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花医女。”漫不经心的抖着手上的拂尘,小太监一脸倨傲,“这黑灯瞎火的,花医女从太医院大老远跑来,所为何事呀?”
不敢随便泄露皇上的嘱托,花容紧咬下唇,急中生智,“回公公话,燕贵妃待臣女一向亲善。今天封后大典上,臣女眼见得贵妃娘娘疯言疯语,唯恐娘娘患上疯癫之症,心中焦虑,所以……”
“呵,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冷笑几声,小太监不再看她,径自抬脚向外走,“夜了,花医女看完诊就早早回吧。要不是万岁爷吩咐杂家给燕妃送些点心来沾沾喜庆,杂家是决计不会来这种晦气地方的……”
——原来他是皇上派来的人……
暗暗呼出一口气,花容暗笑自己的多疑。
“吱呀——”
推开冷宫生锈掉漆的大红铁门,她侧身走了进来。
“这次又是谁?”突然响起的幽幽女声。
没料到院子里有人,花容吓得手一抖,医药箱“砰”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贵妃娘娘?!”看清月光下独自坐在石卓边的那抹清瘦身影后,她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娘娘,您的身体本就受不得寒,现在更是伤了根本,怎么能一个人坐在这里吹冷风?!”
“你是……花容?”眯起眼睛细细辨认了好一会,燕舒然才缓缓开口,“你来干什么?”
“臣女来给娘娘诊脉。”匆匆收起医药箱,花容快步向她走来,“娘娘,夜里风凉,您快回吧!
“凉了好啊……”舒然幽幽的望向月亮,笑容凉薄,“我活该被冷风吹一吹,省得净干些丢人现眼的事。”
“娘娘……”花容张张嘴,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说什么呢?
说帝王无情?——那曾经的独宠六宫又算什么?
说皇上心里还有您?——那他为何要在娘娘遭受牢狱之灾时,与其他女人温柔缠绵?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你回去吧。”平静的垂下眼帘,舒然拿过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凉茶。
执着茶壶的手青筋暴起,瘦骨嶙峋。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双手的主人是一个青春少女,曾经更是贵为后宫之主。
吸吸鼻子,花容的眼睛有些酸涩。轻缓的接过茶壶,她替舒然续完了那杯茶,“娘娘,身体要紧,您千万要保重。”
“谢谢你。”舒然细细盯着她,抿唇一笑,“难得你不嫌弃我现在这副落魄的鬼样子,还愿意来亲近。花容,你是个良善的好孩子。我本来想过一阵求陛下放你出宫的,谁知道……”自嘲一笑,她低声喃喃,“你瞧瞧,我就是这样,成事不足,误人害己。”
“娘娘……”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突然响起的男子声音打断了花容的话。
“皇上?!”惊愕的转过身,花容立刻跪地叩首:“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楚煜寒直直盯着舒然,目光专注而炽热,周遭的一切在他眼中仿若都是虚无。
“你先下去。”太监总管福禄极有眼色的引着花容避到冷宫外,轻轻推上了朱红的宫门。
夜风拂过,叶落有声。
殿内二人,一站一坐,咫尺天涯,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