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览冲出伏击后,立刻在离开战场的不远处竖起了部队集结的大旗。逃出来的士兵看到了这面大旗后便犹如在黑暗中到处乱跑的人看到了一盏明灯,随即便有了方向。集结的将士越来越多,但高览始终没有看到张郃,正当他想率领部下重新杀入战场,把张郃救出来的时候,张郃自己杀出来了,身边还带了一百多人。这是最后一批逃出来的人马,敌人并没有追赶他们,但却将其他还在伏击圈中的袁绍军将士的生路彻底封死了。
高览看到张郃后大喜,立刻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逃出来了多少弟兄?”拥抱之后,张郃问道。
高览随意地指了一下附近,说:“全都在这里了,大约两千来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数字还是让张郃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现在我们怎么办?”高览问道。
这个问题张郃回答不出,一万人的胜利军瞬间变成了两千人的残军,落差太大了,主公袁绍那里的处罚是逃不掉的了。
两人正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突然手下来报,沮授来了。
沮授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手下全部的人马。由于敌人败的太快,让他产生了疑惑,所以之前他并没有一起去追击敌人,而当他得知张郃和高览受到了伏击后,便急匆匆地带了全部的人马赶来救援了。
张郃和高览听到沮授到来,一开始以为他是来治罪的。但没想到,沮授见到俩人后,没有半句废话,却说:“还愣着干吗?快随我杀敌!”
听到这句话,两位将军立刻来了精神,各自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呼道:“弟兄们,一起杀回去!”
杜长本以为战斗已经结束,正悠闲地让部下清理战场,却没想到刚刚狼狈逃走的敌人这么快就杀了回来。
杜长毫无准备,他的部下与孙轻的部下一样,都是毫无军纪可言的流民。这样的士兵可以打胜战,但打不了败战,更是对突然而来的冲击毫无抵抗之力。面对敌人的反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字,逃。
杜长一开始还高叫着,想要集结部下,抵御敌人的反攻,但几乎没有人听他的叫喊,全都自顾自地逃命。杜长实在无奈,最终不得不也随着大伙儿一起向后方逃去。
杜长的后方是孙礼所率的幽州兵。看到杜长的部下向自己的方向逃来,孙礼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他让手下布阵,准备防御,并放过杜长的逃兵。但却没想到杜长的逃兵实在是太多了,而敌人也追的太快,混乱之中,原本已经布置好的防御阵形竟然被冲垮了。孙礼大叹回天无术,不得已,也只能跟着一起溃逃。
孙礼的后面是孙轻刚刚收拢的残兵,这些人在没多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命,全都还惊魂未定,突然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友军在溃逃,便随即也不自觉地拔起腿,扭头便跑。
见到这样的局面,刘和一时间愣住了,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
孙轻和杜长跑到了刘和身边,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刘和苦笑,暗自月复诽道:“怎么办?现在除了逃跑,还能怎么办?你们黑山众难道就是这样打仗的?难怪号称百万的大军禁不起袁绍几万人的一顿狠揍。”
月复诽归月复诽,刘和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现在孙轻和杜长都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如果自己再说一些丧气的话,那么这场仗必败无疑,虽然现在看来已经是这样的结局了。正当刘和绞尽脑汁,希望能找到一个对应之策,不至于让自己这些人一直逃下去的时候,突然看到孙礼正在指挥人马保护着自己的几辆大车后撤。
刘和知道,这几辆大车上装的是张燕那晚还给自己的,袁绍赠送的礼物,顿时脑中灵光一闪。
“孙礼,立刻让人把车上的箱子打开,把箱子里的东西随处撒在地上,撒得越开越好!”
“是!”孙礼没有多想,立刻执行了命令。
箱子打开后,孙轻和杜长眼睛都花了。
“刘使君,你这是干什么?”杜长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他不明白刘和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乱世之中,即使兵败了,如果手里有这些财宝,也依然能再找个地方给自己买几块土地,过个逍遥的日子。
“你们还傻愣着干吗?”刘和发怒了,“快让你们的士兵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扔了,那些旌旗,战鼓什么的也都快扔了,没有了性命,还要这些东西干吗?!”
