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司马府,鲜于银面对着墙上挂着的地图紧皱双眉。
五天前,手下的斥候来报,说是在蓟城附近发现了袁绍的军队。起初,鲜于银以为他们是来偷袭蓟城的,于是一边感叹主公刘和的先见之明,一边和范方一起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但是,在等了足足一天后,他发现敌军并没有想要攻城的迹象,于是派人再探,这下才发现,原来这些袁绍军的目标并不是蓟城,而是蓟城周围的那些快要成熟的麦子。
范方非常生气,于是请命要率部出征,把这些蝗虫都消灭或者赶走。鲜于银也非常气愤,不过他的头脑还算冷静,没有同意范方的这个请求。在搞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领兵的大将是谁,对方的主力在哪里之前,他不能轻易答应出击。毕竟守卫蓟城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如果轻易出击,却被人击破,并最终被偷袭了蓟城,那么自己的罪责可就不轻了。于是,鲜于银一方面继续派斥候外出打探消息,另一方面则派人去报告刘和,以期望能够得到一些指示。
又等了两天,刘和的指示还是没有收到,鲜于银便开始紧张起来。他知道主公刘和一旦收到消息,无论如何都会给自己一个回音,但现在自己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这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蓟城与外界的通信已经被敌人断绝了。而外出打探情况的斥候们的报告也佐证了自己的猜想,因为根据那些报告所反映的情况,现在蓟城的郊外四周已经全都是袁绍军的人马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被围城的迹象,但那些幽灵似的敌人更让人恐惧,而更让自己感到害怕的是,究竟是谁率领了这支袁绍军,他们的主力在哪里,现在依旧不知。
“还是让我出去看看吧。”范方说道。他知道,作为新降的部下,现在是需要自己表现的时刻。
鲜于银看着他,沉默了好久,才最终同意道:“好吧,你就率领你的部下在附近转一圈,但千万不要走远,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就立刻回来。”
范方领命,点齐了自己的部众,出了城门。
许攸懒懒地倒在床上,满身酒气。他现在正藏在一个离开蓟城不远的村子里,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早已被他的手下屠尽,现在,他要用他的智慧来打开蓟城的城门。虽然袁绍派了逢纪来告诉他,让他注意王门和田豫,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攻下蓟城,只需要收割些麦子,做一些骚扰就行,但许攸却有自己的想法。蓟城里鲜于银和范方的一万多人,甚至王门和田豫的一万多人,他也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认为自己手里的这一万人马足够能攻下蓟城,他要向他的主公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要坐上袁绍帐下谋士的第一把交椅。
在出发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好了计划。他让韩猛和崔巨业两人先在蓟城的外围悄悄地屠灭了两个村子,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一万人马拆分成百多个小队,以两个村子为据点,四处骚扰蓟城附近的民众,并截断蓟城与外界的联系。目的就是要让蓟城里的幽州军搞不清状况,然后派部队出来。只有幽州军出来了,那他的部队才有可能入城去。
“参军,敌将范方带了两千人出城了。”韩猛急匆匆地走进了屋子,向许攸作了报告。
听到这个消息,许攸的眼睛顿时一亮,说道:“好~,你们按计划行动!”
范方带着自己的人马围着蓟城的近郊兜了一圈,发现附近的村寨损失惨重,大片即将成熟的麦子都被割了去,一些村寨甚至还死了不少人。这些所看到的和所听到的,让范方的双眼通红,这时手下来报,说是发现了一小队敌人赶着装满了刚刚割下的麦子的牛车,正向南逃窜。
“追!”范方没有多想,直接下达了命令,他要为这些死去的村民报仇,要追回那些被割走的麦子。
士兵们跟着范方渐渐地远离的蓟城,当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那些赶着装满麦子的牛车的时候,等待他们的还有数不清的向他们射来的箭矢。
……
当最后一个幽州军士兵被砍下了头颅后,许攸缓缓地出现了,一手舀着酒壶,一手摇着扇子。韩猛和崔巨业两人则跟在他的后面,就好像是他的两个保镖。
不久,一个小校将范方的尸体带了过来,送到了三位大人的面前。
“看见没有?这就是智慧的力量!”许攸喝了一口酒,摇着扇子,得意地说道。
韩猛和崔巨业俩人点头称是。崔巨业更是讨好道,如果几年前,自己领兵围攻故安的时候,许谋士能在身边,那就不会有巨马水之败了,或许,公孙瓒在那个时候就能被主公消灭了,而自己也不会因此而被主公袁绍责备。
听到这话,许攸笑而不语。
又过了不久,那个刚才来献范方头颅的小校又来报告,说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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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许攸赞许道,然后回头看了看两位将军,问道:“那么有劳二位将军了!”
