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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苏晓都被关在这里,外面没有半点动静。舒悫鹉琻
越是这样,她越发心焦。
破旧的木窗一到晚上就吱吱呀呀作响,苏晓睡不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中黑漆漆的一片,苏晓下了床,径自走到门边,拉了一下,外面铁链的声音便砰砰作响铌。
房门依旧锁着,赫连泷是打定了心思让她捂在这里发霉发臭,不是说要她看赫连泷怎么死的么,现在把她囚禁在这,又算怎么回事——
走到窗边,那木窗被钉死了,上面的钉子都已经生了铜锈,伸出手来抠了一下,钉子很容易的被抠了出来,苏晓笑了一下,又接连抠出了几个钉子,只是手指就有点不好受了,使的力气大了,指甲便从中间断了开来,森森的往外冒血。
都说十指连心,苏晓疼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哼出声,继续把那其它的几个钉子都抠了出来梵。
推开木窗的时候,一缕凉风涌进,透过木窗去看,隐约可见宫门紧闭的罅隙里,有灯火明明灭灭。
似乎还传来谁人的说话声音,苏晓撕上的一缕布条,包紧了往外出血的手指,攀着木窗便打算越过去。
几日下来,力气虽然恢复了不少,身上还是虚的身,方等她攀过了木窗,那地上已经被她头上的汗打湿了一片。
轻蹑着步子走到宫门边,挨着宫围的墙壁蹲了下来,那说话声越来越近。
说话的人声音尖里尖气的,苏晓只听那尖声道:“这宫里快要变天了,听说这清凤宫里的这个女人,就是明天要处斩的那人的妃子——”
回答那尖声的是另一个声音低沉的人,“什么妃子不妃子,都是要处斩的人了,这女人恐怕也活不了多少天……”
“现在宫里头都说,那人根本没有谋过反,之所以让霍将军去抓,无非是咱们太子……”后面的声音越说越低,苏晓没有听清。
声音低沉的人闻话笑了一下,“咱们做奴才的,哪管的了这么多,且等这女人一死,之后太子登基,你这次得了太子的赏识,加官进爵倒是有指望了。”
一阵掩饰不住的低笑,那尖声又道:“到时候也少不了你的……”
颓然跌坐在地上,森森冒血的手指头被自己攥的发疼,浑身上下禁不住的颤抖,他要死了,他明天就要死了……
苍穹浩瀚无垠,月光如水洒在这斑驳破旧的冷宫之中,苏晓倚靠墙壁,抬起头来。
重生一次或许还比不得她以前受扬珍的打骂来的幸福,回过头想去,从一开始穿越到这里,便在为赫连池而活,够了,真的够了。
赫连泷要她看着赫连池死,她接受不来,但和赫连池一起死,倒是一件挺轻松的事情。
如同黑绸一样的夜空,任由细细碎碎的星子铺满,第一次好好打量这样美的夜景,却觉无比悲哀——
眼泪从指缝间落了下来,宫门前的两人像是察觉到有动静,立即打开了宫门,借着手中的烛火一照,便看到了脸上泪痕纵横斑驳的苏晓。
宫门的守卫一惊,连忙去禀告赫连泷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
苏晓被拖到了皓华殿。
“听说你想逃离冷宫?”
榻上的男子衣带半开,刚要就寝,却被突然前来禀告的守卫打断,衣带半开间,露出肌理结实的胸膛来。
这次不巧,苏师师就在赫连泷旁边服侍着赫连泷,这会儿,她终于好好可以看看苏晓的狼狈模样了,也省了来日去冷宫看苏晓的力气。
苏师师灼艳的唇角微挑,眼底尽是媚光潋滟,却始终掩藏不住那对苏晓的讥诮之意。
苏晓只是静静站着下面,旁边的侍卫刚想开口呵斥苏晓跪下,苏晓却已对着榻上的赫连泷开口道:“你不是说要我看赫连池怎么死么?说实话,对于你的提议我还真是翘首以待,所以,我为什么要逃?”
赫连泷若有趣味,手指轻扣榻上,“哦,不是要逃,为何打开窗子跳了出来,若不是侍卫发现,你恐怕早就逃走了罢?”
