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装好,家具陆续搬进来,他们的婚礼也进入最后准备阶段。因为何心武之前说过,婚礼的费用由他来出,所以他们的礼服也都是在法国专门订做,然后由设计师助手亲自送上门来。他们在袁家试穿礼服,何清晖换好礼服等在袁家客厅,袁明月的弟弟袁明朗因为姐姐结婚,早就回家来。他是个长相俊郎的年轻人,一派阳光天真,不停缠着何清晖说话,“清晖哥,你说车子的话,是买法拉利好,还是买兰博基尼好?”
何清晖说:“我有一辆阿斯顿马丁。”当然,那辆车不知现在归谁了。
“英国车啊,好像太老式了,不够时尚。其实想想,我还是喜欢兰博基尼……”他正纠结不清的时候,只见设计师助理从楼梯上下来说:“新娘子要来了。”
何清晖自然而然的走到楼梯口,一手背后,微微抬起头向上看,他演这一套已经轻车熟路,姿势越来越潇洒。设计师说完,过了一会儿,只见袁明月出现在楼梯口,穿一件白色抹胸拖地婚纱,上了妆,头发在后面高高挽起,露出莹白脖颈和锁骨,整个人散发诱人魅力,美丽异常,周围众人一片喝彩。
何清晖被那白色恍了眼,稍稍出神,立即反应过来,脸上摆出适当笑容说:“很美!”
袁明月虽然知道不过是做戏,可是大家都夸她美,她依然高兴。她款款摆摆的从楼梯上下来,后面跟着一个助理帮她扶住裙角,她难得矜持的笑着,俨然一个公主。何清晖伸出手给她,她看了一眼那只宽大的手,不情不愿的搭上去,婚礼公关说:“来来,新郎新娘站一起让我们先感受一下。”
何清晖和袁明月并排而立,婚礼公关立即发愁:“不行,袁小姐,你的鞋跟太高,身高与何先生不太协调。”
袁明月也知道她穿了高跟鞋比何清晖高一点,她得意的看着他,眼睛快要笑成一条缝,自然是嘲笑他矮。
何清晖恍若未见,很沉稳的对婚礼公关说:“这衣服就要配这双鞋才好看,身高上没什么关系。”
袁明朗忙在旁边拍手,拿肩膀撞袁明月说:“姐,你这次终于找对男人!记得吧,你从小到大交的那些男朋友,个个嫌你个子高,不让你穿高跟鞋。看清晖哥多大方,有自信的男人就应该这样!我以后也要找个比我高的女人!”
何清晖在心里翻白眼,她只是穿上高跟鞋比他高好吗。
袁明月却知道,何清晖这个人最会做戏,在外人面前,他一向都表现的完美无缺。
婚礼前一晚,袁明月心里想着明天一早就要起床折腾,不免头疼,只想早早睡觉。她的父母却因为女儿就要出嫁,未免伤感。陈晓云眼睛红红的,坐在袁明月的床边,拉着她的手说:“养你这么大,谁知转眼间就要嫁出去了,我真舍不得。”
袁明月心说不就是你想我嫁的吗,有什么舍不得的;按她一贯为人处事原则,怎么着也应该说个“我也舍不得你”之类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跟父母赌气这个事情好像永远也过不去了,她说不出话来。
陈晓云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她听的都快要睡着。忽然陈晓云叹了一口气说:“月月,原本我跟你爸是为你准备了丰厚嫁妆的。可是叶圣非那么一闹,公司最近的情况也难免受影响,嫁妆就只能亏待你了。”说着从身后端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黄金首饰。
袁明月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自己知道是假结婚,这个家迟早是要回来的。可是陈晓云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的把她嫁出去了,而且陪嫁只得一套黄金首饰,价值数万。她以为叶圣非的事情就那么过去了,原来不是,他们让她赔,从她的嫁妆里赔。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根本来不及隐藏,陈晓云见到连忙说:“我们不是不想给你,是实在没有。”
袁明月转过脸去,说:“我不是为这个哭的,想着明天就离开你们了,我舍不得。”话说出来,她自己也惊了,刚才都说不出口的话,居然在这个无比委屈的时刻顺利出口。
陈晓云当然宁愿相信她这话是真心的,她拍着女儿的手说:“别难过,家里随时有你的房间。”
袁明月点头。待到她母亲离开,袁明月看着这件熟悉的屋子,不禁开始发抖,原来这个给了她那么多美好记忆旳地方,竟然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那么那些美好记忆呢,不过是自欺欺人吗?而她的家又应该哪里呢?月坛17号吗?不,那只不过是个临时的客栈罢了。可是此刻想到那里,却比这里更觉温暖。
她起来穿上衣服,偷偷开车去了月坛17号。她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门,看到这座她亲手装出来的房子,忽然所有的委屈都压抑不住,她坐在为自己设计的衣帽间里大哭起来,房子很大,密闭性良好,她并不担心被别人听到,只是一味痛哭,在心里告诉自己,哭完这一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哭。
何清晖这晚被杨慎拉去单身派对,他觉得异常荒谬,事实上就算过了明天,他也只是一个结了婚的单身男人而已,与以前没有区别。他中途逃出,开着车刚好经过月坛17号,不禁想进来看一眼。
他打开大门就听到里面有嘤嘤哭声,他几乎瞬间涌出眼泪,以为母亲回来,他慌忙往里面跑,到了天井才听清楚哭声并不是嘤嘤,而是哇哇,他立即知道不是母亲,而是袁明月。
他异常恼火,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简直像个白痴,他站在楼下一会儿,等到眼睛恢复正常。才走上西边的二楼,找到袁明月,只见她正坐在一间房子中间的沙发上大哭。
袁明月抬头看见何清晖,先是一愣,止住哭声,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哽咽着说:“何清晖,我父母不要我了。事实上,他们从来都没有打算要我。”
何清晖站在门口无动于衷的看着她说:“你已经26岁了,还想父母怎么要你?给你喂女乃换尿布?”
