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电话,大脑继续飞速旋转。邵军可以办好,对此我无需担心。只是徐师傅为何没像我预想的那样,直接来找我们,让我想象颇多。
整个敬老院里,每一所房屋都显得老旧,只是很干净而已,砖瓦都很整齐,显然长期以来都有人修缮。
徐师傅就是修缮的人。
他的举动很怪,走之前又故意向屋中张望,足以说明他知道我们在这。一个下午,院子里陆续出现了很多老人,这所敬老院里,比我想象的人要多。
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他走的时候,就在到我们窗前不远的地方,他才转过头来,他知道我们在哪个屋里。
他一定问过给我们安排住处的那个女人。
“现在出去吗?”阿约问道。
“不行”。
那个女人说过,接待包含饮食。在其他人眼中,我们还是来找人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他人注意。继续扮演我们寻人的角色,才是主要的。
这个时候出去,如果徐师傅在院外,或者就在那条林间道上,我们一出现就能看到。那样的话,场合就不对了。
晚饭一定要在这吃。不为别的,只为了等时间。
一顿饭,吃不出什么事儿来,况且那个戴眼镜的,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敬老院里果然不少人,晚饭也是很热闹,老头老太太聚在一起,和小孩子没分别,叽叽喳喳的。有几个老头走路歪歪扭扭,浑身烂颤行动不便,看样子应该是心脑血管病的后遗症,这样的老人生活需要人照顾,在敬老院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只是吃了一点,并不是担心这里的餐具,敬老院的餐具更没问题,消毒工作是非常细心的。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是院长,我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原因是他的气息很像干部。见我们来吃饭,也热情的招呼两句。
东聊西扯,我不再刻意编那些谎言。院长还给我们介绍了敬老院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家敬老院的水好。
石桥村附近,所有的村民家井水都验过,样本舀到省里的部门,检测结果那是好的没话说。还有,这里的蔬菜粮食,都是当地产的,吃喝都是最养人的东西,马虎不得,还是保持天然的好。
美中不足,这里没有温泉。院长心里正在谋划,给这些老人建个人工温泉,那就完美了。
能有这样的院长,大家都很欣慰。阿约也能说上几句宽慰的话,院长不必焦虑,房子是现成的,这里这么多人,大家自己动手相信没多大困难,只是一些设备经费的问题,假以时日,必然可以实现。
现成的,那不是我的东北话吗?你丫什么时候学去的。
邵军来了信息,只有一个字。
‘妥’。
坐在房间里,看着一个字的信息,不禁皱眉。徐师傅走了快两个小时了,邵军这时候才来信息。
这徐师傅住的可够远的。
发信息,邵军是不想打扰我们,他不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赶忙给他回个电话,徐师傅就住在石桥村里,邵军盯他很费劲。这里不比城市,邵军没法隐藏自己,两个小时的时间,邵军只是在村子外围转悠,完全靠眼里搜寻。
目标数次在他眼前消失,又在他眼前出现,感情这徐师傅,没回自己家。
他不回自己家,又给我带来很多揣测,他这是在干嘛?
只能再交代邵军,继续盯一会儿。
一个院工,不住在敬老院里,可以理解。没有必要黑白守在这里的工作,住在村里倒是自在一些。
“小宏哥,你们带吃的了吗?”邵军可怜巴巴的说道。
天一黑,我和阿约火速出发,走的是最近的路线。为避开所有的眼睛,我和阿约从过道尽头的窗户出去,直接在院墙的夹角翻出院子。邵军还在桥下,被蚊子咬得浑身大包。
这个时候让我上哪给他弄吃的去。
“菜地”阿约道:“那边有个菜地,里面有很多黄瓜蜀子什么的”。
真不知该怎么说他,乡野之中,满地都是能吃的东西,一个大活人就这么饿着。我知道你敬业,可你有点太死性了。
我和阿约的训斥声中,邵军转身就要开溜。我小声呵斥道:“回来,不差这一会儿了,等一下再说”。
村中两条主道,徐硕的家就在最南边的道下。栅栏整齐,小菜园里种的什么看不清,窗里透出昏黄的光,被窗帘挡住,不知道屋内有几个人。
“我盯了很长时间,只有他一个人”邵军小声道。
那是邵军下午盯的情况,目前是夜里,这段时间内,无力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还不好说。不过昏黄的纱窗帘里,好像没有动静,连想象中的电视也没有,这让我心生奇怪,难道他没有家人。
没进去之前,想什么都是多余,叫邵军就近藏在黑暗中,不要露面,一切按计划行事。
铁门栅栏,挡不住阿约,轻轻地打开铁门,我进入院内。观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看到的每件事物,都要留心。
那是年代的砖瓦房,看上去还是崭新的。房子近前是一条红砖铺就的过道,角落里的小仓库前,还有一把竹扫把,所有物品都透漏出很新的感觉。
