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到底还是比预想中提前散了,孙良敏倒也想的通,挺着还不明显的肚子,老实的与乔珺云姐妹和齐嫣儿几个,一起先回了她的殿宇,言谈之间还算愉悦,并没有打探皇上的去向。
宴会结束时已是戌时三刻,天早已黑了半面,太后皇上不见踪影,身边还有个后宫之中唯一的孕妇,无奈之下,不好回府的姐妹二人只得留在宫中歇息一宿,派遣慧芳回府。
慧芳倒也明白府中只留几个小丫头不太好,她对太后送给孙良敏的宫女吩咐一声,就急色匆匆的出宫回府,唯恐得时辰太晚郡主府上了门闸。
慧芳走了还不到一刻钟呢,阴沉着脸的温儒明就到了孙良敏的宫殿,让看到他怒气勃发模样的孙良敏几个俱都是心中一抖,还以为是今日宴会上哪里做的不妥,惹恼了他。
乔珺云也面露瑟缩之意,起身行礼小声道:“给皇舅请安。今个玩的晚了不好出宫,只得在宫中歇息一宿。云儿和姐姐惦念着皇祖母,就不打扰皇舅与孙婕妤,先告退了
乔梦妍也随着老老实实的请了安,站在乔珺云身边一言不语,从面色来看略显疲惫。
温儒明微微颌首,目送着乔珺云与孙婕妤几个告别,就带着丫鬟走了出去,脚步略急显然是被他的神情给吓到。见状,蔡明雅和齐嫣儿也不敢多坐,一同告辞。
温儒明等到殿内的人走得差不多,除了宫女太监,只有起身为他净面的孙良敏时,怒容略微收敛,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没想到云儿平日里那么活泼的性子,也会瑟缩害怕
孙良敏的动作丝毫未有僵持,她随意将布巾递给紫珠,抬手为温儒明宽衣解带。想是相处久模清了他的习性,且仗着如今的宠爱,和声细语的笑道:“皇上想是忘了云儿不过才十一岁,虽然行事稳妥有皇家的风范,且在您与太后娘娘离席后,帮臣妾摆平了宴席上的闲言蜚语。但到底也与臣妾一样惶恐。想来云儿之所以会见到您就告辞,是被您的威严表情给吓到了
温儒明听着孙良敏的话。以为她是在猜度自己的行踪本有些不悦,但一听到她说自己表情威严,火气立时就倾泻不少,但仍旧板着语气说道:“今个朕把你一人丢在宴席上,想是让你受了委屈。敏儿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朕定会满足你的
闻言,孙良敏小心觑了一眼温儒明,放低了声线娇羞道:“皇上可是折煞臣妾,您与太后娘娘有要事忙。臣妾怎么会受委屈呢。更何况今日的宴会”
说着,她一只手覆上小月复,满是温柔之意道:“臣妾从没想过能如此受到您与太后娘娘的喜爱,不但有幸为皇家诞下子嗣,还有幸让您为臣妾筹备宴会庆祝。这已经是臣妾前世修来的福气,还有何妄求的呢。况且有云宁郡主和齐妹妹她们陪伴臣妾。已是很好了
孙良敏微抬起头,与温儒明怔怔的目光相交错,嘴角流露出的是让人心动的温柔笑意
温儒明和孙良敏躺在床上,不知是否因之前宴会上的热闹还在脑海之中,都丝毫没有睡意。
孙良敏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安,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无声安抚着。
温儒明犹豫踌躇良久,终是想找个人分担压力,属于成年男人的低沉嗓音响起:“敏儿,恒王他朕本是一时赌气,不想让陈家获得那么大的殊荣罢了。朕怎么也没想到,安排给恒王宫女如此大胆,竟生出谋逆之心”
孙良敏心一颤,手上加了些力气为温儒明顺气,只是仍旧不开口。
温儒明本也没想听孙良敏说什么,只是自顾自道:“御医说恒王昏迷不醒并不全因头部被伤到,在此之前可能是误服了什么,才导致懂武的恒王对近身刺杀的宫女毫无反应,只是躺在床上沉睡,任由那宫女用汤碗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什么?”孙良敏忍不住插嘴了,“如果真是有人暗杀的话,又怎么会用汤碗来砸头呢?”
温儒明声音愈发低沉,叹气道:“那宫女被人发现衣衫凌乱的从后殿跑出去,弄得像是被人逼迫才失手砸到恒王的。哼,可是朕让人一彻查就发现,她的衣衫并不是被人撕扯开,而是正常解开的。在恒王本就昏迷的时候,做出这番姿态,只有可能是她为了掩人耳目自己弄的!”
孙良敏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可还是心有所惑,疑问道:“如果恒王之前就是被那个宫女一伙的下药,那为何不想他们若是真要谋害恒王,又怎会派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来呢?”
