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 我顾意冬发誓 永远对乔落好

作者 : 南东北西

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啊?

孤身站在医院外的顾意冬有点恍惚,暗夜中冰冷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他脑中奔腾呼啸着乔落的每句话,那平静的字句如今都变成凄厉的嘶吼凌迟着他。

天哪!他竟然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他曾最宝贝珍视的人!!

这样爱她,是怎样,他怎么会放开她的手??

他父亲出事之初,乔落是他最大的支柱,当他奔走之时,高傲的公主洗手做羹,日日伺候在母亲床前,为他解后顾之忧。在他疲惫困苦之时,温柔的劝慰他、安抚他。

后来呢?

后来他们之间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默。

但她仍然为自己按摩肩颈,自己仍雄地为她披外套。

再后来呢?

顾意冬仰着头,天上乌云翻滚,雨点密集雷厉,砸得他眼角滚烫。

后来他答应了贺夕。

他很努力,可是仍然没有说服贺父,而贺夕果然赢了。

后来他曾经想,如果他再卖力一点,如果他当时干脆跪下磕头,如果贺迟有贺夕的婉转贴心……也许就没有这一纸婚约。

没有如果。

况且,当年的顾意冬为了这唯一的雪冤机会有什么不肯付出,更进一步说,没有跟贺夕的婚约,今天的顾意冬怎么能发展的这么迅速顺利??

他温和但从不是无害的,他有野心,男人的野心。

他的胸中也构建过无数的蓝图,让他大展拳脚。

而且顾家的骄傲和门楣要他撑!!!

他太清楚他失去的是什么。

一个失去凭恃空有抱负的学生,干什么事业??!!要苦到什么年月?!他如何面对他那些轻而易举就位高权重的发小?受他们的怜悯、同情、小心翼翼??他会失去他们,或者说他只能丢下他们,还有所有的过往。

让他怎么面对那些暗处一双双讥讽的眼睛?!!!

他不能,他不能。

他要那些让顾家垮的人看!

顾修启的儿子,行!!

他顾意冬,行!!!

他记得那一天,荷塘莲叶甜甜,乔落的脸那么苍白,她一步步走近,没有笑容,面色僵硬。

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他们再也无需掩饰。

她明知无望,还是问:“没有转圜余地?”

顾意冬并不回答,其实乔落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她继续问:“告诉我,有多严重?会……死么?”

顾意冬恨声:“不会。他谨慎的很!”

顾意冬不能看她,他一直死死的盯着碧绿碧绿的荷塘,却满眼血腥颜色,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落也没有回答,他口不择言:“我很想问问乔大小姐,你屈尊为我妈伺候屎尿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他那时似乎还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但现在他也记不得了,他当时只觉头脑发热压抑良久的恨意可算倾泻而出,真但久了。

她只是轻声说:“意冬,我要走了。”

顾意冬倏然打住,看她的目光是那样的震撼。

“签证已经下来多时,去美国,下周的机票。”

顾意冬盯着她平静的脸,踉跄后退,笑容惨淡,一边点头:“好!好!不愧是乔落,不愧是乔落!!”

就在那前一天,他们还像平常一样,上课、下课、在食堂吃饭,晚上他送她回寝室,在楼下摩挲她的头发,轻语:“怎么最近瘦了好多,好好休息。”女孩面目恬然,巧笑眸兮:“你不也一样瘦?你也好好睡觉。”

他当时胸口怜惜到心痛,他真的很想陪在她身边,那是他梦寐以求多年的幸福位置。他想对她好,像他发过的誓。

对她好,一辈子。

可是他不能了,

所以他想尽量的对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乔落看着他的目光那么哀伤:“不然你要我怎么办?意冬?”

那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的心上,轻轻一触,就融入血脉,让他在之后无数个夜里,疼痛不已。

他猛然背过身去,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迸出来,每一字都耗尽他全部心力,他说:“乔落,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永远别再回来。”

乔落当真转身就走。

他听到声音那么慌张的转过身,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踉跄的跟上前去,他想拉住她。

他的脚步破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血淋淋。

可他仍固执的追着女孩的背影,凄惶的。

他想抱住她,抚着她的后背,跟她说:落落,不要哭,落落……没有我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落,我……永远爱你啊。

可是他终于追不上了,女孩越走越快,最后飞跑起来,一转身就消失在转角。

顾意冬觉得所有感官都疼得承受不住,他整个人都在哆嗦,眼前的世界摇晃的厉害。一手支住树干缓缓地蹲下来,蜷缩着,蜷缩着。

树上的蝉嘶声鸣叫,有声音从顾意冬心底传出,清亮的女孩嗓音:“说吧,顾意冬,本姑娘等着呢。”

男声有些局促:“说什么?”

