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 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九)

作者 : 卿依依

凉风习习,吹来一丝凌乱,亦吹来一份柔和。

“你胡说些什么呢?”曹寅怒瞪了面前的男子一眼,便指着他对卢浅月介绍道,“这位是张纯修,成德与落雪在国子监的同窗,也是与成德义结金兰的拜把兄弟!”

“还有落雪,你怎么把他给忘了,我跟落雪也是拜把兄弟,若是他知道你这般将他忽略,指不定怎么闹你呢?”张纯修笑嘻嘻的说道,全然没有书生的呆气,倒是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情与不羁。

曹寅没理他这句话,指着卢浅月说道:“这位是卢浅月姑娘,她是落雪的…………。”曹寅本想说是落雪的好姐妹,但想到张纯修还不知落雪是女儿身,便顿住了,这到让张纯修浮想联翩,终是误会了。

“明白,明白。”张纯修笑道,“原来是落雪小弟的红颜知己,真实失敬、失敬,只是落雪娘娘腔一个,却不曾想竟有一个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道真让我羡慕的很!”

卢浅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纯修,这个人她倒是有所了解,曾经听成德与雪儿说起过他,对他是赞扬的不得了,说他有书生的本色,却也不失侠士的风度,为人嫉恶如仇,但却也不失于应变,重义气,轻财富,真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兄弟。

他擅山水,得董源,有米芾之沉郁,兼倪瓒之逸淡。尤妙临摹,又工书法,善治印,收藏古画颇多,成德与雪儿如今房间的几幅古画便都是他送的。

张纯修比成德大一岁,号见阳,所以成德称之为见阳兄,(字子敏,这是后话。)祖籍河北丰润,出生奉天辽阳,隶满洲正白旗,为内务府包衣。与成德同年进ru国子监,因为与成德、落雪兴趣相投,故而结为异性兄弟。

张纯修之父与曹寅之父交好,所以曹寅与张纯修也算是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只是后来曹寅进宫成为皇上的伴读之后,便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张纯修与成德一起在国子监读书时,曹寅倒是去过几次,所以他们几个的关系愈发密切。

“张大哥有礼,常听成大哥与雪儿姐…………雪儿大哥提起你,他们总是夸你豪放不羁,而且有名士的风范,故而浅月心中钦佩的不得了,却苦于没机会相见,今日得见,倒是浅月的荣幸!”卢浅月行了一礼,浅笑着说道。

这下张纯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道:“好说,好说,只是落雪那臭小子当真也这般夸我?”

“自然是了。”曹寅笑道,“别看落雪平时在你面前对你张牙舞爪的,在背后可老是夸你的,若是旁人骂了你两句,她可是不惜与被人拼命呢!落雪可是说过‘她落雪的大哥,除了她自己外,旁人可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张纯修本来听着曹寅前几句心中挺开心的,没想到落雪小弟对大哥还算是十分尊重,也不枉平日疼爱他一番,但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刷的一下变了颜色,恨恨地咬牙切齿道:“这臭小子,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曹寅笑着说道:“你可别,你可不是她的对手,落雪可是出生在蒙古,小时候拳脚就不错,后来又一直跟随成德练武,我都不敢保证是她的对手,就像见阳兄这般,文弱书生一个,还是别去招惹她为好!”曹寅故意想要气气张纯修,张纯修这个人,跟他在一起也是说不出的愉快,若是你不出言调侃他几句,都对不起他的性情。

卢浅月亦是在抿嘴偷笑。

张纯修却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道:“还是你说得对,我又没有练过丝毫武功,去找他简直是挨打,落雪也真是的,动不动就打人,就像上次,我不过无意间说起成德用秋水轩韵为一个女孩子写了首词,那女孩子一定是成德中意的,他就大发雷霆,说我胡说,还把我给打了一顿,脸上的伤疤可是让我好几天都不敢见人!”

卢浅月一听,便知他说的是去年夏天秋水轩唱和时成大哥在广源寺做的那首词,表面上是在咏梅花,实则是在咏她,卢浅月不禁脸上微微一红。

只听张纯修继续道:“浅月,你以后可要小心点,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不能被他给欺负了!”

卢浅月也不解释,笑道:“浅月谨遵张大哥教诲!”

张纯修此刻猛的一拍脑袋,叫道:“我找成德还有事,光顾着跟你们聊天了,他现在在哪?”

“书房,不过…………。”卢浅月本想说成大哥如今不见客,但想到张纯修与成大哥关系非同一般,自然是个例外,想必他也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成大哥商量,只是卢浅月却不知道如今对于这些士子们来说,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切磋一下知识。

张纯修听完书房马上便跑的无影无踪了,这明珠府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书房的位置自然是熟之又熟,不需要旁人带路。

曹寅无奈的苦笑,摇摇头。

卢浅月却笑道:“这位张大哥倒是有趣的很!”

曹寅与卢浅月边说边走也一起去成德的书房,阳光普照,洒满了一地的金光,零零碎碎的光线也组合成天衣无缝的美丽,让人留恋不已。

行不多时,只见落雪红着双眼漫步在庭院中,从来见她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很少有这么悲伤的神色,曹寅与卢浅月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落雪见是他们,连忙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但泪水依旧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雪儿姐姐,究竟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吗?”卢浅月担忧的问道。

许久,只见落雪终于哽咽的说道:“我父亲不来了,他…………他说他没有空,他曾经答应过我的,说我来京城后一定会来看我,可是如今…………十年都已经过去了,他一次都没有来过,如今…………如今,就连我成亲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来,他…………他心中根本没有我这个女儿!”说完便趴着卢浅月的身上哭了起来。

卢浅月不禁唏嘘,别看雪儿姐姐平时几乎不提她的父亲,但心中却很挂念,有时候还会一个人望着自己的家乡发呆。

她看起来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子,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却是十分脆弱,经不得打击,她总是将亲情、友情、爱情都看的十分重要,总是投入十分的情感,故而这样的人也容易受伤,只是如今她的一切、譬如爱情、譬如亲情、譬如友情都是十分美好的,所以她也很快乐,只是远在天边的父亲,尘归土中的母亲却是她的痛,经常不去想,不起提,只是想刻意的去忽略,只是这份阻隔的亲情却不会因为不去触模而消失。

“雪儿姐姐,你也知道你父亲比较忙,也许真的有事情月兑不开身,听曹寅说,最近朝廷局势紧张,你父亲若是若是贸然进京,必然惹人非议,这样对你也不利。”卢浅月低声安慰道,又向曹寅使了使眼色。

曹寅会意,连忙说道:“的却如此,如今朝廷局势不比往日,京城亦是戒备甚严,朝廷之事也不必向你细说,但你只看你姨夫最近进宫频繁便也能猜到今时不同往日,你父亲如要进京来,必定先向皇上请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必定不会答应的,而且还有可能怀疑你父亲的动机,到时候对谁都不好。”曹寅说的倒是实话,只不过被卢浅月歪打正着,如今吴三桂虎视眈眈,又听说他曾派人到蒙古部落去,所以康熙对蒙古各部以及吴三桂等人加紧防范,绝不愿有任何的差错。

“真的吗?”落雪宁愿相信这些话。

追凉池上晚偏宜,菱角鸡头散绿漪。偏是玉人怜雪藕,为他心里一丝愁。

——《四十无题诗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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