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师因为得罪了校长,所以错失了评优的机会。这件事,叫白小七生气,甚至和自己赌起气。要不是她求安老师帮帮万一,也不至于得罪了校长。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白小七一边念叨一边坐在台阶上,有气无力地看着远处。
小七,你怎么了,气色看起来很不好。一个悠远而又空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愣了愣,说,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刚刚出现的。古文笑了笑,说。
你有什么事。她看着远处,冷冷地问。
小七,你生病了吗,气色这么不好。古文急切地问着。
没。她答。
那你怎么了。他说,你是为了什么又要和我赌气。
我饿。她不耐烦的说,饿。
为什么。你没吃早饭,小七。他问。
……她看着远处,不再理他。
你这是怎么了。古文焦急地问道。
要你管。她看着他,问,你凭什么管我。
小七,你这是故意为难我。古文,眉目之间,微微皱起。
我没有为难你,我和你没有一点点关系。她说完,起身要走。
古文,一把拽住她。他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她默默地想。
古文,你松手。人来人往的,你想害我是吧。她说,我没你想象的那样厚颜无耻,刀枪不入。我害怕你,害怕你们班主任那个禽兽。
……他什么都没有说,眼里是清晰可见的痛。
顷刻之间,她败下阵来。良久,她开口说,你赢了。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对不起气,古文。她看着他的眼睛,不忍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看着我。
……他还是沉默。
他眼里的神情,叫她不安,这是第一次,他眼里有了深深的空洞和荒芜。
那个,你,松开我。她哀求,别人会说我,老师会像冤枉万一那样,逼迫我休学的。
古文突然松开了手,半晌才说,小七,在你心里,是不是默默地将我和数学划分到了一类人。
没,我只是不想和理科班的人有任何来往。她低头说。
你还是怪数学老师冤枉了万一,怪校长公报私仇…可你不该这样对我。古文认真地说,我没有错。
那我也不想离你。她说。
你怎么能这样惩罚我。他问道。
我没有惩罚你,就是不想和你走得太近。她说,古文,你松开我,你这样会害死我的。
为什么。他问。
你想叫数学老师,像对万一那样,冤枉我吗。她问,你这样拉着我,他们会看见的,那个老师会听见风言风语,会叫我谈话的…。
古文突然松开手,说,对不起小七,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这是在学校。
看看,多么聪明的孩子,在面对感情时,就能这样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一刻,白小七隐隐地意识到,大人说的话,有些还是正确的,比如:不要过早的面对感情。
古文说,小七,你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向前走去。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
古文走出大半截的路,才回过身,看着她。
她赶紧跳下来,跟在后面。
古文接着走,一直走到学校的食堂门口,停下来等她。
那个,你要吃饭吗。她不解地问。
你不是饿了,我去给你买饭。他温和地说,你在食堂饭桌旁等着我。
不要。她喊道,别人会风言风语的……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饭,你带回教室吃。古文笑了笑,转身跑向食堂。
一会,他手里拿着早餐跑过来,说,小七,给你拿着先走吧。
哦,那你不走了。她问。
你不是害怕闲话,我跟在你身后,保持十米的距离走,这样大家就不会发现我们了。他认真地说。
那个,我走了。她接过他手里的早餐,说了句谢谢。
小七,为什么不吃早餐。他在她转身那一刻,及实地问道。
哦,那个,我和丁可打赌,输了我一个星期的早餐钱,所以…她低声说道。
古文咯咯地笑了,说,小七,你还真是个小孩子。
就那样,古文跟在她的身后,中间隔着10米多远的距离。白小七偶尔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古文,他就那样傻傻地笑一笑。
所以她十分安心地回过头,走向教室。
原来,身后有一个人,默默地跟着你的时候,是那么的安心。她想。关键这个人,刚刚好是古文。而生活中,会有多少个刚刚好。
白小七坐在位置上,打开早餐来吃。
哎呦呦,您不是没有钱买早餐吃。这个,谁给你买的。丁可好奇地问。
