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见他左右为难,温和地说道:“刘管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不必吞吞吐吐。爱睍莼璩”
昨夜,刘管事就已经接到宋家暗卫送来的书信,信中让他以后凡事都听静月的安排,从此之后,他的主子只有静月一人。
南郊虽地偏,但京中关于这位宋家嫡小姐的传闻,他也是知道不少的,如今见静月根本没有痴傻症状,便已经知晓了一二。
于是,刘管事将静月等人迎至庄中的主屋大厅内,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对静月娓娓道来:
宋家田庄相邻不远的童家村,有一个长相俏丽的姑娘叫童玲儿,她年方二八,心灵手巧,刚刚与同村的童大牛定亲不久。三天前,她跟着自己的娘亲去集市上卖粮筹备嫁妆,谁想到竟然被县太爷的公子看上了,还非要拉她去府中做姨娘。
童玲儿是个性子烈的姑娘,抵死不从,还出手将县太爷的公子抓伤了。结果,她和她娘就被人连打带踹地拖进了县衙。童玲儿的娘被押进了大牢,而童玲儿被县令公子绑进了府,还说要即日成婚。
这童大牛一听说自己的未婚妻和未来岳母被县令的公子绑走了,会些拳脚功夫的他扛着一把锄头就打上了府衙,救出了打算以死保清白的童玲儿,但也把县令公子给打了个半死。
这童大牛和童玲儿逃回村之后,村里的人都劝他们出门躲躲,但童玲儿想着自己的娘还在大牢里,死活不走,童大牛也不愿一个人逃亡。
这刘管事的娘子童氏正是童玲儿的姑母,同时又是宋老元帅田庄里的管事娘子,所以童玲儿就来求她帮忙,想着有宋家撑腰,或许能逃过一劫。童氏心软,就偷偷收留了童玲儿和童大牛。
谁知,县太爷知道伤害自己爱子的凶手就藏在南郊的宋家田庄里,今天就要亲自带领衙役前来拿人。
刘管事还说,这位县太爷姓张,是凌国公府三老爷凌兰光最宠爱的一个妾室的亲哥哥,这些年一直仗着凌家的势,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南郊百姓对他都是怨声载道。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静月右手食指在木桌上轻轻地敲了几下。熟悉静月这个动作的四个丫鬟都知道,她们家小姐这是要想办法打抱不平了,看来,这个张县令今天要倒大霉了。
“刘管事,你去把童玲儿和童大牛叫来,我有话要问他们!”静月只要想着这件事情和凌国公府有关,她内心深处隐藏的那些恶作剧因子就禁不住兴奋起来,上次的“毒参汤”她还没向凌家要利息呢!这次就先从张县令身上要点吧!
刘管事一见静月要管这件事情,再看她身边的人没有出声反对,想着自家这位小主子应该是真有办法。他不敢耽误,很快就将藏在后院的童玲儿和童大牛找了过来。
静月见这童玲儿长得的确眉目清秀,童大牛也是孔武有力,两个人站在一起,倒也是一对佳偶。
童玲儿和童大牛一见静月的穿着打扮,再加上刘管事刚才叮嘱他们的话,见到静月就给她跪了下来,两人说道:“二小姐,求您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吧!”
静月让人扶起二人,笑着说道:“你们不必担忧,不要说你们和宋府的人有些亲戚关系,即便没有,我也会帮你们的。只是,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清楚你们。”
“二小姐,请问!”童玲儿和童大牛一听静月要帮他们,就像溺水中抓住了浮木,突然间有了希望。
“你们二人可把县令公子伤的很严重?”静月细心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浅浅地抓伤了他的手臂,不过,大牛哥把他的腿打断了!”童玲儿回忆着说。
“那你们逃跑的过程中,可还有伤到其他人?”静月又追问道。
“未曾!”
“童大牛,你打断县令公子腿的时候,他正在干什么?可还有其他人看到?”
“当时那个畜生正想对玲儿意图不轨,玲儿拿着刀子要抹脖子,幸好我撞门进去了。当时有两个小厮拿着棍棒要打我,我把他们撂倒之后想带着玲儿跑,那县令公子就上来拦我,他还想抢玲儿,我一锄头就砸断了他的腿!”
