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感觉到夜晚是如此的漫长。
鬼魅今晚的心变的很乱,焦躁不安,好多次,她从修行的状态中突然清醒过来,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发现没什么异状,才又继续修行。于是几次下来,她的精神状态就变的很差,就连鬼域诀的修行都变的躁动起来!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那样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黑水森林的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有些难熬。她从不惧怕敌人的出现,也不怕与敌人进行肉搏厮杀,但这样的情形确实已经很少出现了。因为她并不清楚敌人到底是何种存在,一直以来她都扮演着猎人的角色,在暗中如狼一般的窥探她眼中的目标,让她很有成就感。但此时此刻她变得很不自然,极不适应这样角色的对换而带来的差异感,所以她想要改变这一切的格局。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直接面对那个未知的敌人,因为整个天下间总会有她无法撼动的存在。如若真是这类所谓的隐士高人,因为她无意识的闯入而造成的误会,能够放段,执晚辈礼道歉,想来对方也不会那么斤斤计较,出手伤人,全无长辈之风!反而会因她资质上佳,又因缘际遇,获得对方指点一二也未尝可知,最关键的是,就算没有想象中的机遇,但也可以请教一番,走出这片鬼地方。
但这也是她在精神高度紧张和疲惫的情况下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认为命运与生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慢慢的熬过了那颇为折磨人精神的夜晚,黎明就这样欲遮还羞的到来。那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内,像是被蘸了水的墨一般变的淡了起来,渐渐的又是出现了昨日般的迷蒙景象。
从树杆上站了起来,轻轻一点,掠上了枝头。见着还是如昨日一般景象,鬼魅缀缀的拍打了下就在手边的树枝,对着老天比了个拳头,表达着她的不满。知道这样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飞掠起来,顺手做起了记号。
方向的选择或许是随意的,但她的意念却从没放松警惕。昨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直在她心海里一遍遍的浮现,使得她在飞掠的过程中如紧绷的弦一般,以便在随时出现异状的情况下射出那根箭,躲避那突如其来的危险。
三个时辰,就在这苦涩的煎熬中流去。随意的在一棵树上做了记号,任那断落的枝头稀里哗啦的掉到地上,发出的声响由近及远的传开,而后就安静了下来。鬼魅就在一旁树梢处,盘膝而坐,恢复着所剩不多的意念和体力,同时也在琢磨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如果没有算错,这两天下来,她已经飞掠了有不下五千里地了,即便是从青州到鬼王谷也就四千里左右的距离。如此反常的情况,不由的令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因为这周围的一切都太过的诡异。
那心头莫名的疑虑与焦躁,加上这疲惫的身心,一瞬间让她原本那一直稳定的气息,变的有些絮乱起来。此前虽也有过躁动,但心境能很好的遮掩起来,但现在看来,已经明显压不下去了。然而就在此时,她亲眼见到了压垮她心理承受极限的一幕。
就在她休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断枝之上突然间快速的流出了黑色的汁水。一直留意周围情况的鬼魅,在汁水迸出的那一刹那间站了起来,谨慎的看着这以前不曾见过的一幕,但不待她细看,似乎在眨眼之间,那棵做了记号的树冠,就变的完好如初,掉在地上的枝头也骤然间消失无踪,就像从来也没发生过一般。
鬼魅的心脏就如同进入极度危险时而出现的暂停,眼睛缓缓的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的盯着刚刚出现变化的那处记号所在,场景就这样被定格在了这一幕,时间慢慢的流逝,但她的眼皮却始终不曾眨一下。
周围安静的可怕,鬼魅的气息也变的可怕起来。经过长时间的意念消耗与精神折磨,再加上此时此刻的一番诡异至极的景象,说明了她此前的努力完全是徒劳的挣扎,就像可恶的老天嘲笑了她的愚昧,又似那暗中的敌人戏耍了她的无知,所有的种种,促使她愤怒的暴动起来。
原本枯竭的意念和萎靡的精神,瞬间变的强盛起来。意念疯狂的透体而出,凛冽的压迫着周围的空间,顶部的树枝被压的一片东倒西歪,摇摆不已。此时的鬼魅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她需要发泄,不然胸月复间那股无名的业火将会诱使她走向崩溃的边缘。
那身有些凌乱的黑衣包裹着那迷人的身段,凌空悬浮了起来,足足高出树冠处一丈。作为造物境巅峰的强者,鬼魅已经在离自己虽咫尺但若天涯的至强者境界分水岭滞留了许久,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竟然促使着她往更高的一层艰难的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但随后的一脚能否继续踏上,就得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悬空而立的她,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啸,有如悲泣的凤鸣,似愤怒,似屈辱,凄厉的向着周围的远方传递而去,足足十息。然而十息过后,鬼魅虽然停了下来,但那凄厉的声音并没有停下,而是来来回回的震荡了近十息,声声渐歇!
