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旧梦-续 重回紫禁

作者 : 段玲珑

毓歆回府后还是常进园子找我,但不过夜,来去匆匆。

有时我会想起胤誐,自那次见面已有月余,平静下来后,反而庆欣他没能认出。这样是对他最大的仁慈,现实往往比回忆要残酷得多,如果必须再次面对,哪怕一切已如流水,不可挽回,终究还是痛苦比释怀更多。既然注定不能补偿一、二,起码不想让一个绝望的人重新看见希望后,再次绝望。

这日毓歆与我同在园子里散步,天气回暖了,满园都是盛开的各色春花。湖边的柳树开始抽絮,一阵风过,一阵絮飘,如同阳光灿烂下飞舞的雪影——细致而又凄美。

被这景致牵动着内心的,我们都没说话,毓歆时不时伸出手欲接住那些飞舞的精灵,柳絮轻盈,迎风一扬,飘洒着不能欲知它的轨迹。就像我们每个人,永远都无法欲知下一天、下一秒的命运。

“吉雅”良久,毓歆开口,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石子路。

“嗯?”我侧身询问,“你今天倒像憋了一肚子话想说。”

她冲我一笑,“也没什么。”眼神却带些不同以往到究。

“没什么就好,咱们的晚膳让他们摆在水亭里吧,整个冬天都憋在屋里,没得闷气。”我知道她有什么想说,但我突然有些逃避她想说的话题,也许与她阿玛有关,刻意装作寻春晓交待事情,转身欲走。

“吉雅,我阿玛说你……”她急唤住我,又说不下去。

“说我什么?”我转身,站定了看住她,不得不坚定其实是件可悲的事,于同此时,不得不面对。

毓歆反倒愣了,移开目光,低声道:“没什么。”

有春风拂过,送来阵阵花香,身处这优美的园林,我却被丝丝忧伤缠绕。勉强笑了笑,“走吧,若是我得罪了你阿玛,你替我圆说圆说,若有机会一定当面陪罪。”

她轻轻扬了扬嘴角,却不动,半晌方道:“阿玛说你想替代我额娘。”

“你额娘?”心下咯噔一下,我与宝儿究竟是谁替代了谁?解释不清,但胤誐,似乎对我这个蒙古公主颇多误会。

“我和阿玛提起过你,说到你不会针线,又喜着汉服,阿玛生气了,说你”她小声说着,瞄了我一眼,还是继续下去,“说你打听了我额娘的喜好,刻意学我额娘行事。”

我一时呆愣住,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有某种政治目的,并且刻意迎合皇帝的科尔沁奸细。在这个前提下,一切与宝儿相似的行为都可以理解成有意为之,我越像宝儿,越会引起他的反感,因为在他心中,宝儿是不可替代的,偏有这么一个女人,东施效颦,甚至赢得皇帝的宠爱。

心内微微苦叹,恐怕京城大半皇亲都认为我是狐媚惑主,以期为科尔沁讨得更多的利益,而我与宝儿的相似,恰恰解释了我的用心深沉、动机不纯。

“毓歆”沉吟着开口,我上前欲拉她的手,却被她不经意的避开。

好象有针在我心端猛猛一扎,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疼得我心下一紧,所有话憋在嘴边,说不出来。并不奢望她能认我,但我希望我们能永远相互关心下去,以另一种身份,更像朋友,又比朋友更亲一些。

“你额娘不是旁人学得来的,吉雅也不是旁人可以随意诽谤的。”身后有声音响起,低沉但有力。我们下意思回头,却是胤禛,负着手,看着毓歆,目光严厉,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等她回答。

“四伯”毓歆本能开口,正欲上前,胤禛微微侧了侧身体,“你也大了,今后在宫中园里,还是按规矩来的好,称呼皇上吧。”

毓歆停住脚步,眼里的不解慢慢变成受伤。我慌了神,上前轻唤,“胤禛。”话音未落,却听毓歆冷冷开口,“好个按规矩来得好,既是皇上开口,毓歆自当从命,但不知哪儿来的规矩,又许外邦公主直呼皇上名讳?”

