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葭殿大殿,两个宫女按住洛云卿,她用力地挣扎,但这两个宫女的力气很大,她挣不开。悫鹉琻晓
碧云面露凶相,扬起手掌——
“贤妃要教训民女,民女无从反抗,但贤妃一定会后悔!”洛云卿灵机一动,从容道。
“哦?你倒是说说,本宫为何后悔?”张贤妃好整以暇地问。
“三殿下定会知道贤妃打民女,届时,三殿下只会心疼民女,怨怪贤妃。有何后果,贤妃比民女更清楚。”洛云卿厌恶这样的强权,愤愤地说道恁。
“你倒说说,有何后果。”
“轻则母子置气,重则母子反目。”
“你意思是,你会挑拨本宫与昭儿的母子情?打”
张贤妃气得手足发颤,“原本,本宫只是吓吓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打!给本宫重重地打!”
碧云得令,重重地打下去,“啪——啪——啪——”的声音,清脆,响亮。
火辣辣的剧痛,令洛云卿怒火高涨,可又挣月兑不得。
这笔账,她定会讨回来!
只是七八掌,她便涌出一股腥甜,流出嘴角,滴落宫砖。
碧云一掌打过来,洛云卿的脸便歪向一侧。
她看见,张贤妃薄施粉黛的脸萦满了怒气,眸光冰冷。
渐渐的,被打的左脸痛得麻木了。
似有一阵风刮进云葭殿,苏惊澜直入大殿,宽大的雪白鲛绡长袍飘飞如帜,三千银发飞扬而起,似一片雪花裹着风雪飘进来,又恍若九重天之上的仙人飞临人间,高蹈出尘,与这人间的爱恨悲欢格格不入。
碧云看见国师,大吃一惊,罢了手。
张贤妃亦心惊,国师怎会突然来云葭殿?
“国师。”
虽然她是妃子,但陛下宠信国师,且对他言听计从,他一句话顶得上她十句话,她自然要毕恭毕敬。
洛云卿不知被打了多少掌,二十?还是三十?头有点晕……可是,她听见了“国师”两个字,他真的在这里?
苏惊澜的嗓音轻淡而柔软,“非宫中人,不可擅自进宫。贤妃,此人还是交由臣带出宫罢。”
“国师有所不知,这贱婢乃本宫宫里的人,数日前她犯了事逃出宫,今日才抓回来。莫非本宫连奴婢都不能教训?”张贤妃与他没有交情,也没有过节,虽然有点惧怕他,但也不想把人交给他。
“人在做,天在看,神明皆知。”
“国师说什么,本宫不懂。”
苏惊澜清冷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洛云卿,她的左脸又红又肿,嘴角的血色触目得很,一张清媚的小脸,就此毁了。
洛云卿抬眸看他,眸光那般无辜、可怜而虚弱,令人见之心怜。
他目光微转,眼中无一物,清寂如斯,“三殿下的前程在贤妃一念之间。”
张贤妃心神一颤,“国师这么说是何意思?”
“贤妃紧张三殿下的前程,无可厚非,然,此人非宫中人,还请贤妃放了她。”
“此乃内宫后苑,国师不该来。”她实在不明白国师为什么非要带走这个**荡妇,态度强硬起来,“国师来云葭殿,竟是为了一个贱婢,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有损国师的清誉。国师还是请回吧,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
洛云卿清醒了一点,国师来云葭殿,是来救自己的吗?
苏惊澜淡淡道:“贤妃当真不放人?”
张贤妃咬牙道:“国师擅进内宫,就不怕本宫向陛下禀奏吗?”
