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卿阙倒是很想和凤卿丞聊一聊她为什么会画出一个她从未进入的世界,但是眼下,时间并不适合。♀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夜幕拉开序幕,白昼在此刻显得无力,阻挡不了黑夜的到来,它只能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黑夜占领整个天空。
凤卿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躺在这张床上,莫名其妙的,她检查了一天身体,后来突然就晕倒了。此刻,就只能傻傻地躺在那,龙卿阙不让她动,凤卿丞也不愿忤逆,只是窗边那道身影,从落日余晖一直站到繁星点亮夜幕,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门,被打开,凤母和凤父一起进来,龙卿阙这时微微侧身,静默地转身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龙卿阙回眸,凤卿丞果然目不转睛地在看她,眼神里的落寞成海,将整个人淹没。龙卿阙嘴角勾起弧度,一抹极淡的微笑,淡声说:“我晚点过来看你,要乖乖地听话。”凤卿丞咬紧唇,注视良久,还是点点头,一旁的凤母将饭盒递给了凤父,说:“你喂丞丞吃吧!”
凤母也出了门,叫住龙卿阙,“龙姑娘。”龙卿阙驻足,并没有回头,凤母走过去,深呼吸,“今天谢谢你。”龙卿阙偏过头,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涟漪,凤母指指另外一个方向,“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东西吧,你应该一天没有吃饭了。”
“不需要,我会留在这,直到她平安无事,您可以去忙自己的事。”龙卿阙拒绝,径直走到走廊的尽头,离凤卿丞的病房,只有十几步之遥。凤母摇摇头,其实,她内心里是真的无法讨厌这个姑娘,近似冷漠的外表和神情之下,有一颗温暖的心,至少她在试图保护自己的女儿。
凤母回到病房,凤卿丞正半坐着,机械地将饭菜放到嘴巴里,没有味道。凤母进来,凤卿丞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吃饭的动作,一句话都没有,三个人都在病房里,也明明是一家人,但此刻的疏离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凤卿丞知道父母一定有事隐瞒她,她知道问了也没用,仍是那句:为了你好。
凤卿丞吃完饭继续躺着,不知道要躺多久,但所有人都希望她这样,那么她何必让所有人不高兴,而且她现在确实很倦怠,也许是昨晚熬夜熬的吧!凤卿丞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人昏昏沉沉犯迷糊。
“她还在外面么?”凤母问从外面吸烟回来的凤父,病房的外面还有一个隔间,然后才是走廊。♀这栋楼是新建的病护大楼,刚刚建成没多久,机器设备都安置完毕,还没有病人入住。陆青通过关系,将凤卿丞安排进来,确实够安全,除了她们这个房间有人,再没有其他患者。凤卿丞躺在病房最里面,凤父和凤母在隔间里。
“恩,她在窗边,还有两个人在走廊的另一侧,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和她一起的。”凤父嘴里说的一男一女是朝鸯和尙沐。安静的病房在晚上十一点多时迎来了不速之客,凤冉,华清师,还有白御。
龙卿阙听到了声响,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来者了,三个人,都是她不愿见到的,尤其是此刻。三个人被凤母拦在了门口,一一自我介绍过去,到白御时,凤母平静的脸上有一丝诧异,又问了一遍:“你叫白御?”
“是的,阿姨,我和丞丞是大学同学,也是好朋友。”白御介绍之后,凤母放行了,对于华清师和凤冉,凤母仍是婉拒,两人也不好再坚持。
“我们应该回去,他们并不欢迎我们。”华清师说,凤冉倚在门口旁边的墙壁,望着窗边岿然不动的身影,回说:“你随时可以选择离开,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我想守在这。”
华清师阴沉着脸,信步走到龙卿阙身旁,周遭的寒冷气息将他隔离在外。华清师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龙卿阙隐忍片刻,回头说:“华总,请你带她离开。”
“她不听我的。”华清师低声说,龙卿阙仰头望向窗外,满月悬挂在空,却充满着冷意,如她此刻的心情,“华清师,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么?”