“住口。”胤禛转身喝道:“依朕看,你阿玛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回去告诉你阿玛,圆明园里没他恨得起的人,大清上下也不需要背后嚼人舌根的皇亲。”

他的眼底红了,高昂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怒火,听得最后一句,不待毓歆反应,我俯身跪地,“皇上息怒,若是为了吉雅害你们兄弟不和,皇上让吉雅如何自处?吉雅不欲过问政事,也不想替代他人,吉雅只想安静度日,万难之中求一个现世安好。还请皇上念在兄弟之情、你我之情,今后莫在为了茶余饭后的流言动怒,莫在为了吉雅伤了兄弟和气,莫在为了吉雅树高墙挡人言。”

我还要说,他弯腰将我扶起,眼中的伤痛那么轻易的灼伤了我们两人,一瞬间,我明白他的压力并不比我少,他的处境比我艰难太多,他过激的言行也许只是长久以来的一个爆发口。

毓歆看了看我们,低垂下眼睑,似乎在思索挣扎,良久,方走上前俯身行礼,“是毓歆莽撞了,还请皇……皇四伯别往心里去,自遗失了额娘的梅花项坠,阿玛心绪不宁,还请皇四伯多担当些。”

梅花簪心?我本能捂住了胸口,急急瞟了一眼胤禛,他微一蹩眉,也有些明了,“平身吧,朕刚才也急了些。毓歆,你也大了,有些事情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你阿玛钟情于你额娘,说话做事未免有些偏颇,但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自个儿心里当有知觉。”

毓歆轻轻嗯了一声,“皇四伯放心,毓歆既懂得阿玛与额娘,就同样懂得皇上与吉雅。”

胤禛笑了,轻扬的嘴角是此刻我们共同的表情,心里的释怀是此刻我们共同的心情。“以后还是叫四伯吧,你也同你额娘一样,偶尔规矩一下,倒让人不习惯了。”

毓歆嘻嘻一乐儿,上前拉住我,“吉雅,若下次四伯又生气让我依规矩来,你可得作证——大清的皇帝可是金口玉言准了我这么称呼的。”

拍了拍她的手,我一时说不出话,太多感慨积在心底,只缓缓点了点头。所有人的都可以有各种猜测,但毓歆没有,她还是选择相信我,也许是母女奇特的感觉告诉她,我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无论如何,我最在乎的人都选择了信任,这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与快乐,难怕生活得很累,有了他们的信任,我想我可以比从前更勇敢、更坚定。

“走吧,朕吩咐让人预备了些南边的点心小食,搁在前面船舫上,难得今儿得空,游湖观景正合春意。”胤禛笑笑,携了我刚欲转身,毓歆目光一转,盈盈拜了一拜,“四伯还是和吉雅去吧,毓歆逛了半日早累了,今儿就先回府去,赶明儿早些过来游湖。”

我们三人相视一笑,有些不用解释的默契在不知不觉间形成。胤禛命太监送毓歆出园子,回头看看我,“毓歆这性子,倒比你想得开。”

不禁嗔他一眼道:“你既嫌我心思重,这会儿也晚了,横竖我是赖上你的,岂不闻商人常言:售出概不退货?”

他一窒,哈哈大笑,惊得飞鸟急急掠过,一串鸟鸣后,天地间是他朗朗的笑声。

一路行来船舫,案上精致点心已准备好,饶是我不喜甜食,看着也格外赏心悦目,配着两岸移动的春景,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心结。游到湖中,胤禛命执桨太监抛铆住船,湖上清风带着些水香,我理了理零乱的碎发,无意间碰着颈间的项链,想起件事,忍不住问:

“胤禛,才毓歆说十府遗失了梅花簪心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蹩眉,“此事我也不太清楚,老十一直保留了梅心簪心和紫金手琏,我曾欲要回,终无结果。但听说春儿离府那年,梅花簪心离奇失踪,为这事老十明里暗里没少和我折腾,只说春儿是我派到你跟前的奸细,项坠定是她偷的,但又苦无证据,且念在春儿抚育毓歆的份上,命她出京,因此春儿与她丈夫这才远走盛京。”

“春儿?”我轻轻摇头,“她不会拿的,这东西虽值钱,她也不缺钱,何况春儿是个实诚人,这些偷鸡模狗的事儿断断行不出来。倒害得她京城也不能落脚。”

胤禛饮了一盏茶,“当初我也疑惑,又想不出缘由,若说失窃,与之同放的紫金手链何为不一并拿去?后来在岫云寺修禅,空尔大师曾算了一卦,末了只是叹息,说了一句‘此物归于归处,终将同来’。”说着他看我一眼,低低一笑,“果然是连人带物一块儿来了。”

空尔?那个看破我来处的和尚?那个说胤祀富贵已及,却又不点明结局的和尚?我兀自摇头,不明白为什么看破了天机,不肯明说倒也罢了,说出来一句半句,引得世人前仆后继那些虚假的前程。到头来,真如他所言:一切不过是梦一场。可如今才明白:这场梦,不是我的,竟是胤祀的。

和尚的话,不是信不得,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应验,不知道应验在谁身上。看向面前绿玉盏中满溢的茶水,晃着晃着就似乎晃到过去……说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滋味,杀伐与斗争永远是自然界存在的法则,也同样成为推进历史向前发展的因素。