洛云卿是平民女子,她带平民女子进宫已是犯了宫规;再者,堂堂妃嫔,将平民女子拘在宫里虐打,传扬出去,她经营二十年的贤淑之名就毁于一旦。因此,她绝不能让国师把人带走,她必须悄无声息地把人送出宫。
忽然,寂静中响起清脆的碎裂声,案上的白瓷梅瓶和一对青玉碧莲碎裂开来,瓷片和玉片碎了一地。
洛云卿看见了,国师的五指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不知何处吹来的冷风,他的广袂与银发肆意地飘飞,飘飘欲仙。
张贤妃和宫人心惊胆战,震惊地看着一地狼藉。
“国师,你好大的胆子……”
她又惊又怒,他再怎么得宠,也是臣子,竟敢在她的寝宫撒野。
苏惊澜拉洛云卿的手,带着她扬长而去。
张贤妃瞪着那一双背影,眉心紧蹙,手攥得紧紧的。
————
无极观。
苏惊澜牵着她进屋,尔后松开手。
方才那一路,他握着她的手,暖暖的,令人安心。洛云卿心想,今日被打,毁了容,值了。
风华赶来,见她的左脸红肿得不成样子,不禁奇怪,是什么人把她打成这样。
苏惊澜吩咐他拿来雪肌膏,然后静坐。
洛云卿静静地站着,思绪纷乱。
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是这样的情形,是她最狼狈的时候。
他擅进内宫,是为了救她。
真如鬼面狐狸说的,国师紧张她的安危,关心她。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并非全无情意。
她凝视他,他坐姿如雕,仍是一张死鱼脸,仿佛一尊千年不化的冰雕佛。
虽然他外表冷酷,内心还是关心她的,不过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风华回来,将雪肌膏递给她。
“风华,送她出去。”苏惊澜轻淡如水地吩咐。
“是,大人。”风华欣喜国师对她的冷淡,“洛姑娘,请。”
“国师大人,我有话想跟你说。”洛云卿柔声道。
苏惊澜不置可否,双目轻阖,但风华知道,国师这般态度,便是同意了。因此,风华退出去,站在不远处,凝神倾听。
她上前三步,犹豫半瞬,问道:“大人为什么进内宫?为什么非要从张贤妃手里带我离开皇宫?”
寂静无声。
苏惊澜静静而坐,雪白丝缎般的银发轻拂玉床。
“大人不回答,是心虚吗?”洛云卿笃定道,“我不知大人在想什么,但我知道,大人关心我,紧张我的安危。”
“你死了,本座如何吸活人的鲜血?”他缓缓睁眸,黑若曜石的眼眸浮现一抹清寒。
“鬼面狐狸两次抓我,大人适时现身,也是因为我不能死?”
“你以为还有什么原由?”
洛云卿不罢休地问:“那大人为什么吻我?”
苏惊澜冷漠道:“本座虽为国师,但也是一个男人;你投怀送抱,本座逢场作戏,要什么原由?”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有些挫败感。
他这样的回答,犹如一桶冰水,浇灭了她心底的火星。
他清冷道:“你的血暂且对本座有用,你最好保住你这条小命。”
她静静地看他,一双桃花眸春波潋滟,泪花隐隐,有三分凄楚。
“还不走?”
苏惊澜再次阖上双目,冰冷的态度令人望而却步,更令人伤心。
洛云卿吸吸鼻子,转过身,走了几步,缓缓软倒。
他快步走过来,拿过她的手,为她把脉。
脸上的红肿并无大碍,她为何晕倒?
原来是假装晕倒。
他叫来风华,吩咐风华抱她到厢房歇息。
待风华为她抹上雪肌膏、离去后,她轻轻睁眼,微微一笑。
她一晕倒,国师就为她把脉,这不是关心,是什么?虽然他不承认,说是因为要吸血,但是,她已经可以确定,他救自己绝非只是这个原因。
还有一事,既然来了无极观,就要趁机找书。
再躺一盏茶的时间,洛云卿悄然起身,出了厢房,正想着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却傻眼了。
厢房的门是梨花木绘彩移门,廊道两边都是这种移门,一模一样。
她立即做了个决定,往右走。
第一间,空房;第二间,空房……廊道尽头,最后一间,还是空房。
拐了个弯,她继续一间间地看房,郁闷的是,每个厢房都一样,格局、布置一样,且空空荡荡。
她只能往前走,拐了两个弯,发现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无法辨认方向。
这是个迷宫。
这无极观也太奇怪了。
完了,怎么出去?
忽然,身后似有一股冷风袭来,洛云卿觉得凉飕飕的,猛地转身,吓得尖叫起来。
原来是风华。
“你怎么无声无息的?”她拍拍胸脯,他像个鬼影,不知从哪里飘来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风华阴冷地问,尖尖的下巴像锥子,似要刺人。
“我……想上茅房……走到这里便迷路了。”她甜甜地笑,“风华公子可以带我去吗?”
