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非常赞成温恢的想法,他说的完全没错。不过,田豫有自己的担心。自己刚刚投靠刘和,还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如果此战按照正规打法,自己定然不会有错,纵使让敌人逃走,祸害他乡,那也不会有人说自己什么。但是,如果自己主动让出了涿县,那就不一样了,或许有人会因此而在主公耳边说自己怯战,到时候,即使自己把来犯的敌人全都消灭了,那也是怯战之后的赎罪。万一主公因此而怀疑自己曾考虑要与袁绍勾结,那自己就百口难辩了。
温恢看到田豫不语,以为他是害怕一旦失了涿县,夺不回来,于是拍胸脯保证,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然后把这个计划的细节全盘托出。
田豫非常欣赏这个计划,但依然犹豫不决。这时,温恢突然跪了下来,说:“将军,我的计划万无一失,请将军看在幽州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的面上,就答应了我这个计划吧。如果敌人不来,那也就罢了,如果敌人来了,我们定能将之全歼,待到那时,幽州的百姓定会为将军此举而拍手称快!”
温恢说了这么多,但田豫只听进了一句,就是不能再让幽州的百姓受苦。前些年跟着好斗的公孙瓒混,他已经见多了百姓们的流离失所,他多么希望一个太平盛世早日到来啊。
“好吧,我就答应了你。”田豫将温恢扶了起来,“不过,从今往后,你可要随时跟着我,当我的幕僚,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温恢月兑口而出,但随即又后悔起来,自己原本想要直接投靠幽州的新主人刘和,结果却成了他部下的部下,不知以后是否还会有出头之日。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毕竟还年轻,也没什么名气和作为,就这样去投奔,那刘和未必能待见自己,倒不如先在这个田豫将军的帐下历练一些日子,只要自己有本事,总有出头之日。
于是,两人又仔细策划了一下具体的实施步骤,最终敲定了一个可行的方案。他们首先派出了斥候,离城百里,一旦发现有敌人向这个方向进发,便快马加鞭,立刻报告;随后,他们又告知全城的百姓,说袁绍军将有可能到这里来屠城以报复他们之前的战事失败,要大家赶紧出城,尽量去投奔乡间的亲友,等确认没事后再回来,而那些实在无处可去的人们,也要求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同时,他们又找了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偷偷挖了一条地道通向了城外;至于仓库里那些钱粮,温恢和田畴的意见一致,就留着给敌人好了,反正他们也带不走,而留下这些东西,或许还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等一切刚刚准备好的时候,快马来报,敌人果然来了。
四更天,涿县城里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即便是最为警惕的大将张郃,也没能再继续坚持,他实在太累了,至于那些在城墙上值夜的守卫,虽然已经换了一班,但他们依旧很累,虽然人还能站在那里,但脑子却都进入了半停滞的状态。谁都没有注意到,城外的小树林里突然窜出了一批人,他们静悄悄地跑到了离开城墙还有四百步的地方,迅速地挪开了伪装,一个接着一个跳了下去。
张郃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被大火环绕,怎么也冲不出去,猛然间,发现好友高览在向自己招手,于是便迎了上去,可一脚踏空,跌入了万丈深渊。……
“啊~”张郃猛地惊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周围,依然静悄悄的。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个噩梦,但却再也睡不着了。
为了以防万一,张郃没有卸甲,他披上披风走到了院子里,天上的星光闪烁,把这个官邸小院中的池塘照得闪闪发光。忽然,一片乌云袭来,四周一下子全部进入了黑暗。
突然,他发现墙外火光冲天,紧接着锣声四起,“敌袭!敌袭!”
“不好!果然出事了!”张郃立刻回到屋里,舀上了自己的大戟。这时,亲卫们也纷纷赶到了自己的身边。
“出了什么事?”张郃问道。
“报告将军,城中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好多敌人,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东门、西门和北门,只有南门还在我们的手里。将军,快带着大家从南门逃出去吧!”一个小校冲了进来,面带恐惧地说道。
“好多敌人,究竟有多少?”张郃抓住了他的领子,着急地问道。
“不知道,天太黑,看不清。”
“嘿!”张郃无奈地放了他,他跺了跺脚,提着大戟,对亲卫们喊道,“我们走!”
