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从凝香阁里隐隐传出几声嘤咛,躺在床上的人儿已经昏迷两天了,嘴里说着胡话,一个劲儿地喊着李白。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屋子里生了炭火,一个小丫鬟坐在炉子边做着针线,听到声音急忙跑过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念奴缓缓睁开眼,轻唤了声“烟儿”便开始咳嗽起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去把药端来,你先坐着,我很快回来。”烟儿一溜烟跑出去了。
剧烈的咳嗽使得念奴的脸颊显得更加苍白,干涸的嘴唇如风化的贝壳,浓密的睫毛似乎过于沉重,坠的原本的一双明眸淡然无光。
想起那个晚上的情景,念奴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这就足够了,只要他心里有一处属于她的角落就已经很好了。
“姑娘,来,把药喝了病就好了。”烟儿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念奴接过来喝了。烟儿见了似乎很惊讶。
“姑娘平日里生了病总是不肯喝药的,今日倒如此乖了。”
“我哪有?!”念奴把碗往她手里一推辩解道。
烟儿见她脸都急红了,便不再逗她。
“烟儿,”
“嗯,什么事?”
“那个,他,有没有来过?”
“哪个他呀?”烟儿见她如此羞涩故意装傻。
“小丫头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没有啊,谁有没有来啊?”
“就是,就是太白先生,”
“哦,原来是他啊,”
“嗯,”念奴仔细地听着。
“没有。”回答及其干脆。
“没有?一次都没来了吗?”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烟儿见她这般伤心赶紧安慰道:“许是他近日公务繁忙呢,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啊,皇上这么宠信他,肯定每日让他侍奉左右了。”
“说的也是。”念奴觉得有理,不由得心里舒畅些。烟儿见了也是背地里松了口气。
其实烟儿说的没错,李白这些天确实很忙。皇上因为厌倦梨园的乐曲单调,命李白再写些新的来编排,整日里奔波于兴庆宫的李白哪里有时间顾及其他呢。
这一日,李白和往常一样去兴庆宫侍驾,刚巧宰相李林甫也在。
“陛下既然想见他,臣就去打听一下。”李林甫正说着见李白进来了便起身告退了。
“参见皇上。”
“先生来的正巧,昨日龟年和梨园的众弟子把先生的新作演习了好几遍,今日便请先生一起去看个究竟。”皇上一脸兴奋。
“既然如此,臣愿陪陛下一去。”
“哈哈好,”遂向身边的高力士道,“摆驾梨园。”
再说那李林甫回去之后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严挺之要是回来了那还得了?京城来了个李白就已经开始拉帮结派和自己作对了,不管怎么说你严挺之想回京那是门都没有。
“老爷,严挺之的弟弟来了。”管家来报。
“嗯,让他进来。”李林甫端起茶抿了一口,悠然说道。
“是。”
远远地看见回廊下的来访者,李林甫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草民叩见相爷!”
“免礼了,你就是严挺之的弟弟,叫,叫,”
“草民严慕之。”来人毕恭毕敬道。
“哦,是。听说你和李太白先生是好朋友。”李林甫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草民能有幸结识太白先生实乃三生有幸。只是,不知相爷今日唤草民来所谓何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半晌方问道,“我听说你哥哥严挺之好像有那么些才华是吧?”
“是,只可惜我哥哥他空有满月复才华,”
“你哥哥想回京也不是没有办法。”李林甫又抿了口茶打断他道。
“相爷,相爷此话怎讲?”严慕之激动非常,听他言下之意似乎哥哥回京有望了。
“只要让你哥哥写一道奏章,说是自己有病了请求回京看病,皇上必然恩准。到时候能否留京就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才华了。”
严慕之心下寻思也有理,于是千恩万谢了李林甫便兴冲冲地回家写信去了。
“老爷,他既是李白的朋友,您素日于李白不合,今日何故会帮他?”管家不解道。
“哼,帮他?好戏还在后头呢!”李林甫继续品着香茗不急不躁。
此刻梨园里,皇上和太真妃一行人正对刚刚演奏完的曲子赞不绝口。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啊?这里面还有臣妾的功劳呢!”说话的正是当时但真妃,将来的杨贵妃。
“好!好!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先生觉得怎么样?”