“吉雅”胤禛挪近身,我还怔忡间,俯身下来,竟将他口中的一口茶渡到我嘴里,本能欲往外吐,却被他堵了个严实,直到换不了气儿,咽了下去,方放开我,眼底含笑,带丝揶揄,“以后你再走神,就用这个办法罚你。”

“你”我气结,“你越活越回去了,也不怕别人看见。”

“看见?谁看见?”他四处张望,船内外的宫女太监都面朝外,小心恭敬的,在不需要他们的时候,被训练变作假人。

“吉雅,随我回宫待段时日吧。”正欲说话,他抢先开口,虽是问句,其实已替我作了决定。

依在他怀中,我轻轻笑,“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说过的,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一直记得。紫禁城和圆明园不过是叫法不同,其实不论住哪儿,背后都少不了人议论,我若是在意,就不会跟你回京。”

胤禛低低唤我,掩饰不了的动容,我靠在他怀中,听见那一下一下沉闷的续,突然之间感到如此温暖,温暖到似乎会化在他怀里——人生路上有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遇到什么阳光或者风雨,身边总有人陪着你,一同经历、一同面对。唯此,此生无憾。

阳春三月,我离开圆明园,回到那座华丽又庄严的宫殿,朱红色的大门无数次开启关闭,每一次好象都打开了一条新的未来之路。我端坐轿内,听见厚重的宫门又缓缓合拢,偷偷掀开轿帘张望——守宫的灵兽还是一样威严着,来往的宫人还是一样小心着……一切都没变,变得只是住在其间的人。人变了,故事也没变,数百年过去后,这座宫殿发生的所有故事,还是那些斗争、阴谋、权术,幸而还有爱情,还有人类恒古不变的温情,让我们有胆量在漠漠荒原里,继续走下去。

不是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可细细一想又模糊得很,那拉氏自除夕宴上一会,从此再没见过,但进了皇宫,难道不去见见这后宫的女主人?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带上一、两件从科尔沁带来的金银器皿,趁着胤禛上朝的空档,前往坤宁宫拜访那个从前的那拉氏、现在的国母。

宫女通报后,有人引着我进得大殿,沉香环绕中,坐着两个宫装妇人,许是午后昏暗的光线,还有袅袅上升的清烟迷了我的眼,一切都不太真实,包括那拉氏泛泛的笑,微微翘了翘带着金指套的手指,“快给公主赐座,听闻公主来了,原说要过去走动走动,偏这两日身上不舒服,耽误住了。”

笑着告谢坐了,又命春晓将带来的东西呈上,那拉氏并不细瞧,“难为你惦记着。”说着吩咐旁边的宫女,“若桐,接下去吧。”

又指着旁边一位妇人道:“这位是熹妃,四阿哥的额娘。”

我转向她,年轻时的圆脸此刻瘦了些,眼角带着精明,冲我微微点头,“早听说公主的大名,只恨无缘相见,今日见了,果然如皇后娘娘所说:透着旁人不及的清灵之气。”

“娘娘过奖。”微微颌首,思维却从这拘紧的对话中月兑离,想起如今的四阿哥已不是胤禛,忍不住轻扬些嘴角,有趣的生命,辈份不断的长上去,有一天儿孙绕膝了,自己又投胎重新再过一遍……就这么轮回着,分不清究竟谁是谁的长辈。

“听说公主安置在养心殿内?”那拉氏不紧不慢问了一句,熹妃端着茶碗微微一顿,抬眼打量我数秒,又自垂下眼睑喝茶。

真像当年的情景,只是少了李氏,我心内暗笑,“是养心殿内的一处偏院,颇是清静。”

她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碗,向钮钴镥氏道:“熹妃,今日本宫与公主有些话要说,还请熹妃先自回宫,改日再来闲聊。”

钮钴镥氏起身行礼告辞,又冲我道:“改日得空也来我宫中坐坐,省得一个人闷得慌。”说着径自出了宫门。

我想我能猜到那拉氏想说什么,但她不开口,我也不好先开头,一时间殿内安静下来,清烟飘渺后,那拉氏的身影有些模糊寂寞的意味。

良久,她挥手摒退了宫人,看向我才要说什么,自己倒先笑了,“坐得久了,不如公主陪本宫御花园里走走,边走边说如何?”