大街上乱糟糟的,张郃看到所有的人全都在往南门的方向跑,而另外几个方向,则不断地有箭矢射来,虽然不是很密集,却也击中了不少士兵,使得他们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卫和抵抗,张郃咬了咬牙,随即带着亲卫们随着人流一起,逃出了南门。
涿县城南门外一百步,张郃在乱军之中看到了高览。
“怎么回事?”张郃问道。
高览抓了抓脸,回头望了望黑暗中的城墙,一脸茫然。
“立刻整军!清点人数!”张郃命令道。
不久,各部曲整军完毕,全军逃出来的共有五千多人,这个数字让张郃立刻来了精神:“他女乃女乃的,兄弟们,给我杀回去!”
“儁乂,现在敌暗我明,弟兄们又是刚刚逃出来,惊魂未定,你确定现在攻城?”高览问道,“再有一会儿天就亮了,不如等到那时,看清楚了敌人后再作决定?”
“怕什么?这里的敌军本来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五千人,刚才是被偷袭,弟兄们不知道情况,这才乱了方寸,现在,我们手里还有五千多人,在人数上占优,趁着敌人在城中尚未站稳,赶紧杀进去!”说完,张郃又冲着部下喊道,“弟兄们,我们必须杀回去!城里的敌人不多,他们没有追出来,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必须夺回粮食!仓库里还有好多钱帛,我答应你们,只要攻下了这座城,仓库里的钱帛就立刻平分!”
“好!”一时间士气高涨,张郃和高览开始攻城了。
涿县城南门,田豫和温恢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人,心情不是很好,万无一失的计划最终还是在执行的时候出了纰漏。他们原打算趁着城里的敌军劳累疏忽,偷偷地潜入城中,然后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迅速控制四道城门,关门打狗;另一路人马则在城中先杀一批熟睡中的敌兵,同时制造混乱。但是,在执行的时候,由于地道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这导致了不能将兵力迅速投入到城中。虽然将士们很努力,控制了三道城门,也杀了一些睡梦中的敌人,但还是被敌人提前发现了,只能无奈地让他们能够从南门逃月兑。
看到敌人开始反攻,田豫立刻组织防御,看来,还是要打一场正规的攻防战啊!
“将军,不要和敌人死拼,差不多了时候就放他们进来吧!”温恢一脸阴沉地说道。
“什么意思?”
“敌人还有五千多人,现在又没有了粮草,必定拼命。张郃和高览都是骁将,我们何必现在吃这个亏?反正我们还有一个防止敌人逃月兑的方案,现在,王门将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你不提醒,我倒忘了!”田豫笑道,“不过这一次,仓库里的粮食可不能再给他们了,传我将令,立刻把仓库里的粮食全部都搬送出北门,我要让他们继续饿肚子!看他们怎么守城!另外,速速联系王门将军,让他尽快赶来。”
张郃和高览进攻得很苦,由于没有辎重装备,他们不得不砍了一些大树,用树桩当作冲车,不停地撞击城门,又将一些逃跑时扛出来的旗杆改造成撑杆,让死士借助这种撑杆的辅助,顺着城墙跑上去,以试图打开敌人的防御缺口,同时,为了掩护他们,又让弓弩手在平地上与城墙上躲在城垛后面的敌人对射。
这种攻城的打法非常消耗兵力,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几乎所有的装备在逃跑的时候都留在了城里,现在只能用人命去填了。不过好在敌人的防御力量似乎的确不强,虽然没能撞破城门,也没能攻上城墙,但部下的伤亡却一直处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中,现在,这是唯一支撑他们继续打下去的力量了。
“加把劲,只要再加把劲,我们就能攻下这座城了!”张郃在阵前不断地鼓舞着士兵。而高览则早已抱着树桩,在城楼下,和自己的部下一起高喊着:“一,二,三,撞!”
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了,树桩已经撞毁六根了,张郃感觉到自己的承受力已经到达极限了。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攻城用的梯子制造好了,共有二十把。由于缺少合适的工具和材料,要制造能攀登上城墙的梯子还是有些困难的,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
“全军出击!”张郃孤注一掷了,他相信,有了这二十把梯子,一定能攻下这座小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