童大牛再回想当时的情形,依然是义愤填膺。
静月沉思片刻,对二人说道:“好了,没你们什么事情了,先去后院歇着吧!记住,无论待会儿前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出来。”
“玲儿、大牛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二人跪下又给静月磕了头。
童玲儿更是泪眼婆娑,她眼含热泪用乞求的声音对静月说道:“二小姐,您也能救救我娘吗?”
“放心吧,我会救她的!”救人自然救到底,静月要么就不管闲事,要么就一管到底。
一个时辰后,张县令就带着十几个衙役声势赫赫地来到了宋家田庄。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宋家有位嫡小姐已经住进来养病,而且在他眼里,这宋家南郊的田庄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破庄子,宋家人根本不会在意。
再者说,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宋凌两家不和,他就更没必要怕宋家的人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如此大张旗鼓地上门要人的原因。
一走进庄子大院,两排衙役就嚣张地大喊道:“快把童玲儿和童大牛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县太爷不讲情面!”
刘管事从屋内不慌不忙地走出来,他身边跟着脸带怒色的冷雨和冷叶。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狗奴才,敢在这里大吵大嚷,你们一个个都想被送官查办吗?”冷雨怒中带威地说道。
“官?本老爷就是最大的官?告诉你们,快把童玲儿那个贱人还有童大牛那个莽夫给本官押送出来,否则本官就要搜院拿人了,到时候你们可吃罪不起!”张县令猖狂地说道。
冷叶冷哼一声,大声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脚站在谁家的土地上,竟敢在这里狂妄叫嚣。哼,无凭无据竟然来这里撒野,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臭丫头,本官正在办正事,你休要胡搅蛮缠,否则连你一起抓进大牢!来人,给我搜!”张县令有些急了,他见刘管事站在一边不说话,而两个说话的丫头明显是大家族出身的,看来这庄子里是新进了主子。可转念一想:那又怎样,他就一个宝贝儿子,现在被那童大牛打断了腿,他一定要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张大人,急什么,不如进屋先喝杯茶!”突然,刘管事笑着说道,很是恭敬地请张县令进主屋客厅。
“少来这一套,本官现在就要拿人,你们快交出来!”张县令见刘管事突然转变了态度,心里就打起了鼓。
刘管事依然笑盈盈地说:“张大人,我家主子现在可是好言请你进去,听在下一言,进去片刻,对你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张县令暗想到:宋家新来南郊的这位主子,是不是想要贿赂他,让他放了伤害儿子的童玲儿和童大牛呢?如果真的是,就要看宋家能给他多少好处了,听说皇上可是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宋家。
张县令怀揣着“美好的期望”大模大样地走进了客厅。此时,静月已经坐在了被竹帘遮住一半的厅中主位上。
“张大人,这是我家小主子,宋府嫡女静月小姐。”刘管事介绍完,就站在了一边。
按说,张县令是七品芝麻官,依照溪朝国的规矩,他见到当朝一品大将军的女儿是要有个拱手礼的,但是他鼻子只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静月,装腔作势地说道:“让本官进来,不会是为了见你家的傻子小姐吧!哼,本官可有正事要办呢!”
“张大人又何必急着去赴鬼门关,静月虽傻,却也听闻我国历来律法严明,但凡作奸犯科之辈,皇上绝不姑息!张大人为官多年,静月问一问这调戏良家妇女之罪该如何判,强抢民女之罪该如何罚,诬陷他人入狱之罪该如何惩,纵子行凶之罪该如何治,擅闯民宅之罪该如何判,怠慢重臣家眷之罪该如何罚,治下不严之罪该如何惩,为官不公不正不清不明之罪该如何治?”静月说话慢悠悠的,但就像她当初在平山镇教训那位凌大少一样,说出口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直戳人的心。
这“八宗罪”的大帽子一下子扣在了张县令的头上,他脑门上当时就吓出了冷汗。但他毕竟在京城做了几年的地方官,也明白静月或多或少是有吓唬他的意思。所以,很快他就又冷静下来,想到凌家,他就又有了底气。
“宋二小姐,你少吓唬本官!本官为官数载,什么没见过!童玲儿和童大牛行凶伤人便是死罪,本官是依法办案!”张县令不屑地说道。
静月冷哼一声,真是不思悔改,既然想找死,她也不介意多送他一程。“张大人,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令公子这件事情即便是发生在三公四候之家,如此作恶多端,一旦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也肯定是要被治重罪的。难道张大人是觉得,宋家人在皇上面前已经说不上话了吗?”
