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熟悉,当然熟悉。那被宫女重重地摔在地上的不就是他偷偷让人从宫外寻来的琵琶吗?
他是喜欢琵琶的,从他听到第一声琵琶曲那一刻起便爱上那种美妙的声音了。每次听见乐坊的那群歌伎弹奏琵琶,他都忍不住停下来倾听,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希冀,能够拥有一把他自己的琵琶。
对于一位皇子来说,想要一样东西并不难,更何况是这么一件寻常之物。
可是,对于子溪来说,拥有琵琶,比登天还难。
因为,她不允许。那个高高在上、名义上是自己母妃的女人,不许!
原因很简单,琵琶是女子之物。凡是女子之物,她都不允许他沾染些许。
可是,他实在太喜欢琵琶了。越是被禁止,那种**就越强烈。
三个月前,他让官纆从宫外偷偷寻得了一把琵琶,他简直爱不释手。因为怕婳妃知道,他不敢弹奏它,可仅仅是这么捧着它,他就觉得好满足。可没想到,他把它藏得这么好,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不怕被她斥责,他只怕……
“母妃,儿臣从来没有弹奏过它,儿臣仅是把它当做一件饰品……”
咔嚓——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了那令他害怕的声音——她终是这么做了——她金贵的双足正狠狠地踩在了他的琵琶上,瞬间,琵琶四裂。一如他的内心。
子溪看着眼前被毁坏的琵琶,扯出一抹苦笑。这才是她,不是吗?
他感觉有一股酸酸的滋味涌上他的鼻头,可被他忍住了。她还是那个她,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子溪了。他不会哭,哭就是妥协,就是服从。他够了!可他还是羽翼未丰,在这个女人面前,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他杵在那里,不言,不语。
强硬的只是外表,他的脑子里早已浑浊一片,什么都无法思考。
耳畔,那个女人的声音呼呼而过。
“本宫教过你,离那些女子之物远一点!为什么要忤逆本宫?你我都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露出马脚就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你要让本宫这十五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吗?!”
说及此,婳妃的声音有些颤抖。苏嬷嬷闻及此,来到她的身边幽幽地唤了一声,“娘娘……”言罢,又使了个眼色。
婳妃有所领悟,环顾四周,命令道:“都下去吧。”
屏退了所有的宫婢后,婳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语气也缓和起来:“子溪,你还不知道吗?本宫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子溪没有说话,但他的内心在冷笑。究竟是为了谁好,恐怕也知道她自己清楚吧。
他的心思还停留在那把毁坏的琵琶身上,尽管它的模样已是不堪之极,可它似乎有一种魔力,紧紧地拽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离开。他多想将它带回去,可他没有这个勇气。
婳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她阴冷的声音一拨又一波地传入子溪的耳中,无非就是这些天一直重复的事情。他听腻了,也厌烦了,可他只能默默承受:“三日后就是百里将军凯旋之日,这是你能否做太子的重要机会。这些天你不准离开灵鸾宫,务必好好做准备!这一次,你一定要赢过扶楉,让陛下刮目相看。”
“儿臣知道了。”所谓“不准离开”,就是禁足吧。比起痛失心头好,这点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言罢,婳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回去吧,让苏嬷嬷给你好好梳洗梳洗。记住今天的教训,有空就多读点书,不要总是沉迷于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上。记住,三日后的围猎,只许输,不许败!”
最后,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地上的琵琶,子溪咬着唇瓣淡淡地应了一声“是”。苏嬷嬷走到他的身边,为他披上裘衣,他轻轻地推却了。
“不冷。”这么冷的紫宸殿他都熬了十五年。外面那点冷,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