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刚落,公孙青萝便只得立即从席位中站起,她委屈地看着独孤仪龙,仿佛不能相信。
独孤仪龙见俭妃不愿挪地,语气稍微加重说道:“青萝,不可顽皮!”
公孙青萝一听,只得闷声说道:“是。”
东方茱萸一听,心道:难道,这独孤仪龙竟还要给自己体面?便大着胆儿看着他的眼睛,可是独孤仪龙神色威严,眼神疏离,看不出什么端倪。
俭妃的眼睛对上东方茱萸的眼睛,东方茱萸看出俭妃一脸怒气,不懂掩饰,看来是个性情中人。
想着这大殿之上的一切,独孤仪龙都看在眼里,不如以礼相待的好。
当下东方茱萸便朝着俭妃说道:“如此,茱萸谢过姐姐了。”
俭妃鼻子里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坐在了东方茱萸的下首。贤妃默坐在侧,微微地笑着。
东方茱萸在独孤仪龙最右席坐定,由于挨着他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想起了那令她羞耻的一夜,她双眉紧蹙,握着玉杯的纤手不由微微的颤抖。
独孤仪龙用余光轻轻瞥过,看着东方茱萸,目无表情道:“爱妃这是怎么了?”
东方茱萸闻听他唤她“爱妃”,心中如有数万只蝼蚁爬过,她低低回答道:“没怎么,想必是这几日刺绣绣累了,手有些泛酸。”
“爱妃真是好兴致!”独孤仪龙淡淡地说着,便不再言语。
贤妃忽地浅浅说道:“听说湘贵妃在郦国,擅跳郦国不传之国舞,我郦国人只要听说这《凤翥龙翔》,便人人心向往之呀。”她又看着独孤仪龙说道:“皇上以后若是朝政累了,便可叫湘贵妃为皇上您献舞!”
独孤仪龙的目光扫了扫蹙眉更深的东方茱萸,对着贤妃说道:“我却还不知,湘贵妃有此特长,这却也不急,朕有的是闲暇看舞!湘贵妃,是也不是?”独孤仪龙加重了语气。
东方茱萸猜不透独孤仪龙的心思,只得说道:“若皇上有闲,臣妾一定尽心。”
独孤仪龙便朝着东方茱萸,忽转话题道:“爱妃……这些时日可尚好?”
东方茱萸不知何意,便直直说道:“臣妾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朕怎么恍惚觉得有人告诉我,说是爱妃抱怨朕,冷落于你?”独孤仪龙的眸子炯炯有神。
东方茱萸的眸子沉了沉,赶紧说道:“臣妾不敢,臣妾谨遵宫规,恪守《女则》,并无怨言。”
“谨遵宫规?”独孤仪龙嘲讽地笑了笑,对着她的耳边咬牙道:“是不是遵守女德,爱妃自己知道。你如此绝色,朕寻思一月,决定要好好重待你,方不至于暴敛天物了!”说完,大手就不知不觉紧紧搂上了她的纤腰,闻到茱萸衣领上淡淡的汀兰之香,竟想一亲芳泽,若不是听见了殿外传来的一阵悦耳捉狭笑声,只怕此刻就要做出失态之举了。独孤仪龙心中恼恨于自己的情不自禁。
东方茱萸被独孤仪龙紧搂,神情尴尬,只得压低声音说道:“随皇上意愿。臣妾是既来之,则安之。”
独孤仪龙挑眉道:“你倒装的坦荡!”
东方茱萸答非所问道:“人生失意无南北!”
独孤仪龙听到此句,将目光对着东方茱萸的小脸,他凝视着她足以迷惑人心智的姿容,缓缓轻说道:“朕会改日向爱妃讨教,南北失意究竟是何意?”
在这大殿之下,独孤仪龙和东方茱萸显得颇是亲密,俭妃固然是怒形于色,连贤妃也垂目默不作声了。
果然殿外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起:“皇上哥哥说要给我装裱的画儿呢,我寻了半日,怎么竟一点儿也没瞧见?”
只见,殿外雀跃着跑出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身着粉红色的纱衣,她的到来,使得宫内压抑闷郁的气氛里多了一丝活跃。
独孤仪龙看着红豆,嘴角现出一丝愉悦的微笑,说道:“红豆,朕还没来得及问你,你说回宫之后要带给朕礼物的呢?都好些时日了……你的画朕可已经装裱好了。”
“皇上哥哥,是吗,可是红豆在这大殿之内闲逛了一圈,可也没看到呀,可是红豆还是认为,皇上哥哥是不会欺骗我的。”红豆一脸的天真烂漫。
“嗯,红豆,等北安王和陶统领到了,朕会让在座的诸位都来欣赏于你的画儿。”
“好,那么红豆就等看到画了,再将礼物献给皇上。”戚红豆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之色,说完便在俭妃的下首胡乱落了座。
红豆儿便笑着,向东方茱萸和公孙青萝及王琉璃一并问好。
说曹操,曹操到。
北安王独孤夷青终于在阔别六年之后,以十八华年,出现在独孤仪龙的龙翔大殿之上。
他的藏蓝眸子淡淡扫向华丽大殿,目光最终聚焦了在了一个安静的素色人影之中。即便心有千千结,但也只能深深地一瞥,无暇多作他想,他阔步前行,朝着身着暗红华服,端坐于主位的独孤仪龙沉稳有力地说道:“臣弟拜见皇上!”