静月的这番暗含警告的话才彻底引起了张县令的警觉,他想:这宋家二小姐说的没错,在这件事情上于情于理都是自己儿子的错,如果真的被宋家人告到皇上那里,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以宋凌两家的积怨,肯定要把这件事情和凌国公府扯上关系,那到时候别说皇上会治他的罪,就是凌国公府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思及此处,张县令忙问道:“下官听二小姐的意思是不想闹大此事,本官之前也是气恼,还望二小姐莫怪。不知二小姐想要怎样解决此事?”
静月心想这张县令还不是特别傻,如果他真的不识好歹,自己这次可就要真真实实做回恶人了。她说道:“张大人是聪明人,日后这南郊田庄我可是常呆下去的,童家村的人和我这庄子有些亲缘,所以就劳烦大人‘高抬贵手’,我们彼此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至于‘封口费’吗,大人就看着给吧!”
“封口费?那是什么?”张县令想着既然静月想私下解决这件事情,他也不想事情闹大,那就权当自己倒霉,以后见到这宋家二小姐,绕着走路就是了。可是这“封口费”又是怎么一回事?
静月好心地给他解释说:“张大人,我是答应你这件事情不会上告朝廷,可是我难保身边的人不会嘴快说出去。这些丫鬟、侍卫的都被我宠坏了,给他们一些银两,封住他们的嘴巴,他们也就不会乱说了,否则——唉,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张大人可不要怨我就好!”
冷雨、冷霜、冷眉和冷叶全都不满地看着她们家小姐,她们什么时候成了贪财又多嘴的丫鬟了,哼哼,小姐最近不知跟谁学坏了!
张县令欲哭无泪地透过竹帘看了一眼里面的倩影,说起来这宋家嫡小姐不过是十三四岁年纪,怎么如此会算计,这下他可真是人财两空。
“这封口费二小姐想要多少?”张县令脸色挫败地说道。
“哎呦,这可问倒我了。你们要多少的封口费才能不乱说话?”静月一本正经地问自己的几个丫鬟。
“五千两!”冷眉冷冷地说道。
“五千两!”冷叶跟着说。
“四千两还是五千两呢?算了,五千两吧!”冷霜假装为难地想了想说道。
“小姐,我想要一万两,我太爱说话了,每次回到府里,还有跟着你进宫,我都担心自己说出些什么!张大人,我这一万两真的不亏,我真的挺爱乱说话的,真的!”冷雨像怕张县令不相信似的,还一个劲的解释。
静月的丫鬟每说出一个银两数字,张县令的心就在滴血。他怎么就遇到宋家这个“瘟神”了,看来这次真要大出血了,难道还真的让她告到皇上那里去吗?倒霉,真倒霉!