“没有做不到,只是我不想去做,她离开与否与我何干?”华清师以为龙卿阙是在故意激怒他,龙卿阙双手背在身后,幽声说:“想来,我该告诉你,如果她不离开,会有性命之忧,包括你在内。”
“这话甚么意思?”华清师走近了一步,继续问:“难不成凤卿丞今晚会幻化?大开杀戒?应该没那么快吧?”华清师这样说着,声音里着隐隐的惶恐。龙卿阙冷笑出声,转过头,冷声说:“你在害怕。”继而接着说:“不要妨碍我,否则大开杀戒的人会是我。♀”
“……你就那么倾心于她?她明明不记得你。”华清师右手紧紧握成拳头,纵使时间流逝千年,也无法冲淡所谓的深情么?华清师没有想过,他又何尝不是千年都在追逐一个人。华清师心底深深地无力,转身离去,同时说:“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告诉我,为了你,我愿意去做任何事。”华清师走回到凤冉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凤冉看看龙卿阙,龙卿阙同样在月光下看着她,冲着她扬手挥了挥,凤冉最后和华清师离开了。
白御也是很快就离开了,因为凤卿丞一直昏睡着。凤母几次出来都看见龙卿阙站在窗前,于心不忍最后邀请龙卿阙进入到病房里坐着休息。龙卿阙进入到隔间,目光仍是停留在病房里,床上的凤卿丞来回翻身,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下一秒人已经坐起来了,龙卿阙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进入到病房里。凤母想要阻止,凤父拉住她,摇摇头。
“怎么了?”龙卿阙轻声问,凤卿丞揉揉眼睛,皱着眉头说:“我要去洗手间。”龙卿阙过来扶她。凤母和凤父站在隔间,没有进来,凤父抬手看看手腕,低声说:“0点已经过了,我心里头有点慌慌的,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发现丞丞后背的东西,我的心里一样慌慌的,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却不知道什么事,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所以才这样心慌。”凤母叹息出声,纵使她生活经历丰富,博览群书又如何,没有一本书写着该怎么样去应对。
凤卿丞重新躺回到床上,手里抓着龙卿阙的手,不叫她离开,拍拍自己的床,“龙儿,你过来陪我躺会吧!”龙卿阙瞧着那眼神里的渴求,叫她无法拒绝,顺从地上了床,侧身半倚在床头。凤卿丞往过去凑了凑,左臂揽住龙卿阙的腰肢,用力再用力拢向自己。
龙卿阙的手贴着凤卿丞的发丝,轻抚着,发现凤卿丞一直在发抖,“凤儿。”
“恩……”凤卿丞的身体的颤抖像是不受控制,连说出来的字都是拐弯的,“我有点冷。”凤卿丞的头使劲儿挤向龙卿阙的小月复和被子之间。龙卿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得更加严实些,轻声说:“那就抱紧我。”凤卿丞真就用尽全身力气去拥抱。
“龙儿,我最近好像老是在做梦,一闭眼就是梦境,有时候我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凤卿丞絮絮叨叨地说话,龙卿阙手指抚模着她的脸颊,轻轻恩了一声,示意她在听,抬眼,看见凤父和凤母就站在那隔间里,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等我出院,我们一起研究那张地图吧,我觉得地图肯定隐藏着什么,只是最近身体很累,看来我不能熬夜了,年龄大了……”说到这里,她的耳朵被轻轻揉了一下,凤卿丞仰头,龙卿阙挑理的眼神睨着她,“你是在说我老。”
“没有,我在说我自己呢。”凤卿丞急忙辩解,龙卿阙笑笑,刮刮她的鼻子,“那就不许再说。”凤卿丞忙点头,说:“要是我在做梦,你就叫醒我,做梦好累。”龙卿阙点头,凤卿丞又闷在她怀里絮絮叨叨又一会,凤卿丞又没了动静。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隔间的凤母躺下休息了,凤父出去吸烟,有了龙卿阙在里面,他们至少安心些,而龙卿阙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睡着了,身子被凤卿丞压的发麻。龙卿阙想要从床上起来,哪知凤卿丞突然生出力气翻滚将她压在身下,倾身过来就要亲吻她,龙卿阙以为凤卿丞是醒着的,偏过头去,提醒道:“凤儿,你的父母可就在外面。”
凤卿丞置若罔闻,唇贴在了龙卿阙的脸颊,细细地亲吻,向龙卿阙的唇部滑过去。龙卿阙的右手本是隔着被子抚着凤卿丞的后背,此刻向上滑,直到攀住了她的肩膀,向上用力一提,凤卿丞的身体与龙卿阙有了距离,龙卿阙这才注意到,凤卿丞双眸阖着,明明是一副睡着的模样。
龙卿阙呼出一口气,笑着摇摇头,这痴人,连睡着都在想着这种事么?嘴角的笑还没有隐去,凤卿丞却低声呢喃说着,“娘子……娘子……”似乎在呼唤一样。
“凤儿?凤儿?醒醒。”龙卿阙轻声唤着,手心轻柔地拍打凤卿丞的脸颊,想要把凤卿丞从梦境里里叫醒。凤卿丞呢喃声渐渐清晰,双臂缓缓撑起,龙卿阙右手松开,发现凤卿丞没有倒在她身上,她依靠自己的力量撑离身体。龙卿阙抬手抚上凤卿丞的脸颊,问:“凤儿,你是醒着的?”
