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沉默让人窒息,他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很不自在,如今,和他在一起多呆一刻都是一种难耐的煎熬,更别说看他一眼,就连被他看,都觉得是对自己的莫大不公。
“秀儿,老宅院子里的芍药花该开了吧,如果有白色的就好了,我爱极了白色的芍药花。”霄霄看向秀儿,一脸的明媚笑意。
“嗯,该开了,既然小姐喜欢,自然会开白色的芍药花。”秀儿低着头,低低地应着。
“老宅中的梧桐我也喜欢,最喜欢月亮挂在梧桐树上的样子。”霄霄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秀儿忍不住含泪“扑哧”一笑,“小姐,月亮怎么会挂在树上呢?”
霄霄并不回答,拉住秀儿,又问:“秀儿,你最近的棋艺有没有进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下棋了,回到家里,对弈几盘怎么样?”
秀儿努了努小嘴,“才不要,和小姐下棋最是煎熬了。”
霄霄也不接话,神色略显向往,“秀儿,我以前学琴棋书画的时候,总偷懒是不是?”
“是啊,小姐很调皮呢,总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劝说小姐才可以,不过,我喜欢那段日子的小姐。”秀儿默默看着霄霄,泪光盈盈。
霄霄的神色慢慢变得忧伤,秀儿禁不住暗怪自己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霄霄却忽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问:“秀儿,你说我晚上肚子饿了,吃点儿什么夜宵好呢?”
秀儿的泪珠一串一串滚落下来,压低了头,闷闷回复:“小姐想吃什么,秀儿就给小姐做什么。”
“嗯,秀儿最乖了。”她像似没有发觉秀儿的哽咽落泪,揉了揉秀儿的头发,笑意盈盈地望向窗外。
对面的亓官九霄紧抿着冰冷的唇,慢慢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翻江倒海的波光,袖中紧握成拳的双手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血色全失。
这好像是一条漫长得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路程,终于,到了韩家老宅,亓官九霄跳下马车,朝霄霄伸出右手,如今的她抵触着与他的任何肢体接触,无奈没有地方借力,咬了咬牙,搭了一下他的胳膊,跳下马车之后,像被蝎子蛰了一样即刻收手。
“劳烦庄主了。”垂眸施了一礼,漠然转身。
他的手臂僵了一瞬,慢慢垂下,淡漠的脸庞透着无尽的阴冷,眼底深处黯淡得再也投不进一丝光线。
“你们这是又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闹到休妻了,你们到底能不能好好过日子。”远处飞奔而来一匹骏马,还没到跟前,亓官飞宇就飞身下马,拉住了迈步进门的霄霄。
霄霄慢慢抬头,看向这个气喘吁吁焦急满面的俊朗少年,她被迫嫁给亓官九霄的那一天,他应该就是这样赶来的,如今,她被亓官九霄休掉,他也是这样赶来的,这个朋友,她没有白交。
无尽的委屈翻涌而来,她紧紧咬住唇,抑制着眼底的刺痛,坚决不让泪水掉下来。
亓官飞宇的胸口起伏了几下,松开霄霄,回身一把抓住亓官九霄胸前的衣襟,低吼:“如果不能给她幸福,为什么要娶她?既然娶了她,为什么又要抛弃她?表哥,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亓官九霄淡漠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抵抗,像这些问题与自己毫不相干一样。
“亓官九霄——你说话——”亓官飞宇在他胸口猛击一掌,手握剑柄就欲拔剑。
“飞宇……”霄霄上前握住了亓官飞宇拔剑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浅浅一笑,这一笑,是发自内心的。
亓官飞宇慢慢平复了怒气,收回长剑,心疼地看着她。
“飞宇,我早说过,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幸事,就是遇到了你。可惜,我不够坦诚,不够朋友,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得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飞宇,你应该为我高兴,成全我,好不好?”她语重心长地说着,语气诚挚而温柔。
“霄霄,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我们。”亓官飞宇凄然一笑,眼中闪着莹莹的光。
“不幸,是你们;幸,是你。”她垂眸浅笑,转身施施然朝院中走去。
亓官九霄眸中动了动,迈步进去,亓官飞宇轻叹了声气,也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