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垂头哀悼,尘封千年之久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他的扼腕叹息绝对不可能是佯装,就算是表里极其不一的人也无法演绎的真情流露。如果不是莫斯奇的版本与传说先入为主,此刻的国王在他眼前无疑是一个重情重义,爱民如子的光辉形象。
历史的真相究竟是谁说的版本?国王与老怪物各自成说,都把自己描绘成罪魁祸首,弄得他一头雾水。两人都抢着当历史罪人,与他心中猜测有着天壤之别,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以为国王因爱成恨,怨气满月复,把一切过错都归咎于老怪物,但他的一言一语里没有丝毫委过他人之意,反而近乎癫狂地把一切过错都独自承揽。
世上真有如此豁达的男人?叶不似自叹不如。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老怪物与国王都陈述了事实,那哪里出错了?明明就是一个环,总需要被扣起来,现在却**散开,丢失那一节是什么?
“你真的一点都不恨莫斯奇吗?”叶不似无法相信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原谅至亲至爱的两个人联合对他的背叛。
人的信任就像儿时文具里的橡皮擦,使用之后,只会越来越小,哪怕你暂停使用,它也不可能恢复原来面貌。叶不似很好奇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总觉得少了一部分必要的,也是最为关键的。可他绝不相信对于妻子与兄弟的双重背叛真有男人能忍至绝对地视若无睹,尽管痕迹清晰。
“恨他?我有什么资格?”
“这不是资格的事。你是国王,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总得表现出某种情绪”叶不似差点月兑口而出“鸀帽子”,但翻完了国王的版本,好像也没有找到老怪物与此相关的罪名。
国王对老怪物的维护,是否出自真心,除非人性能完美至此。算了,连人能活上千年这种瞎话他都信了,何必再怀疑千年老人的心。
“孩子,等你的世界大了,你就会明白,纵使科技再发达,人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你的世界不就是我的世界,不要以为活得久就倚老卖老,什么都值得舀来炫耀!”叶不似真受不了两个千年老头子,好像他们的世界真有多巨大似的。
“哈哈,活得久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孩子,也许有一天你会看见真世界,那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一切。当你躲不过一个‘情’字,一切都枉然。”
国王低头继续他的清洁工作,对他的出现并没有兴趣,讲完他的故事之后,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宛如透明般。
“你为何不揭穿?”莫斯奇问。
“以为你哑巴了呢!”
终于憋不住了吧!还以为你多能忍呢?叶不似躲在一旁嘲讽,他对老怪物意见颇多,可人家连影子都没有,他能奈他如何。
“这本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什么要揭穿?”国王面无表情,淡然回答。
“你说什么?”叶不似忍不住出声叫道。
“闭嘴!”莫斯奇从来没有如此凶巴巴地对他说话,叶不似识趣呆一边。
“这一切本与你无关,却也相关。和你说说也无妨,反正你也无力改变什么。当年我是接受了双重命令来到羽族,莫斯奇并不知道,很多事情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你问我为什么不恨他?一切是我咎由自取,若不是当年我对他有所隐瞒,隐藏私心,或许真世界里的一切有所改变了。”
“双重命令?”莫斯奇问。角落里的叶不似心急如焚,无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他本好奇尚异,对于他们形容的故事十分新奇,更想刨根究底。
“哦,在我那个世界里,或许说是我的家乡,以几大家族为首组成了最高的统治联盟,几个家族的族长为‘翼会’的成员,而‘翼会’最高首领半帝的是通过平民选举产生,这是为了防范各大家族吞并其他家族的野心。在‘翼’会上,我与莫斯奇受命重建羽族,就在出发的前夜,半帝对我暗下另一道命令,这也是我参与重建羽族的最高命令。王后不过是半帝早已计划好的一枚棋子,为了更方便我行事,暗中完成命令。理想型的王后无疑是牵引莫斯奇最好的棋子。”
“计划是什么?”莫斯奇对权力之争,了无兴趣。
王后是棋子,他何尝不是呢?千年来,莫斯奇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翼会’出现了分歧,只是没有怀疑半帝。半帝是唯一的贫民首领,不像各大家族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支撑,他是最没有可能参与却连他的情感都计算得准确无疑。
“还能是什么,呵呵,不就是秘密建立军队,扩大势力,以备不时之需!”国王轻描淡写。
“她是常人吗?”莫斯奇突然问道。
这算什么问题?她是常人吗?她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叶不似在一旁心急火燎,差点出声,几乎冲出去的话在喉咙间又被拽回来。他真佩服自己的忍耐力,如果是平时早按耐不住了。他们俩对话里出现莫名其妙的人物与事件使得他想入非非,无数个问号困扰着他如坐针毡。
“不是!”国王看着叶不似,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一问。
“不是!不是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常人?她是指王后吗?能活上千年的女人能是常人吗?”叶不似对莫斯奇说。
可这一会儿,老怪物根本懒得理睬他,任凭他在一旁激动得直跺脚。
“哦!”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叶不似瞪大眼睛看着若有所思的国王。老怪物在“哦”了一声后,彻底沉默。什么嘛,利用完就抛弃他。可恶!