凤卿丞突然扬起头,剧烈地咳嗽,龙卿阙想要起身帮她拍拍后背,凤卿丞却一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咳嗽声止住后,她垂下头,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龙卿阙被惊住,凤卿丞原本白色的眼仁赫然变成了金色,黑色瞳仁镶嵌在一片金色之中,此刻这双眸子闪耀光辉,勾心摄魄,这双眸子的主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一丝狡猾,那抹笑过于熟悉,龙卿阙一时愣在那,迟疑地说:“你……”
悬在悬空的人突然倾身,贴在她的耳边开口说话,魅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缭绕于耳畔,“娘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龙卿阙身子一僵,这话语她曾听了无数次,每每凤琳琅与她久后重逢,便是这句调侃之言,龙卿阙实在无法相信,试探地叫了一声:“琳琅?”
“是我。”那人在她的耳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手指贴在她的脸颊,轻轻地抚着,滑向了她的胸前,逗弄一样撩拨着她,龙卿阙的身体一阵悸动,这人确定是凤琳琅无疑,只有凤琳琅知道,她的身体敏感处在哪里。
“琳琅……”龙卿阙双手抓住凤琳琅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那眼里的柔情不是假的,“琳琅,你的眼睛怎么会……”龙卿阙的记忆里,凤琳琅的眼睛并不是这样的颜色。
“娘子……啊!”眼前的人眉头深深皱起,牙齿用力咬住嘴唇,垂下头,一字一顿地说:“龙儿……龙儿……救我……”那声音压抑,喘息着说出这句话。有水珠落在脸上,身上的人再次扬起头时,眼眸的颜色仍是金色,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刺眼,泪水一滴一滴从眼底流出,砸到了龙卿阙的脸上。龙卿阙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掀开被子,金色光芒笼罩整个房间,凤卿丞的后背仿佛化身为太阳,耀出金色光芒。果然,图腾作怪,难道苏醒的图腾会将凤琳琅带回来?一个身体,两个灵魂?
“凤儿!”龙卿阙低呼一声,迅速咬破手指,凤卿丞蜷缩成一团,低吟着疼痛,“疼……好疼……龙儿……”凤卿丞咬住自己的手腕,克制疼痛,她的全身仿佛在经历烈火灼烧,炼狱一般,叫声亦是撕心裂肺。
龙卿阙的食指贴上龙卿阙的后背,血液被迅速吸收,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龙卿阙有了千年都不曾有过的体验,疼痛,凤卿丞身上的图腾像是吸血的野兽,疼痛从手指处开始,传到身体各处。血液被吸收,可图腾并没有龙卿阙预料中的那样进入休眠状态,反而是耀出更加刺眼的金色光芒,似乎已经苏醒,并且不受控制。凤卿丞浑身仿佛被撕裂,低吟声早已变成嘶吼。
凤图腾的印记轮廓清晰,片片翎羽栩栩如生,似是将要展翅高飞,凤卿丞蜷缩的身体缓缓舒展,趴在了床上,左手过于用力已经抓破被子,右手的五指伸开,向着龙卿阙的方向,“龙儿……我……我记得你!你!是我的……”在金色光芒燃到制高点时,凤卿丞失去了知觉,那句话她没有说完。龙卿阙被刺得只能闭上眼睛,但凤卿丞的那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是凤卿丞恢复了记忆,还是……凤琳琅,要苏醒了?通过凤卿丞的身体?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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