孙轻和杜长立刻会意,于是立即下令把所有身外之物全部丢弃,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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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众的那些士兵虽然自己没什么财物,但旌旗、战鼓、帐篷、铁锅等这些军中物资也还是有不少的。逃跑的时候,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累赘,原来只是怕如果丢弃后会受到长官的责难,所以一直背在身上,现在听到上面发了命令,立刻如临大赦,把所有自己认为的累赘都随处扔在了地上。
但这些还不够,在刘和的威逼下,孙轻和杜长咬着牙把自己的财物也都扔了出来。这些财物是他们多年的积累,出来打仗的时候,他们觉得这些东西放在家里都不安全,只有随身携带,天天看着这些东西,才感觉有了保障。现在让他们把这多年的积蓄都扔了,就好像是要他们的性命一般。
但财物毕竟不是性命,这个道理他们懂。咬着牙,扔了所有的积蓄后,两人似乎都有了一身轻的感觉。不过扔去身上的财物以保命的这个道理,将官们能懂,小兵们就未必了。一些溃逃中的小卒子看到满地的财物,随即便起了歹心。有人假装跌倒,在地上胡乱模了一把,起来后再继续逃跑的时候,便成了富翁,满心欢喜。
这种事情有人带头,便立刻有人跟样。孙轻眼尖,看到一个刚刚拾起地上财物的小卒,上去就是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妈的,老子扔东西,让你个小兔崽子占便宜!”孙轻愤愤地骂道,随后他举刀高喊道:“大伙儿听着,等到集合的时候,如果发现谁的身上还有财物,定斩不饶!”
死命令发出,所有的人都知道主将发了狠心。得财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多活几日,但如果却因此而送了命,可就真的不值了。于是,士兵们也开始纷纷扔出自己的随身财物,那些刚刚从地上捡了东西的人也不敢再有私心,不得不把刚刚捡来的,甚至包括自己原有的,全都扔了出去。士兵们其实都很穷,每个人身上的东西其实都不多,但几万个人一起扔,地面上立刻富裕了起来。
刘和等人一口气跑出了十里,现在所有人都变成了穷光蛋,不过好歹保住了性命。看到后面的追兵渐渐少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这时,预先安排时刻关注后方的孙礼骑马跑来报告说,袁绍军的士兵正在哄抢地上的财物,刘和顿时大喜。他对孙轻和杜长说:“现在立刻回头,把我们的财物再抢回来!”
原本孙轻和杜长,以及那些逃跑的小喽罗们在扔东西的时候就憋着一股怨气,现在听到刘和这么说,也没有多想,便立刻非常兴奋地又杀了回去。这一次,他们感觉到前面的敌人突然变得非常不堪一击,看到那些怀揣着鼓鼓囊囊,行动不便的敌人,上去就是一刀,这种感觉让人非常爽快。
沮授、张郃和高览在看到自己士兵争抢物资的时候便觉得不妙,他们叫嚷着要求大家不要理睬地上的东西,追击敌人要紧,但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自己的亲卫,没有人听他们的。于是只能仰天长叹,错过了机会。但他们没有想到,那些敌人居然又迅速打回来了,而且这一次,自己的士兵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于是在稍作抵抗之后,便只能逃跑,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大营之中。
这一仗,孙轻的三万人马和杜长的两万人马都折损了大部分,无力再战。而袁绍军那里沮授、张郃和高览带的两万人马也损失惨重,他们不得不收拢兵马,严密守营,同时派人向主公袁绍报告战情,准备接受处罚。刘和的五千幽州军是这次大战中损失最少的,但在沮授、张郃、高览的严密防守下,也没了用处,于是便与孙礼一起带着自己的部队去了张燕的主营。至于地上的那些财物,最终都被孙轻和杜长所带领的剩下的黑山众搜刮了干净,他们不仅收回了自己刚刚所扔掉的那些,还在袁绍军死去的那些士兵身上狠狠地赚了一笔。这个收入让两人欣喜不已,为了表示感谢,他们分出了好大一块送给了刘和,刘和笑而纳之。
被后世称为经典的范南之战就这样结束了,范水南面又回到了最初两军对峙的状态,谁也不敢再轻易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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