“跟我来。”他转身往前走。
洛云卿跟上去,心想,方才她一直前瞻后顾,没发现风华在后面跟着自己呀,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太诡异了。
如厕后,她似乎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而风华也说送她出去。
“我向国师大人说一声,劳烦风华公子带我去。”她其实是想再看国师一眼。
“大人已不在观内。”风华的眼色立时阴郁了几分。
走出无极观,她转身回望,庄严宁静的无极观笼罩在苍苍暮色里,没有半点人气,似一座死城。
她继续前行,而无极观三楼木栏前,站着一人。
雪白衣袂与三千银发齐飞,雪颜如雕。
————
用过晚膳,萧昭前往书房,却忽然止步。
“咻”的一声,一支飞镖飞射而来,刺入朱柱。
他举目四望,找不到可疑的人影,取下一张小小的白纸,展开来看,眼眸慢慢睁大。
本想立即进宫,可想了想,还是先去洛府,先看看洛云卿的伤势。
隐身在暗处的风华,目送他上轿、前往洛府。
只要三皇子和洛云卿纠缠不清,她就没有闲暇纠缠国师。
风华微牵唇角,滑出一丝阴沉,随即消失在夜色里。
马车停在洛府大门前,萧昭犹豫了,如若就这么进去,只怕会惊动洛老爷、洛夫人,想和洛云卿单独谈谈都困难。
因此,他写了一封书函,让轻风去叩门,让洛府的下人转交到她手里。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洛云卿终于现身。
他拉着她进了一条小巷,青蓝的月色与昏黄的灯影交融成奇特的光雾,氤氲如诗,弥漫成画。
她戴着鹅黄薄纱,遮掩眼睛以下的容貌。
“你的脸怎么了?”萧昭盯着她的脸,透过薄纱,依稀可见她的左脸与寻常有异。
“这几日有点疲乏,肝火比较旺,冒了几颗痘痘。”洛云卿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三殿下入夜前来,有要事吗?”
“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什么?”她故作不解。
他扶着她的双肩,“今日你进宫了,是不是?你见过我母妃,是不是?”
她苦涩一笑,“原来三殿下知道了。”
萧昭抬起她的下颌,虽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伤,但他的眼眸布满了怜惜与心疼,“疼不疼?”
洛云卿淡淡道:“抹了膏*药,不那么疼了。”
“母妃太过分了,竟然对你……”他握紧拳头,气得眉宇紧拧。
“你别这样。你母妃这么做,也是关心你,紧张你的前程。”
“洛姑娘,我很抱歉。”他诚恳道,“我向你赔不是。”
“三殿下言重了。”
在寂静的月夜里,她轻淡的声音似幽兰花开的声音,鹅黄薄纱轻漾,为她平添几分神秘之感。
一时之间,他们都没有说话。
冷风扫过,寒意顿生。
萧昭解了衣袍,披在她身上,她连忙道:“我不冷,三殿下还是穿着吧。”
他温柔道:“你身上单薄,披着吧。”
洛云卿不再推辞,拉紧衣袍。
这银绣锦袍熏染了香,混合了他阳刚的体味,变成一种独独属于他的温润淡香,颇为好闻。
“倘若母妃再传你进宫,你不必进宫。”他心中欣喜,这件事好像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你放心,我会和母妃说清楚的。”
“嗯,我有分寸。对了,三殿下听说过太子府被盗一事吗?”她提起早已盘算好的事。
“太子府被盗一事并无宣扬出去,你怎会知晓?”
“被盗之物,找到了吗?”
萧昭更是惊诧,摇摇头,“为何提起此事?”
洛云卿又问:“太子府被盗一案,是什么人在查?”
他满月复狐疑,“实不相瞒,我和二哥向父皇请命,一起查这案子。”
她欣喜道:“那就好了。”
听了她简略的陈述,他不可思议地皱眉,“此事颇为蹊跷。这样吧,我先把十八件宝物收起来,再派人查查那个秦五爷。”
“三殿下相信我?”她忽然间觉得,与处处针对她的萧胤相比,三皇子纵然圆滑世故,但光明磊落得多。
“你一介弱女子,怎会去太子府盗宝物?”萧昭笑道,“放心,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或洛家。”
“谢三殿下。”
“是我谢你才是。我找到太子府失窃的宝物,立了一功呢。”
氤氲、朦胧的光雾里,他的微笑明朗如日,身姿伟岸,丰神如玉。
————
玉器铺子转危为安,洛云卿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吃惊的决定:玉器铺子结业。
洛正刚知道后,亲自到凤凰楼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爹,你不是把所有铺子都交给我吗?不是不干涉我的决定吗?”她耐心地解释,“玉器铺子结业后,我有另外的打算,等我做出规划,再跟爹商讨。”
“你有什么打算?再开一间凤凰楼?”他吃惊道。
“不是。爹,我先忙了,你先回府歇着吧。”
她对秀娘使眼色,秀娘扶着老爷回府了。
洛云卿刚埋头想事情,一个伙计过来,说雅间有位夫人要见她。
哪家的夫人?张贤妃?