“陛下说的是啊!果然不同凡响。娘娘天资聪颖,琵琶技艺天下一绝,无人可比。”话说出口突然想起来楚云裳弹琵琶的情景,不禁暗暗察觉自己失言,幸而楚云裳并不被他们知晓。
听到李白如此赞许,太真妃更加得意了。
“先生的词也可谓一绝,如此说来也是功不可没,”转身向皇上撒娇,“陛下,你看太白先生如此大的功劳,陛下是不是应该赏赐他啊?!”
“是是,该赏,该赏,这个自然少不了的。先生,你希望朕怎么赏你呢?”
“多谢陛下娘娘厚爱,臣也不要什么赏赐,臣想着新年将至,望陛下恩准臣外出过节。”
“外出过节?先生怎会如此想?”
“臣的故友孤身一人,臣不忍心让他一个人。”
“既然先生念及故友情谊,朕也不好阻拦,只是还有些时日,到时候自会准了你去。”
“谢皇上。”李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欢欣。
“陛下,出来时候也不短了,该回宫了。”太真妃显然有些疲惫。
“爱妃是不是累了,那今日就到这里,先生可先回去吧。”
“是,臣告退。”
“恭送陛下,娘娘回宫。”
寒冷奠气,空气中仿佛都夹着冰块一样。兴庆宫的南熏殿里却是一片春日的温暖,殿中置放的青铜镂空如意云纹香薰炉里优雅安静地氤氲着沉香的芬芳。
皇上正陪太真妃下棋逗乐,高力士近前禀报曰,宰相李林甫求见。皇上摆摆手示意让他进来。
李林甫进来行过礼数后见皇上和太真妃下的正起劲,便伫立一旁微笑着观战。
“陛下,臣妾赢了!”太真妃娇媚一笑道。
“哈哈,爱妃技高一筹,朕甘拜下风啊!”皇上倒是愿赌服输的样子,说话间看见杵在一旁的李林甫顿觉威严扫地,不自然地清清嗓子道,“李卿家有什么事啊?”
“回陛下,前些日子您不是说起严挺之么,臣派人去找了,这是他托臣转交陛下的折子。”说罢递交到高力士的手上。
皇上接过去翻看起来,半晌方叹道:“想不到严卿家竟然中风了。”
“真是可惜了!陛下有意重用他的时候他偏偏抱病了,如此隆恩他竟无福消受,怪只怪他福薄罢了。”李林甫一阵唏嘘。
“陛下,不管他再大的才干,如今中风了,也行同废人一般,做不了什么大事,不如安心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养病的好,京城路途遥远,何必折腾他呢!”太真妃言语间拿起一个葡萄优雅地薄着皮。
“爱妃所言及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皇上把折子随手往案上一抛,转口问高力士道,“今日太白先生如何没来?”
“陛下您今日并没有传唤太白先生啊!”高力士再一旁提醒道。
皇上这才想起确是没有传唤。
“陛下想知道太白先生的去处,臣倒是知道一二。”李林甫瞅准个时机心里百花齐放。
“哦?说来听听。”皇上显然很感兴趣的样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刻太白先生应该在流香苑。”李林甫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样才能把事情说的柔中带刚。
“流香苑?是个什么地方?”太真妃把剥好的葡萄递给皇上问道。
“回娘娘,流香苑其实就是一家青楼,太白先生经常和一帮朋友去那里消遣。”
“哦?有这样的事?”皇上似乎有点吃惊。
“是啊皇上,而且臣听说流乡苑有个歌姬叫念奴的,人不仅长的娇媚而且歌喉婉转动人,很是受追捧,据说太白先生和他那几个朋友也是冲这个叫念奴的去的,甚至还为了博美人一笑而争相斗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李林甫一顿唾沫飞溅。
太真妃看了皇上一眼道:“先生生性风流倜傥,逛一下青楼也是寻常,况且他又没有家室,寻求一些慰藉也是可以的,俗话说,自古英雄爱美人嘛,你说呢陛下?”
皇上分明听得她语气中的另一层含义,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正色道:“爱妃说的及是。”
“皇上,臣以为身为朝廷命官,公然出入烟花之地,实在是有辱朝廷的威严,而且,”
“好了,朕都知道了,该怎么办朕心里有数。”皇上打断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一旁的高力士也无奈的遥遥头冲李林甫使眼色,表示此计行不通。李林甫会意便不再多说。
掌灯十分,皇上推说自己还有些奏折要批阅,躲过太真妃的盘问,带着高力士和几名大内侍卫趁着夜色悄悄从兴庆门溜出了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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