“孩子,你?”国王突然欲言又止。
这是要把我逼疯吗?叶不似闷闷不乐。如果不是顾及莫斯奇的感受,他早就豁出去,有啥说啥有啥问啥。老怪物真不知道好歹!
一个无比混乱的历史故事。本以为是莫斯奇对不起国王,谁知事情会演变至此,真相是什么,也只有他这种听故事的人才会斤斤计较。
“嗨,莫斯奇!”叶不似尝试唤他的名字。
隐隐约约感觉到老怪物的哀伤,他并不善于安慰人,更何况安慰一个这么大年纪的男人。
“嘿,老怪物!”叶不似再次叫唤。
脑海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你和王后合伙欺骗了莫斯奇,不觉得太残忍了吗?他待你亲如兄弟”叶不似为莫斯奇鸣不平。
“呵呵,我并没有欺骗他。”国王莞尔一笑。
“如果莫斯奇听到你说的这些话,肯定觉得自己被骗得太深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叶不似看着国王仍旧在弹灰尘,顿时觉得生厌。
“如果是莫斯奇,他不会怪我欺骗他。可惜你不是我倒希望他能听见,我心中也有许多疑惑想要问他,或许只有我与他面对面,才能解开!”
“他有那么大方仁慈吗?”
“呵呵,他与我来自同一个世界,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那你为何呆在他房间里,保留他最后一刻遗留下的痕迹?”
骗谁呢?叶不似把一张张稿纸叠成一摞,反正莫斯奇又没有真死,就算他真死了,这样做又能什么挽回什么呢?
“你做什么!”国王突然横着一脸怒气。
“你觉得你现在这么做有意义?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又不珍惜,别说千年,就算一个月,人离开就是离开了。一尘不染并不能改变什么,你这么做只能说明你心虚,看着自己做这些事好减少对他的愧疚,从未真心希望他还活着。或许,你就是最大的刽子手,是你亲手毁灭他的**,让他彻底消失,眼不见为净!”叶不似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话。
“我没有亲手毁灭他的**!孩子,为什么你觉得他只是被毁灭**了?”国王听后反而出乎意料的冷静。
“因为你的野心和私心,你的野心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你肯定喜欢王后。嫉妒之火烧光了你的人性,一不做二不休你杀了他,你才能与王后长相厮守。”
“哈哈”国王大笑。
“很好笑吗?”
正愤慨的叶不似感到羞辱,指控他是凶手这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
“我以为你知道什么,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国王又恢复一脸的淡定自若。
什么意思?叶不似疑惑不解,自己什么时候说了很重要的话吗?
“孩子,在你眼里,什么是‘人’?”国王学着叶不似的方法,分门别类,把稿子叠起来来一摞摞整齐摆放在一旁。
“人?不就是有脑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手脚,还有人的思想。”虽然自己才活了20来年,比起他们这种千年老怪物,当然略显幼稚,但怎么说也不是智障。叶不似强忍着心中不悦。这算什么嘛,或许他真的太老了!
“是不是有这些东西的都可以称为人?”
“当然!”叶不似毫不犹豫月兑口而出。
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想说什么?
“如果有一个人或许贫穷或许丑陋或许卑贱,但他和正常人并无异,而很多人看他具有其他特征觉得非我族类,排挤他欺负他,你会如何?”
“你是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但我也不能改变你看起来就是人的事实。”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国王的问题。对于贫穷、丑陋、卑贱,叶不似从小到大都没概念过也没有碰过他所说的问题。只有在平民区里看过,明白所谓的贫穷是一种生活的环境,丑陋是什么?毒霍是鱼人族,有和鱼一样的脸,可在他们眼里从来都不丑,长相不就是为了区别而存在的吗?卑贱是什么?都是人,为何有人要注定卑贱?
“孩子,知道吗?有个人和你一样的干净,他坚信生命都应该被一视同仁,不该根据特征区别对待。为了这个理想,他努力付出了很多,尽管这一美好的想法一再被否定,甚至视为无稽之谈。漫漫长路的追求,可他从来没有动摇他的信念,停止他的步伐。”
国王眼神里的炙热,那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激情,在一旁的叶不似忽觉热血沸腾。
“孩子,这个玩意送你做个纪念吧。也许有一天,你或许用得着。小东西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了,留着也是个摆设。”王国从地板上的纸堆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叶不似。
“族徽!”沉默许久的莫斯奇惊叫一声。
“我当然知道!你还活着啊!”叶不似赌气回答。
“他怎么会有族徽?不可能!他不可能有族徽!”莫斯奇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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