独孤仪龙看着猿臂蜂腰的独孤夷青,略一颔首,温言道:“免,入座吧。”
独孤仪龙将夷青安排在左边侧,夷青在见过俭妃和贤妃后,依着礼数便向东方茱萸问好时,东方茱萸心中翻涌,手里的杯子一下没握好,“当”地一声打落在这玉石大殿,声音甚是清脆,贤妃见了,即刻命宫女换了个坎丝银杯,俭妃在旁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夷青见状强装镇定坐下,位置恰好和东方茱萸对面打横,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又沉沉对上,彼此心里又是打起了个突。
继而进来的是陶光。他早已瞧见了坐在独孤仪龙边侧的独孤夷青,两人的目光在刹那间交汇撞,彼此都再次瞧见了少年时的发小,心中自是流过阵阵暖意和激动。
“臣弟陶光见过皇上,见过俭妃娘娘,见过贤妃娘娘。”
陶光看着夷青,看到独孤仪龙和独孤夷青兄弟重聚,只当二人已冰释前嫌,心中颇感欣慰。眼波情不自禁地又转到了东方茱萸身上,只见她神情淡漠悠远,看不出那晶亮的眸子里,有任何神情波动。
他躬身继续朝着东方茱萸,沉声道:“见过湘贵妃。”东方茱萸对陶光印象不坏,用眼神回意,略一点头。
陶光又朝着神情憔悴的独孤夷青道:“北安王好。”便在在夷青的左侧随意落座。
这红豆见了陶光,因为自幼熟悉的缘故,所以倒是首先开口:“陶光哥哥怎么还不就坐?我还等着皇上哥哥给我装裱的画儿呢。”
陶光便对红豆笑了笑,逗她道:“就是要急你一急儿。”
独孤仪龙端坐在主位,瞥瞥独孤夷青清澈藏蓝的眸子,内心缓缓一动,似忽有所悟。
他看着身边,自夷青进殿就一直低头,一口一口不停喝茶的东方茱萸,看着夷青总是拿眼瞅着东方主语的主座,心中盘桓,默默沉思了一会,说道:“今天,朕的北安王弟,终于学有所成,回到大虢国,朕的心中实在是非常高兴,朕的大虢国,终于又得到了一位人才,朕……实在是……很开心很开心。”他看着垂头不语、神情恍惚的东方茱萸,拳头不由捏了一捏,继续说道:“而朕,又刚刚迎娶了郦国的公主,真是可谓喜上加喜。”
东方茱萸听了,只是木木地坐着不动。
独孤仪龙看着夷青,又添上一句:“皇弟,你说是也不是?”
独孤夷青整理心思,忙起身,勉强说了个“是”字。
独孤仪龙显然不能满意,他定了定,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转过话题,看着一脸期待神色的红豆,方缓言说道:“红豆,你的画儿,马上就可看到了。来人!”
独孤仪龙话音刚落,宫内候着的两名宫女便在独孤仪龙边侧,将一幅深红锦绣帷幔徐徐拉开,帷幔尽处,正是红豆近日潜心苦作《御花园春色tu》,灯光璀璨的华丽大殿之内,着上色的画作更显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连红豆自己都不禁看的一呆,这是自己作的画儿么,怎么好看了那么许多?
陶光笑着说道:“红豆的画儿真是几日不见,又当刮目相看了。”
陶光虽然知道红豆是独孤仪龙的明日之妃,但是因为自小淘气惯了,所以还是在殿内叫着红豆的小名,连独孤仪龙都不以为怪。
东方茱萸调整情绪,看着红豆的画作,心中也自是一阵欣赏。
贤妃细细瞧着茱萸和夷青脸色,但只是对着红豆儿笑道:“红豆,你还没给皇上你许诺的礼物呢。”
陶光便也笑着说道:“是呀,红豆,皇上既然已经许诺,到了你信守承诺的时候啦。”
红豆听了就咯咯一笑,说道:“皇上哥哥,陶光哥哥,礼物儿就在我的怀里。”
说完,她从怀里轻轻一掏,居然掏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绿毛鹦鹉。
这鹦鹉在她怀里憋了许久,终于可以透口气了,它猛地抖了抖身上的绿毛,用尖嘴朝着红豆案几上的玉杯里啄去,猛地灌了几口,它不知是酒水,刚喝了几口便大张着利嘴,呱呱呱地乱叫起来,羽毛扑棱,除了神情恍惚的茱萸和夷青,以及一脸莫测的独孤仪龙,在座的诸人包括宫女儿都喷笑起来。
“嗯,红豆的礼物,果然是别出心裁,朕很是喜欢。那么,就将这鹦鹉放入笼中,专门挂在朕的龙翔宫。”独孤仪龙淡淡笑说道。
当下,已经从后殿之内走来了个太监,将红豆进献的鹦鹉抱走,放入一流苏铜质的鸟笼内,这鹦鹉才得了自由片刻,就立马又被收回笼内,心中郁结,恨不得奋力飞走。可笼内银丝密烙,插翅南飞。
另一个小太监赶紧在笼子边喂食的地方,添加了清水和肉片,这鹦鹉才闭起呱呱乱加的利嘴,叼起肉片吃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