答应着上前扶她,那拉氏起身时杵着后腰,并不轻松。

“娘娘可是不舒服?要不让太医来瞧瞧。”

她摆手,“罢了,多少年的老毛病,平时不觉如何,天气稍凉些就疼,那些个太医也开了不少方子,无奈已成旧疾,难以痊愈。”

“可是娘娘从前闪了腰?”穿着花盆底,扶着她行走真不是件易事,带得我也歪斜了身子,重心不稳。

“还是那年晖儿走的时候,整夜睡不着,靠着床榻坐着,谁知坐也能坐出病来?”她轻声慢语,似乎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不经意间,却将我带到从前——那个和我折纸飞机的男孩,还有那床泛着纸黄色的鹤……

“瞧我,尽说些陈年旧事,公主莫怪,见了公主只觉怪亲近的,不知不觉说得多了。”

我摇了摇头,想说两句客套话,又憋在心口说不出来。

御花园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我承载了太多往事的地方,我曾经在这里成长过,带着十岁的身体,还有更年轻一些的心灵。这里每条小道都通往一处我熟悉的地方:这条是通往钟粹宫的,那条是通往咸福宫的,还有阿哥所、翠雨阁……

如今算不算物是人非?惠妃出宫与胤祀同住,良妃早就香消玉殒,阿哥所里住着我不认识的阿哥,翠雨阁至今空着,只怕已是积满尘灰。

良久,那拉氏悠悠开口,“公主可曾听过康熙年间一位宝平格格的事迹?”

我晓得正题终于来了,望向面前的池塘,池面的反光晃花了两个人的眼睛。事隔多年再听见“宝平格格”这几个字,恍如前生,心下如蒙上水雾,微微张口,“略有耳闻。”

那拉氏看了看我,微微一笑,“自那以后,皇上对向来不放心上,这大清的后宫难得的清静。”说着一顿,复又道:“本宫倒没料到,皇上对你这么上心。”说着侧目看我,敛了笑,面上全是探究与严厉。

“皇后有什么不妨直说,吉雅是天生的直性子,最不会玩猜迹游戏。”我走向一旁顺手摘了一朵晚梅,微残的另有一种凋零的美。

“本来公主远来是客,本宫当尽力招呼才是,可既然皇上与公主之事在这京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我一个中宫之后,倒不得不多问几句。”

她等我开口,我也等她继续,一时间,倒静了下来。

“皇后是一国之母、中宫之后,自然操心得多。”我接了一句,无意义的政治谈话,往往没什么实际意义。

那拉氏低头轻笑,“既如此,本宫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与皇上谈过,既是喜欢妹妹,就赐个封号,依妹妹的身份地位,封个妃子也不委屈妹妹,何苦这个耗着,惹得旁人闲言碎语,倒坏了妹妹的名声,此还其一,更有甚者,也有辱皇上的清誉,于国于家皆说不过去。”

我兀自把玩着那朵梅花,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方道:“吉雅能得皇上青目即足,其他别无所求。至于名份,有或无,总在一念之间。”

“话不是这么说,妹妹。”她走上前,拉住我的手,“不替你自个儿,总要替皇上想,自冬狩回京,这京城中传妹妹什么的都有,这也罢了。前日敦郡王上了个折子,说妹妹狐媚惑主,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下旨让郡王前往蒙古送灵。这究竟也是正经差事,却惹得底下人说三道四,只说妹妹离间了皇上骨肉血亲……”

她话未说完,心下一沉,历史在前进,我从来都是异数,不论是否有我,历史总按既定的方向前进。可难道胤誐最终被圈会因为我?想不清楚这么复杂的关系,扶着老梅树,表情呆窒,额际隐隐作痛。

“妹妹。”那拉氏上前唤我,“不舒服?”

轻轻摇头,勉强一笑,“吉雅从未想过这些,倒是难为世人替吉雅想得周到。皇后放心,吉雅对皇上,绝无异心,但说到名份,有与没有,其实只是幌子,真要拿我说事,不差这个名份。至于皇上与敦郡王兄弟之事……”微一沉吟,“吉雅插不上话,不求所有人了解吉雅,但求吉雅问心无愧。”

那拉氏注视我良久,直身恢复了皇后的威仪,“如此也罢,公主既然心中有数,本宫也不欲多言,但请公主凡事以皇上为先、以大清为先,如此便是众人的福份了。”

正说着,远远有响鞭传来,胤禛来了?那拉氏略整了整衣裳,携了我站在一旁准备接驾,身后跟着的宫女碎步移上前,对那拉氏小声耳语,“娘娘,皇上正陪着年贵妃逛花园,此刻往这边来了。”

她的声音再小,也随着一阵风过传到我耳朵里:他与她在逛园子?

反应了半天,才反应清楚,声音近了,胤禛明黄的身影印入眼睑,身侧还跟着一位妇人,梨窝浅笑、眉目如画。好一幅携伴春游图,我不认识她,只认识他,可现在,我连他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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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早上起来把阿拉坦的番外完成更新,更新页面才刷新出来没有2秒,啪,停电了!然后一直等到晚上,所以昨天没能更新。各位亲亲见谅!

今早起来,看见杜的长评,晕,看得我爱上阿拉坦了!!!呵呵,谢谢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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