她来到二楼的雅间,门外站着两个衣着光鲜的侍婢,房中坐着一个锦衣贵妇。
张贤妃的装扮很是素雅,而这位贵妇却华贵几分。她着一袭深紫金线绣芙蓉锦袍,倾鬟缓髻上点缀着金钗玉珠,宝光流转,姿容端庄明雅,贵气中略带几分和蔼。
“夫人,我是洛云卿。”洛云卿笑道,“敝店是否招呼不周?如若……”
“我是萧胤的母亲。”靖王妃的目光从上到下一扫,将她看了个遍。看来她左脸的红肿已经消了,恢复如初,肤如凝脂。
“原来是靖王妃。”洛云卿淡淡一礼,“云卿失礼了。”
先是张贤妃,再是靖王妃,这些贵妇闲得没事做吗?我可没那么多功夫招呼你们。
外面的侍婢关上房门,靖王妃请她坐下,面上看似没有恶意。她缓缓道:“虽然我不是胤儿的生母,但胤儿也要称我一声‘母亲’。”
洛云卿不作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胤儿二十有八,三年前,他的发妻因病过世,他再没续弦。王爷不愿他在外面与那些不三不四的风尘女子厮混,数次要为他续弦,他以各种借口婉拒。”
“胤儿虽非嫡长子,但也是王爷看重的儿子,我这个当母亲的,不能让儿子胡作非为。”
“我为胤儿安排过几个侍妾,不过他并没有收入房中,反而将那些侍妾送人。”
靖王妃喋喋不休地说着,洛云卿默然。
这个王妃,对她说这些做什么?
靖王妃端庄的脸庞不露丝毫情绪,“近来城中流传着不少关于你和胤儿的流言蜚语,倒像是真有其事。虽然你出身商贾之家,但家世清白,不像那些风尘女子。”
洛云卿心中冷笑,竟然将她和那些青楼女子做比较。
“你与胤儿已私定终身?”靖王妃温和地问,眉目间满是慈祥,“若你想嫁入靖王府,也不是不可,我可以帮你。”
“谢王妃厚爱。云卿出身微贱,实在高攀不上王府,王妃美意,云卿只能心领。”洛云卿语声温婉。
靖王妃长眉挑起,眼中惊诧之色分明,“你是何意思?”
洛云卿微微一笑,“云卿从未想过嫁入王府,王妃大可放心。”
靖王妃像是被揭穿心事,面色微变,眉心深蹙。
“若王妃无其他事,云卿先行告退。”洛云卿的眼角余光看见了她面色的转变,“稍后伙计会送来几样糕点,王妃可随意尝尝。”
“站住!”
靖王妃喝道,语声陡然变了。
洛云卿悠然止步。
这才是真面目呵。
靖王妃鄙夷地冷笑,“张贤妃说的果真没错,你这个狡诈的女子,口是心非,巧舌如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差点儿被你骗了。”
洛云卿明白了,原来是靖王妃是听了张贤妃的话来找茬的。
“你不仅勾*引胤儿,还勾*引三皇子,当真是不知廉耻!**荡妇!”靖王妃呵斥道。
“王妃高贵的嘴巴说出这种***的话,想来也高贵不到哪里去,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呢?”洛云卿轻笑道,冷若冰霜。
“你——”靖王妃气得身子发颤,鬟髻上的金钗随之摇曳。
“你阻止我嫁入王府,我偏偏要嫁入王府。”洛云卿黛眉微挑,“你阻止我做什么,我偏偏就要做什么。”
靖王妃挥起手掌,狠狠地打下来。
洛云卿及时地扣住她的手,与此同时,另一人扣住洛云卿的手腕。
磅礴的力气紧紧扣着,洛云卿疼死了。
**抓住她手臂的人是谁呢?大伙儿猜猜?国师发威了哦,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