“二小姐,这封口费是不是有点多?下官,下官没有这么多银子!”张县令干笑着说。
“多吗?不多呀,张大人你可能不知道,爷爷和爹爹还暗中派了些人保护我,要不我把他们都叫出来,你问问多不多?”静月状似好心地说道。
张县令一听静月的话,委屈的都想哭了。他是知道京中的大家族里的主子都是有暗卫保护的,这宋家二小姐要是把她的暗卫都叫出来,自己还不得砸锅卖铁呀。
“不多,不多!二小姐,这二万五千两我回头筹好给您送过来!”张县令起身就想离开,这庄子他再也不想来了。
“张大人,应该是三万两,你怎么把刘管事给忘了!没关系,我记着呢!我跟着你去县衙,我保证一路上不乱说话!”冷雨特好心地提醒道。
“不敢劳烦姑娘,我会亲自让人送来的!”张县令现在和刚才初进门时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最后冷雨、冷叶还是跟着张县令去了县衙,不但拿回了三万两银票,还接回了童玲儿的母亲。
处理完童玲儿和童大牛的事情,静月就吩咐刘管事将庄子里的人都集合起来,开始将田庄两进的小院落先简单修葺一番。
其实,宋家在南郊田庄的人根本不多,只有刘管事一家和看守仓库的忠大几兄弟。
静月还了解到,宋家在南郊的占地面积,明面上说是有千亩,其实有一半都是山,剩下的四百多亩土地,几年前就让宋老爷子租了二百亩给童家村的人。
另外,春天的时候,宋老爷子为了安置桦州的难民,就在童家村旁边让人新盖了很多房子,而且又把一百亩地租给那些无家可回的人。
静月在刘管事的带领下亲自去这仅剩的一百多亩地转了转,发现竟有一多半是荒地、沙地,甚至还有十亩寸草不生的盐碱地。整个算下来,如今在她手里的真正良田只有五十亩。
静月一行人从地里回到小庄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忠大、忠二、忠三和刘管事的两个儿子刘方和刘正,以及为了报答静月救命之恩的童大牛和其弟童二牛,七个人已经把庄子里的房子都修盖好了。
童氏领着自己的小女儿刘鱼儿和侄女童玲儿,也把静月几人要住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床单被褥全都换成了新的,还早早为她烧好了洗澡水。
劳累了一天,静月让众人都回去早些休息,她自己洗漱之后,也早早上了床,明天她还打算去山中逛逛呢!只是,有人却偏要扰她的清梦。
现在就算不睁开双眼,静月也能猜到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谁:“你晚上都不休息的吗?”
萧辰域好笑地看着闭着眼睛和他说话的静月,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这么确定是他?看来,近段时间的努力有了效果。
“看到你就不累了!明天晚起一会儿,待会再睡,陪我聊聊天!”萧辰域直接将静月拉了起来,然后顺势坐在她的身后,将她半个身子拥在怀里。
谁知,静月趁其不备,一个快速旋转,连着被子一起将自己裹了一圈,然后变成了和萧辰域面对面而坐。“这样也可以聊天。说吧,你想聊什么?”
“为什么要放那个张县令一马?其实,你不用如此委屈自己和那些人周旋,以后这些事情直接交给我,你只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虽然静月逃开了他的怀抱,让萧辰域心中有些小失落,但他不急于一时,他现在要着重培养静月“依赖”他的好习惯。
静月摇了摇头说:“不需要!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解决。况且张县令在南郊县城做了这么多贪赃枉法的事情,但都没有人敢治他的罪,可见这其中有很多官员都不敢得罪凌家。只要凌家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杀一个小县令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如今,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暂时不会来找我麻烦,我反而乐得清闲。至于溪朝有多少危害百姓的赃官蛀虫,如何惩治他们,这是你们萧家的事情,可不归我管!”
萧辰域马上嗔着脸说:“什么萧家宋家!如果你不喜欢姓萧的,大不了我随母姓就是!”
“你——你怎么变这么幼稚!我不是说不喜欢姓萧的,不对,我也不是喜欢……总之,我的意思是世上事世上人本应各司其职,官家的事情要有官家自己解决,我一个种田的就把全部心思放在土地上,不跟着瞎掺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静月一口气说完,又有点后悔,她干嘛要跟萧辰域解释这么多。
萧辰域脸上立即阴转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我明白!”