“你当你的侍卫都是蠢货,还是你太高估了我?”苏晓笑开,“就算跳出了窗子,我也根本翻不过那么高的宫墙,赫连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人看着,很恶心。”
“大胆!”苏晓身旁的侍卫,作势就要拔刀,却是教赫连泷阻止了,苏师师清瞳一缩,只见赫连泷嘴角噙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不禁又对苏晓多恨上几分。
狭长的凤眸藏着深不见底的光芒,赫连泷起身向着苏晓走了过来,在她耳边呵气如兰,“你不是想看赫连池怎么死么?好,明天孤就让你看看,十大本酷刑的滋味,用在那人身上,是该如何痛入骨髓。”
话落。
苏晓才觉浑身发凉的厉害,忍住情绪不让它从眼底泻出来,她看着他,绽出以往没有过的笑意,她答,“好,我也很想知道呢。”
赫连泷看着她,明明已经溃不成军了却还要坚持,他喜欢她这种倔强性子,越是坚韧的东西,他就越想折断,看着她痛不欲生,那种感觉,他很乐在其中。
“不过,在那之前,我饿了,赫连泷,我要吃东西。”一瞬间恢复过情绪过来,苏晓漆漆的盯着赫连泷。
“好,我让人给你准备。”赫连泷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她了,声音温润柔和。
苏师师在那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明明是一个低贱的不值一文的女人,居然能让赫连泷这般对待她!
“太子,不将她送回冷宫么?”苏师师走到赫连泷身边,嗜血的眸子盯着苏晓。
沉默半响,赫连泷只是回她一句,“这里不用你了,下去罢。”
所有压制的不甘、愤怒在这一瞬间轰然炸开,指甲狠狠的陷入掌心,苏师师道:“是!”
皓华殿内的桌上,堆堆叠叠摆满了一桌子的食物,赫连泷拍拍桌边的位置,“过来,坐下吃罢。”
像是两人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狭长的凤眸漾开温柔的笑意,唇角微勾。见苏晓没有动作,他又道:“怎么,怕孤下毒么,犯人死前都要吃一顿好饭,你既提了要求,孤怎么可能不答应,再者,孤还要让你看看赫连池怎么死,绝不忍心在这饭里下毒——”
说着,赫连泷坐了下来,睇着她,“过来,陪孤一起吃。”
都道帝王最是翻脸无情,赫连池她琢磨不透,赫连泷她也琢磨不透。
当真是饿了,苏晓说出那句话不是没有原因的,就算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这几天吃的馊饭太多,她虽受的了,她肚子的小东西却受不了。
只是。
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小东西还能活多久——
慢慢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对面赫连泷还时不时的夹菜放进她的碗里,虽然他夹的她多数都未吃,但他还是夹,就这样耗了一夜。
一夜无话——
天亮的时候,苏晓是在赫连泷的榻上醒的。
殿内满是龙涎香的味道,苏晓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上新的,苏晓正要起身,殿门却被谁推了开来。
苏晓看去,是许久未见的常公公。
常公公的精气神看起来竟是比自己还要好许多,也对,先皇逝世,太子登基,他这个太子身边的人,不满面红润估计天理都不容。
斜睨苏晓一眼,眼里写着鄙夷,常公公道:“太子传唤,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苏晓没有理会太多,穿好了鞋,脚步缓慢的跟着常公公出了皓华殿。
出了殿才知,殿外仪仗浩大,百官跟附在后,两侧宫卫整齐,皆是腰挂配刀,威严肃穆。
苏晓被常公公带到了赫连泷面前。
撵架之上,赫连泷一身明黄,她只瞥见他的金线盘龙银靴,随后便移开目光,不想再看。
“怎么了,怕了?”头顶的声音响起,苏晓依旧低着头。
撵架的后面传来些许说话的声音,似乎有苏师师的,苏晓抬头看去,果真有几名女子跟在撵架身后,亦是由人抬着,只是不见蒙莲。
百官跟随?
嫔妃在后?
或许不止她一下,赫连泷这是要朝堂上下、文武百官、皇宫内院,所有人都一起去观刑——
这场声势浩大的行刑,斩的是她的夫君,她的心头至爱,她曾以为可以共生白发的人,而她,今天却要亲眼看着他死。
站在撵架之下,苏晓清楚的感受到那断裂的指甲又在隐隐作痛,头顶上是赫连泷带着笑意的声音,“孤不会让你失望,你尽管翘首以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