你大爷,给我买的。她不屑地说道。
我大爷早都死了。他笑嘻嘻地说。
复活了。她低着头说。
好。算是复活了。他问,那我大爷长什么样子,你给我描述一下。
你大爷。她说。
你不会说的就是理科班的古大爷吧。丁可问。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感慨,聪明。真聪明。
哇,哇,真的是他。他大喊,禽兽啊,禽兽。
是你自己提起你古大爷的。还敢骂你大爷。她问。
那个古大爷,只是随口一说。他喊,不要侮辱我死去的大爷。
呦呦呦。真会装,挺纯的。哼。她瞥他一眼。
吃饱喝足之后,白小七真切地认识到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怪不得政治老师那么恨你。她看着丁可,恶狠狠地说道。
恨我干嘛。他问。
吃饱饭,不学无术。她说,还浪费金钱抽烟吸毒。
干你鸟事?他问。
你拿着我的钱吸毒。你说干不干我的事?她问,我这是助纣为虐。
我哪有纣王那么拽?他问。
滚,你。她不再理他。
你那么较真干嘛?她看着前排的李怡山,好像正在稿纸上专注的算数学题。
怎么了。她回头冷漠地问。
算来算去有用吗。她问。
她回过头,接着算题,不多说一句话。
其实,像你从前那样,挺好。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她语气低沉地说着。
白小七,输了钱,至于这样吗。丁可问。
你懂什么,那是输钱的问题吗。于净骂他。
难道是她傻了。他说。
白小七那是接受不了,这些活生生的现实问题。韦语成说。
我还接受不了,古文给她买早餐的现实问题呐,真是。丁可说。
那你给我买,你给我买。她喊道,你拿走了我的钱,还有接受不了的事情吗。
我这是叫你看清事实。他狡辩道。
你个遭天谴的,都是你的乌鸦嘴,安老师才没被评上优秀教师。她喊。
你,那个,你……丁可指着她,结巴的说不出话。
看看,完整的话都不会说了,心虚了你。万一休学的事情也是你的功劳。她喊,看把你能的。
白小七,你,我竟没有看出,你还有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丁可说。
哼,她翻开桌子上的课外书,捂住耳朵看起来。
不要说了丁可,都怪你多嘴,非要打赌。于净批评道。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丁可重复着。
你们还真以为,她是为了那几个钱和丁可赌气,你们也太小看她的心思了。韦语成抬头说。
不为了钱,还为了我啊。丁可笑嘻嘻地问。
她是怪你说出大大的实话。他说。
我就是为了他赢走的那些钱。白小七大声说,然后起身跑出教室。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关于那些不公平的事情。
就好像是,大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接受。唯独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接受不了。
她受不了身边的不公平,受不了别人冤枉万一,受不了别人冤枉安老师,她受不了。纵使她内心强大到,可以忍受别人对自己的一切伤害。唯独对他们,不行。
为此,她很久很久都不愿意安心地看看天空中的云朵儿,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甚至很久都不愿出去晒晒太阳。
那天,她说了很多很多伤害丁可的话,并且告诉丁可,我们从此都不是朋,我怎么可能有你这么恶毒的朋友,怎么可能。
而后来的丁可,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说了些实话。
如果,哪天万一能回来上学,我就原谅你,否则,休想。她喊。
事实上,她心里很清楚,一切都和丁可无关。
我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啊,丁可低低地说。
你是没有说错什么,错就错在,你总是张大嘴,诅咒别人。白小七喊。
我哪有那么厉害,一诅咒就能灵了。他问。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底气明显的不足。
白小七不再说话,她想起丁可先前说的话来,那是四个字:愿赌服输。
就在这四个简简单单的汉字,彻底的打败了她。
一旦有了赌注,就一定要做到,服输。
就像是万一,安老师。他们既然,已经对生活下了一个大大的赌注,就一定要面对输赢。就是输了,也要做到,愿赌服输。
就像她白小七,难道对自己没有赌注吗。
此刻的这四个字,叫她很难过。
转念一想。或许,不用愿赌服输。因为,她和他们,本来就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