明白什么!静月觉得萧辰域压根就没明白她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故意扰乱她的心。
“你快点走吧,我要休息了!”静月觉得现在赶人是平息心中烦闷的最佳方法。
“好,我走!”萧辰域只有在静月面前才懂得退让,脸上才会出现短暂的笑容,但除了这个女人之外,他的世界到处是雨雪风霜。但那又怎样,只要有这个女人在,他就可以为她撑出一片宁静平和的港湾,也让自己的心拥有刹那爱的温度。
第二天,静月是顶着一双熊猫眼出来的,冷雨、冷霜见她没休息好,以为是刚换了一个新地方不习惯,就非逼着她又去睡了个回笼觉。
接下来的几天,静月每天都起很早,吃完早饭就带着四个丫鬟去巡山,查探一下山中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的东西,还没有被人们发现。
结果,她还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在宋家南郊小耳山很少有人进去的后山处,竟然有一大片成熟的栗子树,喜得静月当时就跳了起来。
因担心静月在山中迷路或遇到危险,熟悉这一带的忠大作为向导一直跟着静月。他见静月看到这像刺猬一样的长在树上的小东西这么开心,不解地问道:“二小姐,这有什么用吗?南郊这些山里到处都是这种树,不过因为这刺里面包着的东西吃死过人,所以百姓都不愿靠近这种树。”
“不可能,栗子无论是生吃还是煮熟和炒熟了吃,都不会有问题的。这可是非常好的一种干果,适当食用对人的身体还有好处呢!除非,有人把栗子和牛肉、鸭肉、羊肉这些混吃一起,才会因相克而中毒、呕吐。”静月仔细查看了这些栗子树,根本没有问题,她还特意取出了一颗栗子生吃了一小口,但被眼明手快担心栗子有毒的冷眉给夺走了,冷叶还逼着她吃下一粒解毒丸,但静月没吃。
忠大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二小姐,属下想起来了,很多年前那位吃此物而死的富商,就是和牛肉、羊肉一同食用的,当时大家都说这东西能吃死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再也没有人敢吃这种东西了。”
“这就对了!这种树叫栗子树,树上结出来的果实叫栗子,也可称板栗,味道非常香美。我们先采摘一些回去,我给你们做出来,你们就知道这是不是好东西了!”静月巡山的时候,特意让冷雨带着一个背篓,正好能派上用场。
冷雨、冷霜早就对静月的话深信不疑,只要是她们家小姐说的,一定就是对的,不听就会后悔。
六个人齐动手,很快就把背篓装满了,由忠大背着回庄子。
忠大以及自己的两个弟弟和千荒山的忠义、忠山等人一样,也是将士遗孤,他们自小就学习宋家功夫,虽说比不上暗卫出身的冷雨几人,但功夫也不错。满篓的板栗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重量。
几人刚踏进小庄子的大门,就见院子里围着不少衣衫破旧的人,有些人手上还提着一个小木桶,甚至还有两三个半大的孩子。这些人一见静月等人进来,慌忙给她行礼问安。
“各位不必多礼,快请起!刘管事,发生了何事?”静月见刘管事还搀着一个拄着拐杖、左腿像是断了的中年男子。
刘管事将中年男人交给童大牛扶着,然后走到静月的面前,恭顺地说道:“二小姐,事情是这样的。您前几日不是救了玲儿和大牛吗,从那天之后,张县令也不再找童家村的麻烦,村里人为了感谢您,就去山中为我们庄子挑水,山高路陡,玲儿的爹一不小心就从山上滚下来,摔断了腿。所以,今日我就让刘方告诉他们,不要再为我们去挑水了,咱们庄子里有人做这些事情。但他们还是都来了,您看——”
“为什么要去山中挑水?”静月从来没关心过用水的问题,难道她每日洗澡、洗脸的水,都是这些村民从山中一桶一桶挑过来的?
这些天,刘管事见静月一心扑在巡山上,也就没找出时间和她详细说说南郊的情况,今日索性全都说出来吧。
“二小姐,您是不知道,咱们南郊这里之所以穷,不仅仅是因为山多地少,人稀田贫,而是因为这里最缺的是水。南郊的百姓都是靠天吃饭,虽然夏季这里雨水多,但是根本存不住,要是逢上旱季,别说田里无水浇地,就是人畜都无水饮用,所以南郊的人越来越少,地也越来越荒。只有山中的一条小耳河维系着村民的饮水,不过山路不好走,打水很困难。”刘管事想起这些年南郊百姓悲惨的境况,也只能哀叹连连。
刘管事这样一说,静月就更疑惑了,这天下还有不能存住的水,难道这里的地质有什么特别吗?可是她去查看田地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田地并没有和其他地方不同,只是石头多一些而已。
静月决定再重新认真详细地检查一遍南郊的土地,于是,她让刘管事先送童家村的村民离开,然后把板栗的事情放在一边,让忠宝、忠大、刘方几人去找一些趁手的铁锹和铁锨,接着在她指定的一个院中角落开始开挖。
几人挖土的过程中,静月一直在旁边观看,她发现上面是三尺厚的普通土层,紧接着竟然是三丈厚的沙壤土,再深挖后竟然是疏松的砂质土层,怪不得这里的土地存水比较困难,古代人又不懂得改善土层,所以多年以来南郊的百姓吃水会这么困难。
“二小姐,还要继续往下挖吗?”忠大不明白静月为什么一直让他们挖深坑,就是挖井和官府建河道也没有挖这么深过。
静月朝黑黝黝的深坑里看看,又瞅瞅了院中高高堆起来的土堆,想了想说:“再挖,我倒要看看这砂质层有多深,你让坑底的忠二注意安全。”
“知道了,二小姐!”
