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秦冷才慢悠悠地说道:“公孙姑娘,你说的一点不错,天下有药性的丝还能织成布的确只有三种。然而这世间还有一种医术却能让寻常之物成为治病的良药,你可知晓?”
公孙兰见他开始卖关子,只冷哼一声并不搭话。
秦冷自顾说下去道:“大家应该知道汉代汉武帝最宠爱的妃子李夫人吧?她入宫几年后,皇帝的宠爱正在隆重时,偏偏命薄得了绝症,快死的时候,武帝去看望她,她却躲着不见面。后来有人问她缘故,她便说道以色事人者,色衰爱弛,爱弛则恩绝。自己生病容颜衰褪,便不让皇帝见到,以免他回忆时想到自己丑陋的容颜。”
公孙兰听他提到李夫人,觉得十分诧异,更加好奇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便耐住性子听他讲下去。
“后来李夫人死后,汉武帝果然十分想念她的美丽容颜。他日思夜想,还作了《落叶哀蝉曲》纪念她,形容十分憔悴,后来便命令方士将她的魂招来相见。方士便树起重帷,使用招魂石将李夫人的魂魄招来,汉武帝远远隔着帷帘见到她的倩影,方才慰籍了相思之苦。自古以来这相思病都是极难治的,有句古话道‘心病还需心药治’。当年方士用招魂石将汉武帝的相思病治好了,想来那招魂石定有神奇之处。我这”
公孙兰睁大眼睛抢道:“你这破头巾难道是招魂巾?”
秦冷笑着摇摇头道:“所谓招魂施法是方士所为,我们医家要治病自然是医家之法。各位,去年我在建邺城行医时,熙王爷的宠妃刘氏恰巧病逝,跟着熙王爷也卧病不起,当时城里大夫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服了很多汤药都没见效。后来眼看熙王爷日渐消瘦,生命垂危,王府便悬赏延医。我蒙友人推荐也到王府诊治,看到王爷躺在床上只昏迷不醒,嘴角抽动流涎。府上诸人告诉我,王爷当日与宠妃吃粽子,两人边玩笑着边吃,王爷十分高兴,将一个粽子剖成两半,一半递到刘氏嘴里,另一半自己吞下。谁知刘氏边笑边咽那半个粽子时,粽子饭团竟然卡在在她气管上,她当即猛烈咳嗽起来,却吐不出粽子,弄得面红耳赤十分难受。王爷刚吃下那半个粽子,见此情形,大吃一惊,连忙大声呼叫,命人请医生。谁知那刘氏倒十分痛快,她没喘过气来,不过片刻功夫便死了。待医生赶来时,王爷呆坐在那里,双目垂泪,神情呆滞。到了晚上睡觉后,便从此再也没清醒过。无论开药还是喂饭,家人都只有灌进去,可大部分都流了出来,因此日渐消瘦,性命垂危。我问是否施针,他们说早有医生提议了,可是施针后,他便开始嘴角抽动流涎,也没有清醒过来,大家现在都不敢下手。我听了王爷的病情,心里就想这不正是情志之伤么?那熙王爷是个情种,他亲手喂爱妃吃粽子,而那半边粽子却让爱妃死于非命,他心里的那种悲痛后悔之情,不是我们常人可以想象的。单说后来的医生见他那副伤心的模样,已经可以确认王爷当时受惊之巨。可众位医生只从王爷的身体着手治疗,哪里能有效果呢?”
在场众人听着秦冷述说经过时,均觉得他颇有见识,王稷更是想道:药王谷的人果然与众不同。公孙兰你魔高一尺,人家却道高一丈,看你怎么收场吧。他见公孙兰处处想赢,总觉着这女孩太过厉害了点,现见到有人胜过她,心里觉得特别痛快,然而他却不知秦冷此前已经败在公孙兰手下过。
秦冷见大家都瞧着自己,侧耳倾听,便缓缓继续说道:“我当时听了王爷的病情后,灵机一动,想到了汉武帝招李夫人魂魄相见的故事,不如效渀来治熙王爷的病。我问王府诸人那刘氏可曾有什么日常随身之物是王爷特别喜欢的?他们便说起五六年前王爷曾经将大月进贡的香罗纱头巾赐给刘氏,刘氏与王爷相伴时常常用此头巾裹发,当日吃粽子时也是戴着这根纱巾。我便命他们寻了一个长相身段跟刘氏相近的女子,浑身打扮成刘氏的样子,头上戴着这根纱巾。然后屏退众人,将王爷的卧榻围起重重帘帷,再命人在门口大声喊着刘氏的名字。说也奇怪,王爷本来抽搐的嘴角竟然停止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此时冒充刘氏的那女子缓缓走入帘帷,王爷见了她突然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只挥动双手,张口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时那女子依我原先吩咐之语,从头上将香罗纱巾取下,放到王爷手中,再缓步离开。王爷原本迷迷糊糊中,手中舀着刘氏那香罗纱巾,使劲嗅闻,只是咿咿呀呀地呼喊。原来当日他受惊过度,心情悲痛,已经痰迷心窍了。在未见到假冒刘氏之前,他心有愧疚,恨不能随刘氏离开,求生之意很淡,可见到这冒充的后,他见到她留给他这头巾,说明刘氏虽然死了,但并未怨恨他,反而还想着他,特地将这日常随身的头巾留给他。他心情一开朗,自然就慢慢恢复了神志。我再给他服了几副祛痰安神的药,王爷的病便好了。当他得知我医病的经过后,便想赏赐我黄金白银,我统统都不要,单单向王爷要了刘氏的头巾。他虽然不舍,可最后还是给了我。你们大家说,这破头巾是不是药材?”
场上众人听得秦冷的故事,均对他的高超见识佩服不已,见他询问大家,都异口同声答道:“正是。要这头巾不是药材的话,那还有什么是药材?”
公孙兰站在一旁,见众人一边倒向秦冷,觉得十分尴尬。她素来聪明伶俐,从未输过,这次竟然输给手下败将秦冷,不由得心里十分难受。
公孙无尘见她站在哪儿,低头不语,心想她素来好胜,这下在众人面前败了,可怎么受得了啊。可秦冷那小子看着闷不吭声的,竟然想到这个怪招,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
王稷却笑呵呵地跟着大家一起附和秦冷,因他蒙着棉纱,声音也不大,周围竟没人发现。公孙玫等人却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