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头很晕、很晕,天旋地转……
下一瞬,他昏厥了,不省人事。悫鹉琻晓
洛云卿推开他,扶他躺好,为他盖上锦衾,然后穿好衣裳,坐在榻沿看他。
萧胤啊萧胤,虽然你为我演了一场戏,虽然今日你为我说了一番话,替我出了一口气,虽然从今日起我不那么讨厌你,可是,我绝不会以身相许!
来龙渊楼之前,她特意抹了鲜红的口脂,口脂里混有烈性迷*药,一沾染口液,落入月复中,便会昏迷旄。
她预先服了解药,不会昏迷。
苏醒后,萧胤昏昏沉沉的,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人呢嶷?
匆忙走到外间,他看见,她正悠然饮茶。
“萧公子,天色已晚,两个时辰已过。”洛云卿站起身,浅笑吟吟。
“你给我下药?”他恍然大悟,今日着了她的道儿。
“龙渊楼是你的地盘,酒菜是你准备的,我如何下药?”她从容道,并不担心他耍赖、发狂,“萧公子,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陪你两个时辰,令你欲火焚身、欲罢不能,睡着了是你自己的事。”
萧胤气得咬牙,扣住她的皓腕,“你下药令我昏迷,此次不作数。”
洛云卿傲然反问:“你说我下药,有证据吗?若有证据,还请拿出来。”
他的黑眸烈火狂烧,瞳孔剧烈地收缩,“今日你休想走!”
“我再不回去,女乃娘就会报官,到时官差到府上要人,靖王府的颜面被你丢尽了,只怕你父王不会轻饶你吧。”
她有恃无恐地说道,唇角蕴着一丝冷笑。
他反驳不了半个字,愣愣的。
她挣月兑手,从容不迫地离去。
萧胤瞪着她远去,目光寒如冰,一抹戾气隐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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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汤水滑,洛云卿坐在浴桶里,闭目放松,通体舒坦。
沐浴是最私密的时刻,她不习惯有人盯着自己,每次沐浴,她都吩咐丫鬟在外头等候。
她摆了萧胤一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他要她找什么东西?也是一本书?
莫非他也在找《长生诀》?
鬼面狐狸两次抓她,国师都适时出现,无论是不是巧合,她都不允许自己再有什么念头。而鬼面狐狸必定还会找机会抓她,国师保护得一时,保护不了一世。
她应该怎么说,鬼面狐狸才不会逼她太紧?
咳……
要打理凤凰楼,要为鬼面狐狸找书,还要应付萧胤,提防他搞破坏,要烦心的事太多了,一心几用,她有三头六臂咩?这日子太不舒心了。
寂静中,忽然响起“啧啧”的声音。
洛云卿心神一凛,心剧烈地跳动,“谁?”
举目四望,房中并没有人。
可是,她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有如野狼的寒鸷之眼。
她抬头向上看,房梁上一人斜倚,姿势潇洒高妙,一张白狐狸头面具在暗影中森然诡谲。
鬼面狐狸!
她想扬声大叫,可是,这一叫,岂不是让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房中藏着一个陌生男子?
洛云卿连忙用双臂遮住胸部,故作镇定,“我不会声张,你有话快说。”
鬼面狐狸轻飘飘地飞下来,蹲下来,右臂搁在浴桶边上,目光落在她的娇躯,肆无忌惮地欣赏。
“想看就看个够。”她以退为进,“待会儿丫鬟进来,你就看不到了。”
“传闻洛大小姐不知廉耻,是人尽可夫的**荡妇,果真不假。”他的语气半是嘲讽半是玩味。
“莫非教主也想与我共度***?”她轻眨美眸,媚然一笑。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他伸手抚触她的香肩,缓缓摩挲,极为轻佻。
“教主觉得是,便是了。”她克制着怒火,虚与委蛇地轻笑,“萧胤已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不如教主也风流一回,才不枉年少轻狂。”
鬼面狐狸的手掌她柔滑的肌肤,那种细腻、娇女敕的触感,令人心笙摇荡、欲罢不能。他盯着她,一双幽深的黑眸漾着笑意,却犀利如刀,令人心惊。
洛云卿迎着他的目光,从容地微笑,心里却直打鼓。
他撤了手,“果然胆识过人。”
她暗中松了一口气,“教主谬赞。”
他站起身,“你已知我的身份?”
