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看到城下的敌人扛着梯子冲了过来,田豫冷冷地对温恢说道,他已经得到消息,要不了多久,王门就能到了,他带来了三千人,在人数上,自己将会是对方的两倍,而另一方面,仓库里的粮食也已经被运得差不多了。继续留一座空城给对方,然后再把他们围起来吃掉,这就是他刚刚和温恢商议好的制敌计划。
“砰!”的一声,城门终于被撞开了。高览立刻扔掉了手里的木桩,率先杀入了城中。但他并没能继续发挥他的勇武,敌人好像兔子一般,全都逃跑了,远远的,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呸!胆小鬼!”高览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非常不服气地看着那些敌人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张郃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立刻带着所有的部下又一次涌进了这座小城。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舍,但为什么这次的感觉会那么陌生?心中会那么忐忑不安?
“报!敌人搬走了仓库里的大部分粮食!”一个小校来报,这个消息让张郃大惊失色。他立刻带着亲卫赶到了仓库,还好,敌人还留下了一些,还够自己的人马再吃几顿。另外,仓库里的那些钱帛还在,自己原来带来的那些辎重也没有被动过。
“传令!立刻生火煮食,并把仓库里的钱帛全都搬出来,按曲屯分了!”打了一个上午的仗,将士们都饿了,另外,曾答应部下的事情,也要立刻兑现,反正那些钱帛也不是自己的。
“儁乂,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高览走到张郃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也感觉到了?”张郃紧绷着脸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让将士们赶紧吃完,吃完后立刻带上辎重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
就在张郃和高览率部下打点好了辎重,准备离开的时候,东门守卫的小校来报,发现了敌人的大军堵在了城门口,不久,西门、南门和北门也都传来了同样的消息。
高览看了看张郃,似乎在询问怎么办。
“冲出去!按照之前的情报,敌人在这里只有五千人,即使他们在方城的王门带了全部的人马赶来作援,也不过只有一万人。现在他们从四面包围我们,各个城门外的敌人一定不会多。我们手里还有四千多人,看准一道门,冲出去,不怕他们!”
“好,我们这就冲出去,就让我高览来开路!”
王门在前一天中午的时候得到田豫的消息,说是张郃和高览在故安的人马向着他驻守的涿县开了去,他希望能全歼这支敌军,希望能得到自己的助力。看在大家都是公孙瓒的旧部,一起新投靠而来的份上,看在可能即将获得的功勋的份上,王门立刻答应了。于是点了三千兵马,朝着涿县而来。他不敢把所有的人都带上,因为刘和给他的命令是驻守方城,万一带走了全部的兵马而导致方城出了事,王门觉得自己担当不起。
田豫原来的安排是让王门率兵埋伏在涿县东南面的督亢亭,万一晚上的时候,让张郃和高览突围成功,那么他们如果想带人回冀州,与易京的淳于琼会师,督亢亭是必经之路。
但是后来田豫的计划发生了变动,由于没有能按预想的计划将张郃和高览部队的大部分人马在那个晚上消灭,田豫实在不能保证他们会就此带兵直接回冀州,如果他们不是直接回冀州,而是继续游弋在幽州郊野,那实在是一个麻烦。于是,田豫就利用张郃和高览想要夺回城中粮食和辎重的心态,故意在守城的时候示弱,在搬走了大部分粮食后,再一次让出了空城,希望能把他们依旧留在涿县城里,继续慢慢消耗他们,同时,他又请王门速速赶来,以成合围之势。
王门到达后,田豫立刻执行了包围计划,他把部队一分为四,在每个城门的外面各安置了两千人,准备围而不打,慢慢地耗死城里的敌军。他算过,城中的存粮只够他们吃三天,三天后,就看着这些人饿死吧。
田豫和温恢都没有想到,敌人居然还敢突围,而且突围的方向正是督亢亭,早知如此,还不如就让王门继续埋伏在那里,给他们一个意外呢。
张郃和高览突围成功了,的确如张郃的预料,城门外的敌军不多。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损失了一千来人。现在,就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张郃和高览带着人在前面且战且逃,田豫和王门则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同时,王门又下令让自己留在方城的两千人迅速赶来,从东面夹击敌人。
