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失宠,她仍旧是贵妃的位阶,可是公孙青萝俭妃从未来这凤吟宫内拜见于我她,自那日之后,她便视她于无。
王琉璃贤妃叙了一回闲话,茱萸又赠送了她一些茉莉香片。她一时也猜不出这贤妃的底细,秋姑姑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稳妥为妙。
贤妃谢过,说道:“只送我之人,我到没有什么,只恐俭妃知道了不爽。湘妃……”
她迟疑了片刻,茱萸笑道:“你我都在这后宫之中,不如叫我名字来的亲切些吧。”
她看着贤妃迟疑的神色,说道:“我便叫你琉璃姐姐,如何?”
王琉璃受过,不再推迟,说道:“那我就唤你茱萸妹妹吧,论我的位阶,我是逾越了。”
茱萸便淡淡说道:“什么身份位阶的,我初来乍到,事事不懂周全,倒要琉璃姐姐提醒一番呢!”继而又说:“我也给俭妃娘娘备了礼物。即刻就派人送去。”
王琉璃便笑了一笑,转过身子走了。
礼物到了俭妃处,正逢俭妃在斥责一名梳头的宫女,原来是这名新来的宫女,毛手毛脚的,将俭妃的头发梳掉两根。
俭妃怒从心起,这新款发式独孤仪龙赞过一次,偏被这小丫头弄砸了?一时迁怒于茱萸派人送礼的小宫女。
俭妃命将东方茱萸送的胭脂都退了回去,她本认为以东方茱萸的姿色,可以迷过独孤仪龙,正在绮罗殿内暗自伤心,没曾想到后半夜,独孤仪龙竟然闷闷地前来就寝,且她一提起东方茱萸,独孤仪龙就大发脾气。
俭妃在害怕之余,心中也窃窃的欣喜,看来这郦国公主得罪了他,这失宠也太快了点吧。
当下便说:这大虢国之内,富有丰饶,不需一个偏邦弱国的东西,说不定哪日独孤仪龙不高兴了,一口气前去灭了郦国也未可知。总之,堂堂的绮罗殿,不需一个弱国公主的殷勤。东方茱萸领教了俭妃的嚣张,只得将东西收了回去。
这几日,碧云宫内的红豆也病了,东方茱萸虽只和她见过一面,但是觉得亲切。打算前去携带礼物探望,一路辗转,到了红豆所住的碧云宫,终于在画苑那儿,找到了带病一心练字的红豆。红豆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步辇图》,极是开心,对茱萸自是表示感谢,还苦留了她在此用了点心。
红豆看着风华绝代的东方茱萸,心中暗暗替她的皇上哥哥喜欢,她还未懂人事,不知独孤仪龙和东方茱萸之间发生了什么。
自此她常常道凤吟宫内去看望茱萸,哀求茱萸多讲讲郦国的风土人情。
龙翔宫(独孤仪龙之寝宫)后的御花园内,一株已经多年不开的海棠树,竟然罕见地开了满树的绯色海棠。
一时间,引得宫内的妃嫔宫女都来驻足观赏。
王琉璃王贤妃住处离这御花园最近,她带着宫女们早早地就来观看了,随手让宫女准备了剪子,好将这海棠枝剪下插在碧玉花瓶里,最是清香宜人不过的。
就在宫女奉命准备剪下那朵最大的绯色海棠时,就听见身旁响起一个声音:“慢着。这朵海棠花,依本宫看,还是放在绮罗殿合适,绮罗殿又阔大又通达,放着这些海棠花,经久不坏的。”
王恭妃回头,见是绮罗殿的俭妃公孙青萝,笑道:“这大清早的,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青萝妹妹。既然妹妹喜欢这些,那么我就让于你便是。”说罢,便命宫女剪下一枝较小些的海棠。
公孙青萝见王琉璃让步,笑道:“妹妹就谢过姐姐承让了。”
转而又说道:“我这头上所插,是皇上所赐的蓝田玉钗,如果发上再佩戴上一朵小小的海棠,定然别有韵味。”于是,命身边的宫女剪下那朵最大的海棠,又折下一朵小些的海棠命宫女插在鬓发里,果然别致诱人。
“俭妃头上的海棠果然别致。显得越发华贵雍容了。”王琉璃谦和地笑道。
青萝满意于琉璃的识趣,心中想着,这独孤仪龙莫非就是喜欢她这样的温顺?只是看这王琉璃虽然相貌清秀,但远远算不上国色天香,况又比自己年大,失宠是迟早的事。自己何必急于一时?
于是她笑道:“我屋里有串及其昂贵的珍珠链子。是郦国使节送给我父亲的。想必姐姐也知道,这郦国位于江南,那儿盛产名贵珍珠,蒙得家父恩泽,妹妹也得了一串黑珍珠链子,如今,就放在我的屋子里,姐姐若是喜欢,我就即刻送于姐姐?”
