏晓鬓发和眉间,话落,她一双手凭着感觉握住抵在她喉间匕首,她偏头只能大概找准方位向着赫连池看去,目光涣散。
她说,“你真的想杀我?”
刀刃划破掌心的刺痛,不及她心上的钝痛来的强烈,她将那匕首握的死紧,掌心的破处,顺的刀尖,滴滴嗒嗒流了一地的血。
景煜在那边冷怒之极,“殚音!”
她笑,“啊煜,我没事的,为我断臂你不值得,若真如此,殚音会愧疚一辈子,你也不想殚音一辈子活在内疚当中,对不对?”
暴戾的脸上,在听到她一字一句之后,逐渐化为平静,景煜握着长剑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他沉沉的看着她,“于你,就算要了我的命,那又如何?”
耳畔回旋着他的声音,她的心大疼,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摇头,“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能说的算的。”景煜说。
“苏晓,这便是你想要的?”突然,赫连池的气息灼灼喷洒在她耳蜗。
“赫连池,你若敢让他自断一臂,我必不会放过你!”她低低回他。
“我怎么不敢?你又怎么不会放过我?”他说话时邪肆之中夹杂着轻笑,钻入她的骨髓,“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么,怎么,这么快就换人了?”
她觉得好笑,眼睛看不见他的神色,但她想,他此时的这副模样,定会让她厌极,“早知你是这种人,我又怎会喜欢你。”
“我是哪种人?”他问。
“不择手段,狼心狗肺的小人。”咬字极重,苏晓回他。
一阵沉默,耳蜗的灼灼的气息还在,逆鳞又如何,她总归要说。
彻骨的狂怒翻天倒海涌上,漆黑的屋子内,赫连池阴噬的寒眸摄人,气息沉淀不定的他,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抑制不住的亲手掐死苏晓。
“不择手段?狼心狗肺?”赫连池怒极反笑,喷洒出的气息似要把她灼伤,“那你便看好了,什么叫真正的不择手段、狼心狗肺!”
闻话,苏晓乍然一惊。
饶使她听力再敏,她也不知道赫连池要做什么,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听见屋内桌椅破碎的和剑风划过她的衣襟烈烈声响。
………
“保护王爷!”
“不好,王爷受伤了!”
是谁?
是谁在说话?
谁受伤了?
到底是谁受伤了?!
没人告诉她,赫连池早已不在她的身旁,手中紧握的匕首颓然跌下,落地之时一声清脆声响。
两只掌心已被匕首划的血肉模糊,清晰的疼痛传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苏晓很着急,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受伤了,可是眼前漆黑一片,所有惊慌害怕在这一刻终于爆发,盲目的寻着人声向前模索,走着走着便不小心被脚下的硬物绊倒,摔的她很想流眼泪。
没有人扶她。
耳边依旧是乱糟糟的人声。
“拦住刺客!”
“护好王爷!”
苏晓很慌,努力从地上爬起,当屋外星烁汇成海洋,月光射进屋内,眼前的视线终于不再漆黑,最先跃入眼帘的是赫连池深红的寒眸。
她看见他深红的眸子,闪着嗜血的味道,赫连池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长剑的寒光映着月色的银辉,落进苏晓眼底,烈红的血迹至长剑剑身滴落在地,目光移到离赫连池一丈远的景煜那边,那烈红的颜色浸染了他胸前的蟒袍。
此时,月光破出云层,洒下盈白洁辉,屋内屋外明亮一片。
两人激斗凶猛,已从屋内转到了屋外,景煜身边里里外外围了三层护卫,赫连池一人长剑持立,眸光深浓谙暗。
低眸,原来她刚才已模索着出了屋内,那绊倒她的,无非就是门槛,苏晓猛的抬起头来,看向赫连池,“住手!”
两人闻声未有任何动作,景煜剑尖抵地,勉强支着身体,他虽有护卫相护,但苏晓却不放心,愈要奔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谁料赫连池长剑一掷,剑尖入地,已挡在了她的面前阻了她的脚步。
“把她带过来!”景煜低声吩咐护卫。
护卫领命,脚还未动,已听赫连池淡淡而道:“过来——”
他的眸光落在苏晓这边,却是说给苏晓听的。
早知苏晓不会理会,赫连池又继续道:“你不过来,我就要了他的命。”
如此狂言,也只有赫连池能说的出,赫连池话落,景煜身边的护卫一个个早已怒红了眼,景煜只是沉了眸子,纵观北疆,单是能与他对上几招的人就屈指可数,更何况这人与他对了上百招有余,竟可伤了他,对于赫连池的话,景煜开始思虑这人的真实身份。
“不准过去!”在赫连池出声之后,景煜亦是语气强硬道。
苏晓不知道要听谁的话。
然而。
赫连池是那种说的出做得到的人,护着景煜的护卫再多,于赫连池,始终不放在眼里的罢。
她不想看着景煜受伤,尽管她很怀疑赫连池话的真实性,也有可能,她走过去,赫连池反悔还会伤了景煜,只是此刻,她不得不走过去,根本没有一点退路和余地。
又是一次悲哀的屈服。
绕过面前长剑,她走过去,她想,她有必要对着景煜解释一下,“啊煜,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沉眸紧盯着苏晓,景煜捂住伤口,再一次对着护卫吩咐,“把她带过来,听见没有!”