“国师大人对我说过,你是鬼教教主。”
“苏惊澜两次救你,不是巧合。”鬼面狐狸沉厚诡异的声音太难听了,“他元气大伤,却还要救你,耗尽内力也在所不惜,看来,他待你很不一般。”
“也许是因为国师吸过我的血,对我有点关心吧。”
洛云卿心中暗喜,国师真的对自己不一般?
他问:“有线索吗?”
她摇头,“我多方打探消息,没有线索。还请教主多给我一点时间。”
他身子昂挺,在她面前便如一座陡峭的高峰,巍峨直插天际,“齐国陛下好长生不老之术,苏惊澜为陛下炼制丹药,说不定他有《长生诀》这本书,或者他知道此书的下落。”
她错愕,“教主想让我伺机在国师大人的无极观找书?”
“苏惊澜关心你的安危,你们还会见面,若是在无极观,你便伺机找书。”
“倘若他不带我到无极观呢?”
“你是个聪明人,要我教你如何随机应变,我还要你做什么?”鬼面狐狸怒哼。
洛云卿月复诽,又不是我要找书。
他可知,“你最好尽快接近苏惊澜。”
她应了,“可也要做到不留痕迹,否则让他察觉我别有目的,就别想找书了。对了,教主可否告诉我,那两次国师大人为什么会适时出现?”
“齐国陛下封苏惊澜为国师,他并非浪得虚名,精通医卜星象、阴阳术数,否则,陛下也不会如此宠信他。”鬼面狐狸道。
“那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明白了,对了,国师还会预测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
“我两次抓你,苏惊澜应该是算到你有危险,便赶来救你。”
“那这次……”
“在你的闺房,有何危险?”
洛云卿懂了,不过,国师为什么会测算她是否有危险?是恰巧算到还是有心测算?
鬼面狐狸右臂一挥,“嘭”的一声,整只浴桶应声而裂,水花四溅,流了满地。
她呆呆的,满脸是水,惊惧得心狂烈地跳,全身僵硬。
“你最好乖乖地听我的话,多费点儿心思找书,否则,你与你的家人便如此物。”
留下一句狠厉的话,他的目光从她赤*果的娇躯扫过,从窗台飞出去。
守在外面的墨香听闻声响,快步进来,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
“大小姐,怎么会这样……”
洛云卿连忙抓了衣袍披上,心有余悸地说道:“快收拾一下。”
————
凤凰楼生意红火,每日都宾客如云,洛云卿想着可以少花点儿心思了,却没想到,卖玉器的铺子出事了。
掌管玉器铺子的林掌柜说,数日前进了一批玉器,可他发现,这批玉器是赃物,官府正在追寻这批赃物的下落,他不知怎么办,只好请示老爷。
她详细问了,经杨氏的胞弟杨如海牵线,林掌柜向秦五爷买下这批玉器。
难道是杨如海搞鬼?
她派人去找杨如海来铺子,却见一人进了铺子,此人锦衣玉冠,器宇轩昂,其身上萦绕的光芒将铺子里流转的玉光压了下去。
萧胤来这里做什么?
“萧公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洛云卿有不好的预感。
他行至案前,拿起一尊通透的玉观音,“这是羊脂白玉南海观音,那是玉麒麟,这枚是青玉透雕双龙玉佩,皆为价值连城之物。你可知这些玉器来自何处?”
“恕我孤陋寡闻,还请萧公子赐教。”她心惊肉跳,他如此了解,难道此事是他陷害?
“这十八件玉器宝物,皆为太子府的珍藏。”他含笑看她,那微笑虽然内敛,但得意之色分明,“半个月前,太子府失窃,十八件玉器被盗,正是你铺子里这些玉器。”
“你想怎样?”此时再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洛云卿就太笨了。
萧胤径自往内堂走去,她跟着进去,关了房门,心中已有计较。
他这么做,无非是不甘心日前被她耍。
果不其然,他提起那件事,俊美的脸庞布满了阴险的微笑,“只要你守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不仅不报官,还会将这批赃物物归原主,否则,你便是入太子府盗窃的盗贼,你所犯的罪,重则牵连全家。”
她微微一笑,“萧公子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孩童吗?我最多被治一个买卖赃物的罪名。”
“这就要看官老爷怎么判了。”他剑眉飞扬,“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你朝中有人,我便没人吗?”洛云卿丝毫不惧,“你不必浪费心机,那日我陪你两个时辰,已完成你第一个条件。你自己不好好把握良机,怨不得别人。第二个条件,你要我找一样东西,是什么?”