温儒明沉思半晌,笃定道:“定是有两拨人想要害恒王,却不清楚彼此的举动。其中一拨只想着借着朕给恒王安排宫女的时候下手,让恒王受些轻伤,借此挑拨我们的兄弟之情不说,更是让世人误以为朕要对恒王下手!可另一拨人,却与他们的目的不同
孙良敏并未亲眼见到,倒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温儒明正困扰恒王的安危,再加上清澄做出来的假象,倒是使得他丝毫不对恒王怀疑,只下定决心要彻查此事,务必要把自己摘干净了才行。
说实话,孙良敏很奇怪温儒明为何要在恒王大婚之前,往恒王床上塞宫女。陈家现在仍旧得势,又掌管财务大权,温儒明做这种事,那就等于在打陈家的脸。她知道陈芝兰性质温和,但这也不代表她在大婚之后,想起那个让自家受人嘲笑的宫女,还能与恒王琴瑟和鸣。
说白了,这就是一招好不高明的,绝对能挑拨未婚夫妻关系的烂招
乔珺云与乔梦妍回了养性殿时,并未见到太后的踪影,不禁觉得奇怪。好在慧萍早已在殿门口等候。见二人回来连忙硬着她们去了偏殿歇下。
乔珺云询问过一次皇祖母在哪,但慧萍含糊推辞着不说,就让她顿时住了嘴不再追问。只是心里却明白恒王的情况肯定很是不好,不然的话,太后也不会彻夜追查此事幕后真凶,而是会唯恐引火上身呢。
一夜难眠。乔珺云在床上好不容易挨到卯时三刻,殿外开始有轻轻的脚步声时。就起了身。
乔梦妍昨夜没有跟她一起睡,她睡不着就跟清澄讨论这宫里的事儿。还别说,清澄几句无意之语,倒是让乔珺云知晓了一些前世不清楚的隐秘。
“我说,这事情腾了一夜也差不多,你赶紧让大皇舅醒过来吧虽然清澄说外面无人监视,且她已将对话隔离开不怕被偷听,但乔珺云仍旧警惕的小声催促着。
清澄不以为意的大字躺在乔珺云身上,吧嗒着嘴说道:“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啊
乔珺云皱着眉起身。一巴掌将清澄的鬼形打散,眼睁睁的看着她又重聚鬼形,着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大皇舅不醒,那芝兰的亲事说不得也要黄的
“慌什么慌啊清澄翻着鬼眼,说教道:“陈芝兰要是悔婚的话。那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出嫁!说来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听我的总没有错。我让恒王这样躺上几个月,也好让现在暗地里的局势平静一下。再说了,这不也正是你与陈芝兰培养关系的好时候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恒王一天天的对于陈芝兰有多么殷勤,虽然在外人看来足够纨绔,但是每天送到陈家的小玩意儿早就把陈芝兰的一片芳心收买。你要是有本事把陈家拉拢到咱们这边来,省的日后陈家和恒王已经联手的时候。你孤寡一人的与对方合作占不到便宜
“你说得倒轻巧!”乔珺云显然也是在头痛现在的无能为力,想起昨个宴会上见到的那些爹爹的旧友兄弟,烦躁道:“现在我除了认识霍思琪陈芝兰几个,没有丝毫与其他家族的联系。如果我想联合爹爹的那些旧友部下,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更何况我看有不少曾经认识的都对我不甚亲近,如果我贸然吐露出自己的目的,说不得转眼间就会被卖掉
清澄看着颓丧惆怅的乔珺云,难得耐心的坐在她身边,放柔了声音道:“部下在精不在多,那些拖后腿的东西你根本就不必管。当初你在后宫生活了那么多年,难道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吗?别忘了你现在多大,且之前那三年多一直都被软禁,即便心有筹划也无法实行。听我一句话,你要放慢步伐,宁可推迟计划也不可贸然行事
乔珺云自然知道她最近过于急躁,但最近的事情一个连一个,除了姐姐要出嫁的不舍之外,还有对于自己无能的愤恨。可现在清澄吐着阴森森的气息在耳边劝导,心中的急躁之意瞬间被阴气扑灭,心里顿时间轻松不少。
清澄见乔珺云放松下来,又轻声嘱咐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巩固好与孙良敏她们几个的关系,现在你交的这几个闺中密友,除却还小的霍思琪之外,都嫁入了皇家。只要你暗地操控的好,那以后想要通过她们对太后皇上下手的机会就越多。切记,即便是手下的势力,也要分出亲自掌控和交由他人掌控的。既然现在你能掌控住与她们之间的关系,那就务必紧紧攥住她们的喜好,让她们觉得与你已经是通心的好友才行。你记住了吗?”
乔珺云心中满是对于未来的怅然,她轻轻点头,蚊声道:“你说的有理,可这到底与我曾经想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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