袁明月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声又起来,“呜呜,何清晖,你个大混蛋。你难道就不会说一句好听的吗!”
何清晖看着她脸上眼泪,一阵厌烦,他转头四顾,忽然发现这间房子周围都是各种形式的柜子,总有十几二十面,他说:“袁明月,这是你的衣帽间?”
袁明月带着哭腔说:“是啊,怎么了?”
“你不觉得太大了吗?”
“我衣服多不行吗!”
何清晖从鼻子哼出一声说:“想想那些衣服是用多少钱买的,也许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你个冷血动物,人家那么伤心,你还跟人家讲钱。”
“伤心?你不如想象一下,这个时候如果你是在隔壁那间杂货铺里,会不会更让人伤心。”
袁明月记得那件杂货铺,不过十几平方,靠门是一个卖货收银的台子,后面树着高高的架子,上面摆着方便面饼干等常见食品,再往后有一个门,拉了一个帘子,隐约可见是一个床铺,经常在这儿看店的是一个女人,年龄不会比她更大,穿一件蓝色的运动衣,有几缕头发总是垂到眼前。她去买过水,那女人从不抬头看她。如果她是她?袁明月想到这里,忽然打了个寒颤,止住哭声。
何清晖见她识时务,也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家。”
袁明月站起来,乖乖的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她心情翻滚,难以平静。这一场大哭之后,她终于自最近的混乱状况中清醒过来,不禁庆幸遇到了何清晖,与他做了这个交易,她有了巨大筹码,之后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经营。何清晖说的对,没有父母会喜欢跟他们赌气的孩子;她想要的东西那么多,哭是哭不来的,她得尽自己一切努力去争取。
到了袁家,袁明月下车,何清晖在后面叫住她说:“弄个冰块好好覆下眼睛,我不想明天在婚礼上丢尽脸面。”
袁明月撇嘴,“装模作样!我才不相信你会真的在乎!”
何清晖没有说话,总要让她占一回上风。
他们的婚礼在武鑫集团旗下酒店举行,这天何袁两家亲友聚集一堂,热闹非凡。婚礼现场依次摆开几十张大圆桌,桌上铺着白色桌布,上面摆放大捧蓝色百合;靠近舞台的方向留出大片空地,供宾客们餐前交流及观看仪式;礼堂周围均有白色百合及红色玫瑰交叉装饰,室内灯光经过精心设计,一束束倾泄下来,映照着这一切,显得那么富丽奢华;每个到场宾客均有礼物相送,自然超过他们所给的彩礼钱;现在宾客皆是一脸喜气,围着何心武和袁庆年夫妇道贺。
门外有记者守候,被婚礼公关特意带进室内,热心招待,送上车马费,并交代说稍后自有婚礼照片奉送,不用他们那么辛苦拍照,记者们自然乐得清闲。
仪式开始前,袁明月忽然在休息室着急起来,她让人去找何清晖,那人嘲笑说:“我们可听说你昨晚跟清晖在一起很晚才回家,早上也是他接你过来的,这才分开几钟头,又想了?”
袁明月知道昨晚的八卦一定是她弟弟传出来,他小时候就爱观察她的各个男朋友。终于何清晖过来,被袁明月一把捞进室内,她把门关上,火急火燎的说:“何清晖,我忽然想起来,待会儿是不是要有一个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怎么办?不会真的要亲吧?”
何清晖看她穿着洁白婚纱,头发被高高盘起,带着长长的钻石耳坠,本来是高贵典雅的装扮,人却总是一惊一乍,不禁皱眉,“借位你不会吗?”
“借位?那么多人,会被发现的吧?”
“你想真亲?趁早别做梦了,我可没有随便亲吻女人的习惯。”
袁明月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急中生智,总算填上:“我也没有被狗咬的习惯!”
何清晖不屑的看了看她突出的锁骨和平坦的胸脯,淡淡的说,“我恐怕狗也不会喜欢没肉的骨头!”
胸小这件事一直都是袁明月的心头恨,现在居然被这样嘲笑,她简直想立马悔婚,可是想想那个“想像不到的数目”,她只得握紧拳头,告诉自己,打落牙齿活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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