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色郁金香]
第91节九十一,我还能在活着的时候为自己做一次主吗?
红褐色的液体在晶莹剔透的杯子里散发着沉着的光泽,马树和盯住杯子看,他有一种冲动,想将那褐色液体一股脑全泼到身旁这个女人脸上;他听到她在说尹娜,她那话里明显带有一种挑衅,她在玷污、诋毁董事长、也是对自己的蔑视,他将杯子紧紧握在了手里。
卢姐的身体凑了过来,头贴近马树和的耳根:“告诉姐,阿拉漂亮吗?”
一股浓烈的香气毒刺一般扎进他的嗅觉神经,马树和厌恶地扭开头,他定了定神,没看这女人,也不回答她的问话。
琼姐适时端起杯,嗲声嗲气冲卢姐说:“谁不知道卢姐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咯,侬就别为难马老弟咯,伊还是个雏咯,来,阿拉为侬和小马先干了这杯。”
韦力也举起杯凑了上来:“为卢姐干杯,小马,快端杯啊!”
卢姐将酒杯在马树和的杯子上轻轻磕了一下,然后自顾自饮下。六只眼睛此刻全盯住了马树和。
马树和缓缓端起杯,然后坚定地一仰头一闭眼,将那红褐色的液体全倒进了肚里。他想好了,喝干了这杯酒就拂袖离去、他轻蔑地瞥了一眼琼姐,她干嘛要介绍自己认识这个俗赖不堪的卢姐?他后悔来参加这次宴请。
马树和放下杯子站起身,他想赶快离开这儿,回到自己的小阁楼好好睡一觉,他希望明天董事长能看到一个精神饱满的他。
他想向韦力挥挥手告辞,可手却抬不起来,没有一点力气,他想迈脚,可浑身软的像泥、天旋地转、他想说话,舌头却僵硬着。马树和跌坐在椅子上,头沉重地埋在了桌上,只有一丝尚存的意识在一片黑色旋涡中挣扎,他模模糊糊听见琼姐在说话:
“卢姐,侬真下药呀,这么大一块阿拉可背不动,醒不了怎么办?是回侬的安乐窝还是去宾馆?让小韦帮侬把咯达小赤佬送过去。”
窸窸窣窣地一阵低语,马树和却再也听不清楚了,他感觉被人架起,高一脚低一脚在云里走,进了车,倒在座椅上。
深夜,尹娜坐在书房的电脑前,屏幕上长时间地现出一首诗:
不愿哭泣,
却想为自己找一个哭泣的理由,
风声鹤唳的夜,
心在沉浮。
我想承载所有的苦痛,
可伤口却臼臼地渗着血,
每一滴都写着宿命、折磨。
想悄悄坐在故乡的无名树下,
看天上的云,
看河里漂浮的船帆。
是春天的季节,
却盛装着秋天的心事,
我想离去哦
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岛,
没有月亮
没有灯光照亮城市,
让我和故事独自对白,
讲述我心仪的梦……
她读了许多遍,倦了却无睡意。她在诗中捕捉到来自这个星球的另一个陌生生命的思想共鸣,却不去留意这诗作者是谁。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男人,她满足了。她想这大千世界原来想哭泣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人,她从中获得了些许安慰和满足。
下午,尹娜又去了龙华医院,从付婕哀婉的眼神里尹娜看到了不祥。
“告诉我,我还能活多长时间?”她问。
付婕没有回答,她紧紧握住尹娜的手,眼里闪动着泪光。
尹娜不再问了,她对付婕说:“我明白了,那你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做一回母亲吗?我想要个孩子,仅仅就这一个愿望,上帝不会将一个女人唯一一个愿望也剥夺吧?”
付婕依然不说话,两颗晶莹的泪滴落下来。
尹娜回到家,不吃不喝独自在书房里呆到深夜,她几次拿出手机想给马树和打电话,她想让他来自己的书房,告诉他自己将要死去了,告诉他自己想要个孩子,可是马树和没有电话。
“人是不是可以这样子毫无顾忌、抛弃一切羁绊,只根据需要去为自己的愿望争取?可现实中道德总是会束缚住人的手脚,让人有所顾忌。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已经不敢奢望了,生与死都是大事,可又不由自己支配。比起外界的力量,生命多么渺小,我还能在活着的时候为自己做一次主吗?哪怕明天就死去,哪怕成全一个还不知是否懂我的人。”尹娜这么想。(待续)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