忠大、刘方二人在坑外用粗绳吊着一个竹筐盛土,忠二因身材相对瘦弱灵活,他就负责在坑底挖土。
一个时辰后,坑底突然传来忠二惊喜的大喊声:“二小姐,属下挖到水了!”
静月赶紧让忠大和刘方把忠二拉出来,很快,忠二就一身土色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忠二,辛苦你了,回头我给你记一大功!你快说,挖了多厚这样的砂质层才挖到水的?”静月心中暗喜,她就知道这里的地下一定是有水的,而且不会特别深,这里不是高原也不是沙漠,不可能存不住水的。
忠二想了一下说道:“大概一丈左右。”
“太好了!忠大,你们几个先用木板盖住这个深坑,还有先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先容我想一想!”静月觉得她有必要好好规划一下南郊的未来。
静月回到房间后,取来炭笔和纸,然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打扰,直到深夜萧辰域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进来。
“吃饭!”萧辰域脸色不好地夺过静月书中的炭笔,将一双筷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你干什么!没看见我在忙吗?”静月正在努力回想她正在画出的东西,还有没有什么遗漏,萧辰域就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思路。
萧辰域脸色更不好了:“我看不见,只知道你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今天晚上,萧辰域原打算是不来南郊的,但是最近自己的双腿越来越管不住,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也好。所以,他就来了,没想到一到这里,她的四个丫鬟都一脸担心地站在她的房门外,询问之下才知道,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做事情。
“少吃一两顿又没事,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比较重要!”静月将筷子放下,又拿过另一支炭笔,可这一次萧辰域依然夺了过去。
“吃饭最重要!如果你再不听话,我不介意把你绑回越王府!”萧辰域看到静月这么不关心她自己的身体,心中就有一股火气,她可以不在意,但他十分在意。
静月见萧辰域的脸色冷了下来,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拿起筷子吃饭。
萧辰域等到静月吃饱喝足之后,才指着纸上她画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反正萧辰域迟早也会知道,静月就解释说:“这是家用压水井,可以将水从地下抽上来。”
“怎么抽上来?”萧辰域很感兴趣地问。
静月就开始给萧辰域解释压水井的工作原理,同时也拿出另外一张纸,上面画的是她以前在农村经常看到的家用拉水井。
萧辰域非常聪明,对于静月说得这些新颖物件和新鲜词语,只要静月稍加点拨,他就能明白,而且能很快地举一反三。他心里也疑惑静月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新奇的东西,但他有自信,总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他这些。
最后,静月将两张水井的设计图都给了萧辰域,因为他说他能找到最好的铁匠,打造她需要的长铁管和那种奇怪的压水井装置,最重要的是,他说会免费提供。既然如此,静月心想,有便宜为什么不占呢!
只不过,令静月没想到的是,她不仅在压水井方面占了便宜,萧辰域还从皇帝那里给她拿到了一道圣旨,上面说静月中秋晚宴表现出色,就以宋家南郊田庄四周的几十座山作为赏赐。
更加令静月没想到的是,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萧辰域送给她的南郊几千亩田地的地契。
前来送地契的龙三说:“二小姐,我家主子说,你让人打造的那些东西对他都有用,这些地契只是谢礼。如果二小姐不想要,以后主子就不送了!”
