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五月,芒种。
天子命杨奉、李乐、韩暹派兵护送还都洛阳,杨奉等奉诏而行;张杨得到消息后,立刻着手准备粮草,他知道洛阳的情况,准备给天子送点吃的过去,这份天大的功劳实在太便宜了,不要白不要;曹操正驻兵许县屯田,他听从了荀彧的建议,谋划着如何迎奉天子;袁术则在谋划如何得到徐州,并同时在考虑自己称帝的事情,至于大汉的天子,他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刘和和张燕在范阳地区与袁绍已经对峙了半个多月,其间双方都有发起过一些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击,互有胜负。双方虽然都发表了声讨对方的檄文,但都没有在第一时间举大军攻击对方,似乎都在有意识地寻找对方的失误,以使得自己能够将对方一击而溃。
但张燕首先没了耐性,他终于下了命令,让孙轻和杜长攻击南面的沮授部队。刘和没有劝住,因为张燕的理由很充分,他的粮草不多了。无奈之下,刘和也自带了兵马,作为他们的后援。其实他们不知道,袁绍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士兵已经准备以桑椹为军中的主食了。
得到了消息的沮授大喜过望,他立刻让张郃和高览两人各率五千兵马埋伏在两侧,而自己则率了一万人马正面迎击。
孙轻其实早已按捺不住了。当他得知王当率军协助围剿了文丑,立了大功,便觉得袁绍军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得到张燕的命令之后,他便踌躇满志地带着自己的三万人马,沿着范水的南岸,浩浩荡荡地向沮授的大营开来。
看到孙轻的大军,沮授冷冷地哼了一声。只见面前的这支大军,队型不整,兵甲不齐,就好像是一群舀着武器的暴民,除了人多以外,一无是处。对付这样的军队,实在不值得自己耗费精神。但不值得归不值得,既然别人已经打到了门口,小心应战还是必要的,按照计划,沮授且战且退。
看到自己的部下连续冲破了袁绍军的几道防线,孙轻很是得意,袁绍军也不过如此嘛。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年前杜长援助公孙瓒时,会败于袁绍;为什么朝歌之战时,于毒会被这样的军队斩杀;为什么当年袁绍军进山攻击时,左髭丈八、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这些平时看上去都不可一世的山中小帅们都会被一击即溃,居然还送了性命;为什么定山之战时,大帅张燕也被破了阵,兄弟们死伤惨重。孙轻正在得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两边杀声如雷,而前方的士兵也如潮水般奔逃了回来。
孙轻顿感不妙,他发现自己的两翼突然混乱了,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两支军队犹如死神一般,从左右两侧向自己杀来。
“逃!”孙轻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字。
他没再管自己的部队,带着身边的几个亲卫迅速后撤,逃离了战场。孙轻的部下原本就是一些因为生计艰难而聚在一起,舀着简单的武器,反抗暴政的平民百姓,他们并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就是靠着人多,打打顺风仗。现在遇到了不好惹的敌人,而主将又不知了去向,便瞬时崩溃了。所有的人都开始拼了命地往后逃,只恨为什么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一双腿。
张郃和高览趁机带着部下一路追击冲杀,但沮授却皱了一下眉头,没有一起追赶,只是暗自道:“会有这么容易?”
孙轻慌忙地往后跑了五里地,没有见到事先约定好前来接应的杜长,心中大骂不已。但他没有办法,只得又继续跑了两里路,直至看到了刘和的军队,才稍稍安下心来。
看到孙轻后,刘和立刻让孙礼安排,帮助他收拢逃回来的士兵。孙轻对此十分感激,并又开始大骂杜长不讲义气。刘和让他骂了几句,消了消气后,这才说道:“孙将军还请息怒,是我让杜长将军预先埋伏了起来。”
“哦?”