“不敢!”韩猛和崔巨业两人同时说道,随后各自领了部下离开了这个地方,去做夺取蓟城的最后的准备了。
许攸看了看满地的幽州军士兵的尸体,冷笑了一下,然后也离开了。等他走后,近百名士兵立刻就地挖坑,以最快的速度,将地上所有的尸体全部掩埋。在太阳落山之前,这里又恢复到了战斗之前的样子,而范方所率领的那两千幽州军士兵就这么凭空地消失了。
鲜于银在自己的司马府里等了范方整整两天,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当月色当空,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手下来报,说是范方回来了。
回来的当然是范方的尸体,听到这个消息后,鲜于银神色大变,连盔甲都没来得及换上,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城门口。
范方的尸体被平放在了担架上,身上插满了箭矢。
“怎么回事?”鲜于银着急地问道。
“我们出城后围着近郊转了一圈,发现近郊的多处村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骚扰,大片的麦子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也都被割了去,很多村寨都死了人,还有村寨被屠了尽。范将军非常气愤和着急,正好得到消息,说是发现了敌人刚刚割下了不少麦子,正往南赶。于是范将军就带着我们去追赶,半路上遭到了伏击。范将军当时便中了箭,我们拼死杀出埋伏,这才有命回来。”一个士兵一边哭着,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声泪俱下。
鲜于银静静地听着,眼中布满了泪水。范方对主公刘和和幽州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当初如果不是他保住了那些粮食,率部投降,那么自己这些人现在应该还在饿着肚子,不知死活,更别说去与袁绍抗衡。而另一方面,范方也是公孙瓒的降军首领,他的死必定会对那些刚刚投降过来的人马,在心理上带来不小的压力,如果处理不好,可能还会带来更为可怕的兵变。
听完了那个士兵的哭诉后,鲜于银泪流满面,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伤心的时候,他必须有所应对。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鲜于银对那些刚刚月兑离险境的士兵们说道,“大家放心,我一定会为范将军报仇的。”
等那些人走后,鲜于银又转身对自己的亲卫道:“先把他们都安排在外城,不要让他们中的任何人进入内城。对了,刚才的那个士兵叫什么名字?你们以前见过他吗?”
见自己身边的亲卫们都沉默不答,鲜于银感到一阵无名的恐惧。自从范方跟随自己回蓟城后,这些天来,大家相处的都非常愉快。自己的亲卫们与范方手下的一些重要的副手都有私下的往来,虽说不能认识全部的降卒,但如果一个将范方的尸体送来并报告战情的士兵也是个无名小卒的话,那表示什么?
鲜于银不敢多想,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非常小心。于是,在让人安顿好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战士后,鲜于银立刻下令,通知自己部队的大小将官,各自小心防范,并让自己的亲卫们将范方的尸体送入了自己的司马府后,便立即紧闭内城城门。
鲜于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心,竟救了自己一命。
四更天的时候,鲜于银还是没有入睡,他依然在想着范方的事情。范方既然已经死了,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安排那些降卒才算是妥当?自己又应该如何向主公刘和汇报此事?而对于城外的敌人,自己应该如何应对?那些袁绍军究竟是谁在带领?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他们的计划又会是什么?
范方的妻儿已经被接入了自己的府中,现在的内堂正哭声阵阵。鲜于银不愿陪着他们一起哭,他走到院子里,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刚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杀声震天。一个亲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报告:“将军,范将军的那些手下叛变了!他们打开了南城门,把城外的袁绍军引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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