督亢亭,在一个小土丘上,张郃让部下稍作休息,吃点东西。虽然此地与易京还有一段距离,但只要再跑一天,应该就能到达淳于琼的防区外围。张郃相信,淳于琼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站在土丘上,张郃看到敌人的兵马已经赶到了,似乎又成了一个合围之势。
“哼!就这点兵马,还想包围我们?”张郃嗤之以鼻。他准备等天黑后再行动,冲破这个包围圈,并不是件难事。
“将军,郭图的信使到了。”一个小校跑了过来报告。
“快让他过来。”张郃皱了皱眉头,感到了一些不安。
“报告将军!”信使向张郃行了个军礼,然后把易京大营已经被攻破,郭图已经带着人马撤了回去的事情告诉了张郃,说完这些,他也没忘了说郭图的嘱托,要张高二位将军多加小心,好自为之。
“郭图!你这个小人!”听了信使的话后,张郃气得脸色都青了。高览在一旁也懵了,现在完了,回家的路已经被完全堵上了。
“众位袁绍军的将士们,请听我说。”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从土丘下传来,“你们在范阳的大军已经被大水彻底淹没了,现在,你们的主公袁绍生死未知。你们这次进攻涿县,实则只是被当成了弃卒,袁绍是要用你们的性命来保住他家的地盘和财富,而他家的地盘和财富,却又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家主公仁义,乃已故的北方仁主刘虞之后。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乃是原公孙瓒的手下田豫将军和王门将军,我家主公心胸宽广,尚能对家族仇敌公孙瓒的手下委以重任,何况是你们?投降吧!别再为袁绍卖命了!袁绍乃是大汉的国贼,你们若为他而死,实在不值!投降吧!”
“投降吧!投降吧!”惊天的声音顿时在四周响起。
高览看了一眼张郃默默不语。
“你想投降了?”张郃问道。
“唉~”高览叹了口气,一脸懊恼地说,“只恨那郭图在临走前给咱们下了这么一道命令,他倒是跑得快,却把咱们送入了死地。你我都是韩馥的旧部,那袁绍对待咱们这批人究竟怎样,看看麴义的下场……”
“够了!”张郃打断了高览的话,脸色阴沉。
高览吓了一跳,他看到张郃的脸色不好,便立刻转了口风:“其实我高览也不是孬种,如果儁乂想好了,我愿为兄弟杀开一条血路。”
“不必了,我们投降吧!”张郃喃喃地说道。刚才高览提到了麴义,让张郃想起了五年前的界桥之战。当时,面对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袁绍是要让自己率大戟士部应战,但自己怕了,幸好麴义率领他的先登死士救了自己的尴尬,但从那以后,自己便不再被袁绍所待见了。张郃的内心非常清楚袁绍对自己的看法,可立功了又怎样,麴义最后还不是被逼得反叛,投靠了刘和吗?
“什么?”高览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张郃心里的故事,看到张郃阴沉的脸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投降吧~”张郃叹了口气,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已经累得不行的部下,缓缓地说,“这次我们原本可以平安回去,却被那郭图命令深入敌后骚扰。如果我们达到了战略目的,即使全军阵亡,也算是死得其所,可现在算什么,才只有两天一夜,部队就损失了大半,而面对的却还不是敌人的精兵强将,也没能给予敌人重创,这仗就好像是在被敌人一直牵着鼻子,打得实在是窝囊!就算是易京的大营没有被攻破,我们回去后也要受到处罚。
“再说郭图,如果我们大败而回,他为了掩饰他的决策错误,一定会说咱们作战不力,一定会让咱俩蘀他背黑锅,这样的话,你我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但如果我们投降的话,由于没有人可以再蘀他背黑锅,为了掩饰他的决策错误,他一定会说是因为敌军狡猾,兵力强大,这样的话,我们的家人反而没事。
“投降吧~”说完,张郃闭上了眼睛。
高览把张郃的话细细地咀嚼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没错。这一切,如果要怪,只能怪郭图那个小人。
“唉!”高览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长枪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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