王琉璃听了,连连说:“不可不可。这是你父亲给你的心爱之物。姐姐我怎可夺你所爱?姐姐就此心领了。俭妃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青萝姐姐和琉璃姐姐在说什么呢?一大早,怪亲热的。”王琉璃和公孙青萝抬眼看去,却是笑意盈盈一身绿色的戚红豆。
红豆看着满树的海棠,说道:“真是奇了,这树据宫里的老人儿讲,本是二十三年前,先太后……薨逝那年就枯死了的,如今居然又开了。”
红豆看了看公孙青萝头上戴的海棠,以及她身后宫女抱的一枝硕大的海棠枝。笑道:“青萝姐姐果然是独占花魁呀。”
转而看到琉璃的宫女抱着的海棠枝,笑着说道:“琉璃姐姐怎么尽拣些次的,若是让皇上看到了,只当是青萝姐姐欺负于你呢,对琉璃姐姐可不公呀,琉璃姐姐素来也是皇上关心的。”
红豆方才十二岁,尚未成年,言语之中透着天真烂漫。
俗话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青萝听着红豆此番话,心内已经是微微的不爽,只是顾忌着红豆年幼,不便与她计较。
看着王琉璃弱不禁风、与世无争的神情,她本来还笑着的脸上还是阴霾阵阵。
“红豆妹妹说笑了,琉璃姐姐年纪比我大些,在宫中素来照顾与我,这朵海棠,本是姐姐先折的,可她非要让与我,蒙琉璃姐姐抬爱,妹妹只得盛情接受。琉璃姐姐,妹妹说的是也不是?”
王琉璃明知公孙青萝在信口雌黄,还是笑着客气说道:“青萝妹妹,确实如此。本宫觉得这朵小些的就挺好。”
“一大清早儿的,朕的御花园可真是热闹!”说话之人,正是在龙翔宫内处理完政务的独孤仪龙。
青萝、琉璃、红豆诸宫女一一行礼请安。
红豆笑道:“皇上哥哥,这多年不开的海棠,今天居然开了满树,真是我虢国的好兆啊!”
独孤仪龙闻言,看着不远处的绯色海棠,眼色没有欣喜,神情反而更是恍惚。
“那你就继续看着吧,最好画下来。”独孤仪龙吩咐。
独孤仪龙的眼眸扫过众人,忽忽觉得缺了什么,只见青萝笑道:“皇上批了一夜的折子,可是辛苦的很,青萝已经备好了皇上最爱喝的君山银针,此刻就在绮罗殿沏着呢!”
独孤仪龙看着青萝,一笑道:“青萝有心了。朕劳累一夜,眼困体乏,的确想喝口味醇色绿的君片。”
“那皇上您随青萝来。”独孤仪龙微微点头。
王琉璃绞着手帕,和红豆一起行礼,看着独孤仪龙和青萝走远。
这些时日,东方茱萸的日子过得颇是宁静。
绿阴生昼静,孤花表春余。暖风微醺,夏意甚浓,凤吟宫花香氤氲,蝶舞莺飞,看不出任何一丝儿暴风骤雨的前兆。
东方茱萸初yè未有落红,独孤仪龙除了当夜勃然大怒之后,竟对她未有一丝的责难。想来,这如碧波般湖水,泛不起些微涟漪的平静,总是令人觉得异样罢。
这日晚间时分,东方茱萸和红豆谈论了会药理农草之后,就早早地歇下了。
如今她的凤吟宫,在宫内诸人看来,是个特殊异样的去处。
可龙翔宫处的执事太监,却亲自过来遣话凤吟宫,说皇上请湘贵妃今晚前去龙翔宫用膳,皇上要为新归的北安王洗尘接风。
这是东方茱萸和独孤仪龙第二次的交集。悄悄问过伺候她的入画,入画回道:“奴婢也是进宫不久,但是听教导我的嬷嬷说过,北安王爷是皇上的堂弟。”
“哦。”东方茱萸点了点头,能让独孤仪龙在龙翔宫内摆宴,看来这北安王应该很得独孤仪龙的重视,这也应是一场叙话家宴了。
只是,生生儿地来请她,内心总是觉得不合时宜,与她心中,独孤仪龙自是一个生疏的人。她不想了解,也不愿靠近。她人虽拘束在宫中,但精神魂儿却不在此处,她每每恍惚地想,是否留在这虢国宫中的东方茱萸,只是一个躯壳?
但是独孤仪龙既然来请,她就不能不去。
从凤吟宫到龙翔宫,途径碧云宫,东方茱萸只带了入画,在凤吟宫和碧云宫之间,有一座小小的画堂……玉澜堂。
这原是住在此处妃子们的小憩放松之地,但是这处玉澜堂实在是修建的清幽静谧,东方茱萸觉得此处风景殊异,想在此先歇息。
玉澜堂名为画堂,实则堂内并无很多画,走进堂内,壁上只是挂了一幅画,可只看了一眼,东方茱萸便被吸引住了,并非是这幅画作多么传神,而是偌大的画面只是用丹青绘了一个女子的背影,红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的长长罗带,使画面充斥了一种彷徨飘忽不定之感,仅此而已。
可是能够将这无名之作堂而皇之地悬挂于堂内,显然是经过了独孤仪龙的默许。只是画中的女子是谁?
东方茱萸纳闷地想着,总觉得这画中女子和独孤仪龙有某种奇特的联系。她就默默驻足在那神思。
只听堂外一个爽利女子的悦耳说话声:“红豆的画儿不是好了么?我正赶着去瞧瞧,怎么今天去她那儿,又没有见着她?真是一天不知忙的什么?”
另一个温和平静地声音说:“我想,她是一定去了皇上的龙翔宫了,不是听她说,她画的画儿,皇上已经着人装裱挂在龙翔宫大殿之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