“呆子!为什么不让我收他们的情书?”

明明天气不热,男孩却觉得周围空气粘热的受不了,他觉得背后有汗流下,他不是没有勇气,而是太过重视,但终于还是说:“我喜欢你。”

女孩的脸一下子红透,将手里的书包掷向他,嗔:“呆子!谁让你说这个?!”扭身就走,男孩一下子慌了,他哪里懂得女孩口是心非的害羞心情,急急拉住她的手:“我、我是认真的!落落!我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会对你非常非常好,我会永远宠你爱你,做你的小跟班,为你跑腿,逗你开心,让你永远快乐!!”

女孩没回头,却说:“我又不是慈禧,要小跟班和跑腿的干什么?”

他窘住,急得不行,又一时哽住没有词汇,急得眼眶都泛红。

女孩却笑嘻嘻的转过头来,脸颊嫣红,侧着头看他:“永远对我好?”

他连忙点头:“永远!永远!!你、你不信我可以发誓!我顾意冬发誓!永远对乔落好!”

我顾意冬发誓!永远对乔落好!

苍天在上,那是他最真的心。

呵,那样年轻的心。

顾意冬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仍掩不住那声音。

他头下的土地,一点点晕湿开来。

周围人来人往,看见那个永远气度雅然的校园风云人物这样萧索凄怆的埋头坐在树下,没人敢上前询问。

如果,彼时他知道,那一次的放手让乔落经历了那么多坎坷,他会不会奋力拉住那个低头哭泣的女孩?

会还是不会?

那之后他几乎是不要命的工作,没得到过不知道,而他失去了,很明白若想仍跟以前的朋友站在一起,要付出多少恐怕都不够。

那时的他简直就是六亲不认的工作机器,因为他也根本无处安置他的伤心。

他不知道贺夕是如何说服她爸爸的,他也无所谓。毕竟恬不知耻的讲这个婚约对他顾意冬只有好处。何况,既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她……

订婚典礼很隆重,可是贺家的独子,他最好的兄弟却留在美国拒绝参加。

他只是挂了一个电话问自己:“你确定?”

顾意冬低声答:“对不起。”他对着自己最好的兄弟道歉,羞愧的。

那端只是叹一口气挂断。

那之后的日子每天都是一个样貌,昏暗、忙碌。

他不再问不再听任何有关她的消息,生怕一个触动,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只是,那一天的鸣蝉似乎一直声嘶力竭的喧嚣在耳畔,那个哀伤的目光无处不在。

只是,多少个夜晚,他会不停的梦到一片苍茫的荒漠,似乎是在高原,他呼吸的很艰辛,每吸进一口气都像是万千的刀子在割他的脏器。身旁的女孩转过头来,在漫天满地的灰莽中更显得脸色晶莹娇女敕,她的双眸漆黑璀璨,盈盈的看着自己:“意冬,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么?”

他似乎是笑了,梦中的他感觉自己的心变得不可思议的而湿润,他开口,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猛然惊醒,冷汗淋淋,欲裂的头痛尖锐并且持久。

然后再也无法成眠。

只是,他习惯吃饭的时候多叫一客忌廉布丁,却从不吃。

只是,因为她不喜欢烟,所以他坐在一群吞云吐雾的人中间,仍自制。

只是,每次他成功或是失败,他都会回到那个湖边,事无巨细的絮絮的讲给她听。

再怎么假装,还是失去了。

于是,他永远先看美国的《TheWallStreetJournal》再看英国的《FinancialTimes》。

于是,他电视里常看的是N远胜于BBC。

于是,他开始沉迷失眠,试着接近那13个小时的时差后,地球那一边的人间烟火。

他以为日子会这样过,心里伤口上的痂越来越厚,他开始佯装不疼。

他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再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如此残忍。

但他更加没有想到,这种残忍与乔落所经历相比,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不敢想他们复合之后发生的种种,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落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怕我动摇,

还是怕你自己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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