“你当真不怕我去报官?”
其实,萧胤早已料到他不会受此胁迫,也料到她应该有法子转危为安,却还是想看看她的能耐。
她冷笑,“如若我会怕,萧公子瞧得上我、想娶我吗?”
他轻捏她凝白的下颌,“哦,差点忘了,你考虑得怎样?何时嫁给我?”
洛云卿拍开他的爪子,“不必考虑,我不会嫁!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和三殿下公平竞争,谁先打动我的心,我就嫁给谁。”
他朗声低笑,充满了愉悦。
太有意思了,在一介商女眼里,他和三皇子什么都不是,还要公平竞争,赢得她的芳心。
这女人,口气不小。
“我要找一样东西,凤血九鸾冠。”
“凤血九鸾冠?什么样的?”洛云卿愕然,他一个大男人找女子的凤冠做什么?
“凤血九鸾冠是历代皇后册封大典戴的凤冠,凤冠上缀着九颗晶莹剔透的血玉,镶着鸾形金钗,共有九支,是为九鸾齐鸣。”萧胤朗声道,“凤血九鸾冠被视为封后的象征,延续已有三百年。”
“照你这么说,凤冠不是应该在当今皇后那儿吗?”
“如今天下二分,北魏南齐,划江而治,凤血九鸾冠早在前朝覆灭时失去踪迹。”
她不由得思忖,他找这凤冠有什么目的?奉皇命找的?他见多识广,朋友遍天下,他都找不到,她找得到就奇怪了。不过,既然南齐皇后没有,北魏皇后会不会早已收藏了凤冠?
萧胤好像看出她的心思,道:“我打探过,北魏皇后也在找此凤冠。”
洛云卿郁闷,怎么找东西的人都找到自己头上,难道她是侦探咩?
她一介弱女子,竟能找到什么《长生诀》、什么凤冠,还能再荒唐一些吗?
“你都找不到,我更找不到了。萧公子找错人了吧。”
“五年前,我打听到,六十年前前朝亡国时,永嘉公主带着凤冠逃出宫。后来,凤冠一直由永嘉公主的儿女保管。”他接着道,“传闻,永嘉公主的儿女辗转来到南齐,可能隐居在江南一带。”
“我整日在铺子里忙,想帮你找,也是有心无力。”洛云卿心中雪亮,他不再追究她耍他一事,想必是要她找凤冠。在他心目中,凤冠更为重要吧。
“凤凰楼门庭若市,每日有不少外地人出入,你可以留意一下。”萧胤笃定她会帮他找似的。
“可是我不是每日都在凤凰楼。”
“你不愿,我也不强人所难。”他云淡风清地笑,“不过,洛家会不会满门获罪,那就不好说了。”
洛云卿咬牙切齿,终究答应帮他打听凤冠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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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云葭殿。
一女子端然而坐,双目微阖,手中是一串檀木佛珠,一颗颗佛珠从她的手指间滑过。
一个脚蹬祥云锦靴的男子一拐一拐地踏进大殿,“儿臣向母妃请安。母妃,近来身子可好?”
女子睁目,端庄的脸上绽开笑纹,“昭儿,你来了。”
这容貌秀丽的中年女子便是萧昭的生母,张贤妃。
他坐在她身侧,笑问:“母妃传儿臣进宫,可有要事?”
“心柔福薄,多年来未曾为你生儿育女,你老大不小了,娘为你挑了四个模样秀美、周正的女子,明日送到你府上。”张贤妃握住儿子的手,脸上满是为人母亲的担忧与心疼,“心柔这孩子性子温婉,不会为难你的侍妾,你多花点儿心思,早日为娘添个孙子。”
“母妃,子嗣一事,顺其自然罢。”萧昭的玉脸立时冷了几分,抽出手,“眼下父皇吩咐儿臣办事,儿臣不想分心。”
“这怎会分心?你白日为你父皇办事,夜里总要就寝,能分什么心?”她的语声陡然变了,微含怒气。
“儿臣不会纳妾!”萧昭坚决道。
“哪个皇子不是侍妾如云?平民百姓家也是三妻四妾,你为何不纳妾?”张贤妃板起脸怒道,颇有几分威严,“几年来,娘一直依着你,不忍心逼你,今日定然不能再依着你了,你必须纳妾!”