“请王爷恕罪!”护卫首领跪下,身上的铠甲在月夜下发出铁色的光泽,如若要将苏晓带过来,必要分散一部分护卫,而护卫的职责只以王爷为重,不管苏晓是谁!
景煜见人跪下,则一脚踹了过去,身上伤口动辄筋脉,渗出更多血来,冷毅的面庞棱角分明,黑濯的眸子看着苏晓,就要过去,却被身后护卫拦住,“王爷不可!”
而这时,苏晓已走到赫连池那边。
“不是说我不敢么,你能拿什么证明对我的喜欢,来让我敢?”
站定,苏晓只听他这般说道。
思绪微乱,她在想他说的话的意思,许久,她才想起,先前她对他说的那句,我想和你在一起,没有利用的那种,而你敢么?
那么迟来的这句,算是他的回答?
苏晓笑开,这不明不白的一句,是玩笑或是试探,总之,她很累。
拿命去护他,这不够证明?
知道真相还心甘情愿被他利用,这不够证明?
世上有哪一个女子,比她更犯贱?明知是这个男人伤她害她,她还口口声声说爱他,这不够证明?
不好笑么,他竟说出这种话来。
让他敢?
抱歉,她放弃了,这个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她输不起。
“赫连池,你自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又何必说出这种好笑的话来,你我都明白,我已经帮你做了那件事情,请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也拜托你不要插足我的事情,像今晚这样,就算我被苏师师弄死,也不关你的事。”
从她一声一声啊煜啊煜的喊那个人开始,心底翻涌的异样,他早就察觉都是因她而起,从驾马一路奔到北疆,后想等着她睡着看她一眼,再到出手救她,在大掌拦上她腰际那一瞬间之时,怀中的温香细腻,让他忽然有点舍不得放开。
于她的不同感觉,他虽察觉却未细想,不过是被她的倔强吸引,而心底的最爱,还是静书。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么常把喜欢挂在嘴上的女人,蒙莲喜欢他那么多年,对他流露心迹的时候仅有几次,而她,常常说喜欢他,每一次,她都能把他惹怒,又再说完所有之后,却忍不住让人想靠近。
他听过她很多次这样说、那样说,独独记忆深刻的便是她醉酒的那次,他和静书之间,不像他和她,而他也只对静书说过,我会护你一世安稳这样只能算是承诺的话,或是他和静书太过平静,所以他才会被她一点一点吸引。
他坚定他对静书的感情,而对苏晓,他不想深究,至于这句——不是说我不敢么,你能拿什么证明对我的喜欢,来让我敢?
或许可以说是他给她的一次机会,既然她不想要,那便不要好了。
眸中深浓的颜色压下,赫连池道:“这是你说的!”
毫不示弱,苏晓坚定,“对,就是我说的!”
月光之下,她才看清他穿了一身白衣,如玉般的冷峻轮廓,重眸叠叠。
身形一掠,她看着他无人阻止的跃出煜王府,身形渐隐在黑夜之中。
心中像是落下什么,随即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暗暗咽下,回头对景煜一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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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王府一角。
赫连泷负手站在那里看得全部。
直到赫连池离开,赫连泷这才回头,身后苏师师跪在地上,旁边站着常公公,嘴角勾起讥笑,常公公则冷眼低睨跪在地上的苏师师。
“太子,师师只想给那贱人一个教训,并没有真想杀她!”阴影中,苏师师嘴边有着看不清的五个巴掌印子,却是常公公掴的。
她确实没有真想杀苏晓,否则,那一刀,就不是插在苏晓肩头那么简单。
赫连池怎会不知这其中道理,凤眸里抹过阴色,嘴角缓缓勾起,只听苏师师一声闷哼,那羸弱肩头一把匕首已深入骨肉,赫连泷道:“收起你对煜王的那点心思,她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肩上疼痛钻入心尖,苏师师额角微有薄汗,血迹顺着衣衫流下,苏师师蓦的抬眸,眼神灼亮,“或许不止她对太子还有用罢,太子这般护着她难道没有别的理由?”
“孤告诉过你几次了,说你该说的。”
凤眸烁厉,那***苏师师肩头的匕首被赫连泷一寸一寸拿出,只不过每拿出一寸都微微用了力道,在那肩头的骨肉里搅了一下,苏师师再也咬牙不住,疼的叫出声来。
再到这边。
赫连池出了煜王府。
方走出几步远,赫连池忽的停住,低头看着那腿下渐渐染红的一角衣衫,神色暗沉。
PS:很想写宫斗啊~~~~~~~~~~~~~~~~~~~~~~~~
貌似很快就要写到宫斗了~~~~~~~~~
距离完结还有十万八千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