该死的,这果然是个封闭的空间!鬼魅现在才真正明白过来!但这空间到底有多大?她不知道,从这回音的时间上判断,这该死的空间应该不会太大,但她已经没有去计较的必要了。因为那种被戏弄、欺骗以及悔恨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脑海,第二声长啸又从她的嘴里发泄出来。
然而这声长啸刚刚出口,突然,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从空中压下,悬空而立的鬼魅甚至不及反应,亦或者无力反抗,就直接从空中坠下!嘴里的长啸,瞬间就变了味道,夹杂着悲愤的惨叫和树枝噼里啪啦抽打的声音,最后“嘭”的一声,戛然而止,摔在了地上!
一些残破的黑色树叶从上面飘了下来,落在了静静的趴在那儿的鬼魅身上,一片狼藉。过了良久,她的眼皮和手指不约而同的动了动,似是醒了过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一片横倒的景象,皱了皱眉头,看似有些不解。漆黑的地面散发着一股**的异味,刺激着她那近在咫尺的琼鼻一阵猛皱。
双手艰难的撑起了身子,用力的摇了摇头,抖落了粘在身上的碎末,原本随意束着的秀美长发,亦是散落开来,显得狼狈不已。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击,打的她有点懵掉了,现在还有点迷糊,但渐渐的,她明白过来,刚刚是被那暗中的敌人给偷袭了!
鬼魅刚刚撑起的身子想要站起来,才清醒的一刻,脑袋忽然一阵刺痛,“呃······啊······”一阵难受的申吟声伴随着再次跌倒的疼痛所发出的声音纠结在了一起。不得已,她只能坐倒在了地上,急促的喘了口气,向着周围看了一下,随即向着一边的树底下挪去。短短的几步路,累的她像是去了半条命一般,才靠到了树底下,一只手扶着旁边隆起的树根,另一只手随意的耷拉在了地上,拼了命的喘息着。
过了好久,慢慢的,鬼魅才真正的清醒过来,明白自己的灵魂在此前的那击下受到了重创。眼里的景象,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脑袋里的记忆在之前是一片混乱,可以想象刚刚的那击是多么的狠戾。虽然灵魂受创,但潜意识里,鬼魅认为危险并未过去,此地不宜久留,先寻个地方休息养伤要紧。是故,意念从丹田里唤出了青刃,一路踉踉跄跄的向着远方行去。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被熬了过去,渐渐的,夜晚又要即将到来。一棵高大的树木,鬼魅斜靠在了横出的枝干上,整个脸上香汗淋漓,额头上和双鬓的秀发沾的满脸都是,显得凌乱不堪,苍白的嘴唇亦是微微颤抖着,是紧张,是激烈,是恐惧,还是缀恨?估计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了。
她那傲人的胸脯正不断的剧烈起伏,其中的一柄青刃插在了树干之中,只有个柄还露在外面,被她的手臂牢牢的抓着。不知道是树冠的枝桠勾破的还是怎么的,原本那秀美飘逸的夜行服也是多处破损,紧身贴肉的甚至能偶尔看的出内里白色的衣饰。从这一番模样,显然推断的出她状态的极度不佳。
鬼魅这一路过来,不断的被那道诡异的灵魂之力探测,因为本身受了极重的灵魂创伤,实力大大受损,十不存二。再加上她鬼王谷一脉颇受魂修克制,以至于现在可以说是暴露在了敌方眼皮子底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然被对方锁定。只是令她疑惑不解的是,既然对方已然发现了她,此前更是重重的给了她一记偷袭,但是到现在为止,那位所谓的“高人”都不曾现出身来!这就有点太过不合情理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这是鬼魅最耿耿于怀的地方了。
既然想不通,那便不想了,先把伤养好,才是当务之急。伸手模向怀里,想取那本就不多的干粮,虽然她修为颇高,吃食所需较常人少的多,但也还是要吃点的。可是恼人的是,怀里竟然空空如也,干粮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真是屋漏逢夜雨,倒霉的时候真心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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