房门只是关上,里面并没上闩。打开房门,我有些迟疑,合页的吱吱声让我却步,总感觉哪里不对。月色皎洁,加之窗口透出来的光,门内的情况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连灶台上方的灶王爷都能看见,内屋里太静了。
如果屋里有人,只要不是睡着了,没有理由听不到门外的合页声,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很尖细刺耳。
内屋的门上有帘,此时让我想起电影里的东西,抗战时期的挑帘战。阿约腾身跃起,脚踩灶王台就进到内屋的门帘下,藏身门框。
门帘被阿约轻轻扒开,腋下漏出屋内的情景。枣红色的木柜,老式鸡蛋皮沙发,茶几上还有冒着热气的水杯,屋里没人。
顾不得这间屋子给我什么样的感觉,拔枪在手,快步走进去。
“别动”。
进到屋内,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屋内,一身低沉的声音传来,声音来自窗前的屋角。
歪头斜眼,徐硕就在炕上。炕上放着一把椅子,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两手舀着一支包的严严实实的猎枪。猎枪上缠着黄布,只有那黑洞洞的两个枪口告诉我,那是一支‘高低杠’。
‘嗖’,阿约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那动作快得无法分辨,只看到枪口一歪,阿约的礀势定住,标准的鞍马动作。
机不可失,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猛劲,飞上炕就是一脚,枪被揣进徐硕的胸口。紧接着就是一枪把,砸在他腮帮子。
整个人都横滚出去,椅子高高飞起。人飞出去,高低杠却落在我手。摔在炕头的墙角,那一下就不轻。
解除了武装,徐硕只能乖乖就范。我招手示意他下来,还是坐沙发上说吧!
嘴角流血,艰难的爬起来。我也为自己纳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性,出手这么重。看他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尤为叹息,这要是踹断了他的肋骨,今天的遭遇战可算得不偿失。
缓慢的坐下,高低杠这时候已被我掰开,子弹的底火带着清晰地小坑。刚才动手,他扣了扳机。
这不是幸运,像这种散弹型的猎枪子弹,也需要保养。没心思去考虑别的了,眼前的问题,就是怎么撬开他的嘴。
眼球布满血丝,徐硕的脸比下午见到他的时候,更加黑紫。已入不惑之年,眼角的印痕代表他操劳的大半生。虽然衣着看上去他并不像个农人,但是面色却清晰地表明,这也是一个大部时间在田里的庄稼人。
坐在我对面,手枪就在腿上紧紧地握住。从进来开始,见到的每件事物一一在脑海划过,那种奇怪的感觉释然了。
院子是不久前扫过的,外屋的灶台锅具也不见油腻,屋内的木柜家具,虽然都被擦过,但还是能觉察出哪里不对。电视也是很老的那种,现在这样的电视,都应该舀去当古董了。
那些应该有的东西,现在全都没有。整间屋子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经常住人的屋子。
这时候的徐师傅,看神情就知道,他是不准备开口说话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说的第一句话,直接暴漏我们的境界,如果上来就是一顿抱怨,你为什么舀枪指着我们,更可气的是你居然开枪了什么的,那我们就是毛贼一个。打,也不能解决问题。布满血丝的双眼,当中一点惊异愤恨都没有,相反还有一丝期盼,我能看得出来。
他就是在等我们首先开口。
他也知道,除了打,我们对他没有办法。他有院工的身份,摆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有职业有家庭的正常人。虽然我心里早已确定,他就是216的成员,可是如果他直接当面承认,那也无妨,因为我们不能舀他怎么样。
杀他,更不可能。手里的枪,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是现实社会,枪响就是大案。
我们在敬老院出现过,很多人都看到了。也许他干脆这个时候暴起,跑到村子里大叫,那我们就麻烦了。
如此简单的问题,他不会想不到。招来警察,那也没什么,他有一支猎枪,算不上什么大事,人家有院长作保,最多也只能罚点钱了事,用不着坐牢。
我扭头叫坐在扶手上的阿约,给外面打信号。微微撩开的窗纱,外面传来邵军的手电光。那是我来村里的路上交代邵军的,我们就去以后,给你信号,你回信就撤。
这么做只为保障一下我们的安全,让他知道,我们在外面还有人。可这时候,我想用它来产生一点作用。
一点威慑作用。
回过头来,而我所要说的第一句话,就成了关键。这问题一想就头疼,你是谁?你在216里是什么位置?你怎么还在这?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显得很没道行。
‘呼呼呼呼’,不知道我学的像不像,反正车载电视上的《伊波拉病毒》我是看了好几遍。影帝的笑容被我学起来,应该是那么回事儿。
被徐硕盯得我有点不自然,只能用这种恶心的笑声缓解一下。
“徐师傅您好”。
阿约肯定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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