“对面袁绍军的大将是沮授、张郃和高览,这三个人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在将军出发前,我曾劝将军慢走一步,等我们一起好好谋划了之后,再做打算。可当时将军你意气风发,我没能劝住,便只得与杜将军私下商议,让他带着部队在将军的退路上预先埋伏起来,万一将军败了,他也好向那些追击将军的敌人给予突然袭击,给将军断后,保护将军。”
听到刘和这么说,孙轻的脸立刻红了,回想起来,当初刘和好像是劝过自己,但那个时候,自己也的确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心想要带着人马把对面的敌人打跨,好让自己能在大帅张燕面前与王当争个面子。现在想起来,当初自己的确实急躁了一点。
不过孙轻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于是又似乎是为了确认而多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当然不假,还请将军速速收拢残部,我们可以立刻杀回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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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好!”孙轻听了后立刻来了精神。刚才的溃败让他很不爽,如果真就这么败了,那么自己必然会在大帅张燕面前颜面尽失。以后别说是与王当争风了,估计在其他更小的小头目面前,自己都不好意思抬头。
既然有补救的机会,那就一定不能错过。孙轻于是转过了身,举着大刀,对手下喊道:“弟兄们,我们得救啦,谁再跑就他妈狗娘养的!全都给我停住,立刻转身,我们杀回去!”
那些逃命的士兵听到得救了,便立刻停止了跑动,站在地上喘着粗气,有的甚至还趴在了地上。见到这种状况,刘和知道无法再对孙轻的部下寄予什么期望,于是就让孙礼带人先行一步,去支援杜长,清剿追兵,而自己则与孙轻一起,一边缓慢前行,一边收拢他逃回来的残部。
他们前行了没多少路程,便听到了前方的厮杀声,这是孙礼带着的幽州军与袁绍军的人马打斗的声音。
孙轻狐疑地看着刘和,问道:“不是说杜长断后了吗?怎么袁绍军能冲到孙礼面前?”
刘和笑了,让他稍安爀躁,说:“将军放心,如果杜长没有断后,我们俩能这么平安地走到这里吗?孙礼杀的那些必定是袁绍军追在最前面的散兵游勇,杜长把敌人的大部队截住了,放出前面的这些小虾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果然,孙礼这边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而再前面的不远处,则正在进行着一场更大规模的战斗。
杜长正率部与张郃和高览的追军杀在了一起。他现在对刘和非常佩服,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还对刘和的预测将信将疑,但当看到孙轻狼狈地从自己眼前经过的时候,他便知自己可以为几年前的惨败而报仇的机会来了。
杜长放过了孙轻和他溃退的残兵,甚至放过了一部分跟在孙轻的残兵后面紧追不舍,与残兵们混杂在一起的袁绍军,直到看到了敌人的两员大将后,才下令出击,截断了追兵。
张郃和高览正带人杀得起劲,见过草包似的敌人,可从没见过如此草包的敌人。原本两人还对敌人的人数有所担心,毕竟在总人数上,自己部队要比对面的敌人少了一万,这还没算上敌人紧跟在后的援军。如果是硬碰硬,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抵住了敌人的攻势,但自己的损失也必然不小。沮授的计谋让两人觉得有了大胜的希望,而结果也正是如此。在两人的夹击下,孙轻溃败地很快。
近三万人一起逃命的场面非常壮观,张郃和高览则带着人非常兴奋地追击着。他俩见沮授没有一起跟上来,以为是沮授诚心要把这次的功劳让给自己,于是便更加兴奋。这样的兴奋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俩见到了杜长。
杜长带了两万人堵截追兵。这两万人是之前刘和与张燕商议好的,他与阎柔换防的人马。杜长亲自带了五千人堵住了追兵的进攻,确保自己的后方平安,而剩下的人马则从两边夹击追兵。
张郃和高览被这突然杀出的敌军吓了一跳。看到两边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后,便当机立断,撤。
但撤退可并不容易,先前的追击让部下都耗费了不少体力,而杀过来的敌人却以逸待劳,正是体力最为充沛的时候。
张郃清楚自己的境况,他让高览带人先冲破重围,保证后路无忧,而自己则负责断后,在抵挡杜长正面攻击的同时,尽量拖延时间,以使得能聚拢更多的部下,一起回去。
张郃的勇猛,杜长早有耳闻,而在出击之前,刘和也对他反复关照过,要他小心。所以面对张郃,杜长并没有拼死攻击,而是下令让手下多多关照那些月兑离了大部队的敌人,尽量多地去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当然,这也是刘和所交代的,失去了士兵的将军就好像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这个道理他能听懂。
张郃和高览终于杀出了杜长的围剿,退了回去。杜长也没追赶,而是将已经包围了的袁绍人马杀了干净。战线一下子又回到了刚开始的状态。只是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杜长的军队突然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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