他站起身,“母妃若无其他事,儿臣告退。”
她喝道:“站住!”
他本已踏出两步,见母妃真的动怒了,只能止步。
她行至儿子面前,不复寻常柔弱、温婉的模样,“你是不是对洛家小姐动了真心?”
萧昭郑重道:“是!儿臣定要娶她为侧妃!”
“你父皇绝不会让平民女子当侧妃,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张贤妃重声道,语气严厉。
“母妃无须担心,儿臣自有分寸。”
萧昭再施一礼,头也不回地离去。
因为是跛子,他的双肩一高一低,走得不快,步履却相当的从容。
她望着儿子有缺陷的身影,一双秀眸冷冷地眯起。
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介女子而拂逆她的意!
“碧云!”
“贤妃有何吩咐?”一个宫女快步进殿,恭敬地屈身。
“本宫要你去宫外找一个人,带她来见本宫。”张贤妃慢慢平息怒火。
“这……”近身侍婢碧云微微抬眼,见她目蕴怒气,便道,“奴婢会安排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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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
洛云卿随着碧云进了宫门,一路走来,觉得建康城的南齐皇宫跟古装剧里的皇宫差不多,巍峨庄严,殿宇延绵,游廊连阙,宫道向前延伸,两边的朱红宫墙诉说着这座宫城数百年的风风雨雨。
前朝森严肃穆,后宫繁华似锦,飞檐斗拱,亭台楼阁随处可见,处处是景,犹如阆苑仙境。
其实,她并不想见三皇子萧昭的生母张贤妃,可是,若是不见,只怕张贤妃不会善罢甘休。
宫人来来往往,她低着头,一袭宫女衣袍掩饰了她真正的身份。
来到云葭殿大殿,她洛云卿见到了张贤妃。
张贤妃的容貌并不出挑,只能称得上秀丽,或许这便是育有一子、始终不得宠的缘故。
洛云卿跪在地上,低着头。
张贤妃优雅地饮茶,好像并没看见下面跪着一人。
洛云卿冷笑,这是下马威?
半晌,张贤妃才让她起身,语声缓缓,“你是洛家大小姐?”
“是,民女洛云卿。”
“果真长得标致。”张贤妃温和道,“本宫听闻,建康城无人不知洛家大小姐与萧胤私定终身,是不知廉耻的**荡妇。”
“确实如此,贤妃英明。”洛云卿淡淡道。
张贤妃陡然拍案,疾言厉色地喝问:“你勾*引萧胤也就罢了,为何勾*引昭儿?”
洛云卿的语气仍然淡若清风,“民女没有勾*引三殿下。”
张贤妃鄙夷道:“你这样的女子,出身商贾之家,成日妄想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心术不正。萧胤是靖王庶长子,出身王侯,你先勾*引他,接着你见昭儿贵为皇子,你便转而勾*引昭儿,企图嫁入皇室。本宫告诉你,本宫绝不会让你得逞!”
洛云卿不作声,心中冷笑。
为什么当母亲的,总是觉得有年轻的女子抢她的儿子?为什么总是把年轻女子想得这么不堪?
张贤妃行至她跟前,抬起她的下颌,“这张娇媚可人的脸蛋,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不过,本宫绝不允许你继续迷惑昭儿!”
洛云卿直视她,唇角滑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纹。
“你笑什么?”张贤妃怒问。
“民女笑有人自作多情,笑有人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所有女子都想嫁给他。”洛云卿讥讽道。
“放肆!”张贤妃怒斥,气得掐着她的双颊。
“贤妃,民女可以不再见三殿下。”洛云卿莞尔,“不过,贤妃要明白,不是民女勾*引三殿下、缠着三殿下,而是三殿下非民女不娶。”
闻言,张贤妃气得双臂发颤。
这句话刺痛了她的心,她怒不可揭,“来人!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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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观。
正打坐的苏惊澜忽然睁眼,眸底清澈如兰泉,却比寻常多了三分忧色。
他掐指一算,果然如此。
他起身往外走,步履如风,风华正要进去,差点儿与他撞上,见是他,连忙后退,“大人要去何方?”
“稍后便回。”
苏惊澜面色沉静,步履却匆匆。
风华追出去,看见他施展轻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随国师几年,风华所熟悉的国师沉静如死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国师,如今日这般行色匆匆的,还是第一次。
**国师会去救卿儿吗?一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