静月怎么听这些话的言外之意是,自己以后要是再有了好东西,萧辰域这个家伙要免费占有呢?要,她为什么不要!怎么说,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
收下了圣旨和地契,还有萧辰域让人连夜送来的两套压水井的装置,静月就指挥忠大、刘方几人开始按照她的指示忙碌起来。
几天后,在宋家南郊小庄子的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铁家伙,只要上下压一压它身上的铁柄,就会有清澈的水从它另一端的大嘴里汩汩冒出来。
压水井完全建好的这天,原先庄子里的刘管事、忠大几人都高兴坏了,他们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也能不去山中挑水就能喝上这样干净清澈的水。二小姐真是他们南郊的福星呀!
“刘管事,忠大,刘方,你们三人现在带着另一套压水井的装置去童家村。我记得童家村的村口有一个旱井,你们带着村民往下再深挖几丈,然后把压水井装好给他们使用。”
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童家村的人能为她翻山打水,她自然也要有所回赠。
刘管事和忠大几人去童家村安装压水井的时候,静月在临时的书房接见了从北郊田庄赶来的宋谷雨、宋小满、宋立秋、宋处暑四人,他们将六少爷宋景云和田庄宋管事各写的一封信给了静月。
宋景云的信中写道,宋老爷子已经按照静月的意思将北郊田庄交给宋战杰、宋站伟和宋景云三人负责,而她留下的二十四人也跟在孙伯等人的身边认真学习农事,同时也刻苦练习太乙玄门剑法。
前两天,静月考虑到南郊也需要用人,所以就将宋谷雨、宋小满、宋立秋、宋处暑四人先暂时派到南郊,让他们跟在自己身边。
宋管事的信中则是告诉静月,北郊的甘薯大丰收,比原来土豆的产量还要高,足足有四千五百多斤,他和孙伯等人已经全部按照她教的方法悄悄储存,然后等春季的时候育苗。
其他蔬菜、粮食也是长势喜人,尤其是静月试验田里的春麦,全都是按照她的方法施肥、除草、打药,是由经验最丰富的孙伯亲自照看着。
静月现在已经不担心北郊田庄的事情了,有四叔、五叔和六哥在,又有宋管事和孙伯几人照看着田地,相信来年也一定是个大丰收。宋家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现在除了萧辰域,没有外人知道宋家的田地都在秘密种些什么。
如今,京中的云上来酱菜坊明有宋青掌管着,暗有宋战明看顾着,而且和福满楼的合作事宜也全部交给了宋战明,所以静月也不担心。她现在只要好好地安心种田就是了。
这天晚上刘管事几人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浩浩荡荡地百十口人。
等到静月出现在院中,这些人竟“噗通”一声全都给静月跪了下来,童家村的男女老幼齐声对静月激动地喊道:“多谢二小姐的大恩大德,多谢二小姐的大恩大德。”
刘管事告诉静月,村民是感谢她在村口建起了压水井,让他们以后不必再为吃水发愁了!这是有益后代子孙的大好事,静月现在已经成为了童家村的大恩人,成为了他们最敬重的人。
“各位不必如此,你们快起来吧!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你们现在是租着我家的田,种着我家的地,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想办法帮助大家。以后,静月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各位,希望我们能互相帮助。”静月诚心诚意地说道。
“二小姐,您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以后有能用得着童家村的地方,我们绝不含糊。老锁头就是拼了我这条贱命也给二小姐办到!”童锁是童家村的族长,也是童家村最有权威的人。村里人都喊他“锁爷爷”,也有外人喊他“老锁头”,他还是童大牛的亲爷爷。
“有您老这句话就够了!”静月笑着说道。她能理解这些古人为什么对她这点小恩惠就如此感恩戴德,因为在她眼里的“不值一提”,在这些人眼里却是“恩比天大”。
从这天之后,经常有童家村的人来给静月帮忙,有大人,也有孩子,有的是帮忙去山中砍柴,有的是帮忙犁田耕地。总之,村民用最简单质朴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静月的谢意。
只是,“谷米满仓招老鼠,圈中肥禽引狼至”,令静月没想到的是,方便快捷的取水装置压水井,竟也能为童家村还有她自己引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