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态度仍是很认真的,每天将语文和算术作业整整齐齐地写在本子上。父亲有时在夜里,就会隔三差五的将我的作业检查一遍。看到我写错的字,就要叫我重写一遍,很坚决地叫我纠正过来。还要说:一个学生绝对不能写错字,到时候要误大事的,可不得了。你如果把你的名字写错了,你想想看,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啊。我低下头,默默地听着父亲的教导,我晓得他说的是对的。就答应,我就改写过来。我以后要坚决不写错自己的名字。他笑了,说:你现在就要养成一个好习惯,读书不容易啊,以后参加了工作就会更不容易的。日子过得很难的,现在你还体会不到的。我听爸爸说完,就伏在桌子旁,很认真地将写错的字迅速改正过来,有的字多写几遍后,就牢牢地记住了,再怎么写,就不会写错了。看来,读书,要下一些笨功夫为好。
我也知道,父亲一天到晚是非常辛苦的,一大早他就要下到矿井带班,中午上来,匆匆吃个饭,又要到炉子上去转转,监督那些犯人炼硫磺。同时他还吃不饱。但得忍着坚持工作。母亲也是辛苦得很,每天要到炉子边锤矿石,一个月才十几块钱,比干部们上班还要辛苦。她中午有时回不来,我就带着几个野菜粑或一碗淀粉糊糊送到炉子边给母亲当午饭。我在家里做作业的同时,还要照看两个妹妹。蓉蓉有时也上我家来玩,罗明做完作业后,经常像个机灵鬼样的,探头探脑地出现在我家门口,有时我没发现他,而他已在我家门边站了一会儿了。我无意抬头,他却很得意地对着我嘿嘿地笑。好像是在说:嘿嘿,你没发现我吧……
我也像他来我家玩,这样就热闹许多啊。这时,我就会大声对他嚷:“来,来——你真像个鬼样的,不说话不做气地站在门口,要是夜里,还要吓我一大跳啊我说着对他招招手笑。
“我怕影响你做作业啊他总有理由,为他的行为辩护。
我对他说:“你来得正好,有一道题我有点伤脑筋……”
罗明走进来,坐在桌子边,问我:“哪道题?我来看一下这些题目他以前多做过的,应是轻车熟路,做起来一点也不费力的。他看了看,就很具体地对我讲开了,经他一点拨,我也做得比较的顺利,他见我老在做作业,就问:
“你的作业不是都做完了的?““我爸爸叫我再做一遍。他说这样会学得更好一些
“你爸爸可真狠啊!”罗明笑,“他管那么多的犯人,也把你的学习管起来了。真是个队长啊
我明白他说的意思。就说:“严一点好,余老师平时就对我们很严格的。再说,我的学费,每年都是我爸爸给的,总不能让他出的钱打水漂吧?”
“那也是的,你也真听话,蛮好的,”他拍了几下我的胳膊,说,“我也要向你学习啊
我笑着收起桌上的作业本。
他说:“队上前边那条小河沟里,就是我们每天上学经过的那小路边的沟里,有很多的小螃蟹……”他边说边比划,“不大,但可以吃啊。我们可以去捉来煮着吃
除了做作业,想办法搞吃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啊!我问他:“你是么样晓得的呀?”我对他说的这事很有兴趣,“我姐姐去那河沟洗衣服,捉了几个回来罗明嬉笑着很快乐地望着我笑,“我昨天还去捉了一洗脸盆回。有时还能模到小鱼啊。放点盐,煮着吃,那味道可鲜了。“他说着就张开了嘴,一缕涎水一下就从他口里流了出来。好像他已经闻到了鱼香似的。
我将作业本放进书包里。心里乐开了花,这螃蟹和小鱼一定比那野菜粑好吃多了,也很想去抓一大洗脸盆回来。这是多好的事啊!我打了他一拳,说:“那就走——去抓螃蟹!“大妹听了,说:“噫……你们去玩?我也要去——”
与大妹一起玩的蓉蓉也说:“庙生哥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看看捉螃蟹我不想带她俩去,女伢在一起,总是拖拖拉拉的。再说家里还要人照看啊,还有二妹怎么办。我就说:“你们还小,路上有老虎我突然说起老虎,想吓吓她们。
“那你不怕老虎?”蓉蓉问我。
我说:“我们是男伢,不怕老虎!”我又指了指罗明。
罗明掉头:“我们两个会打老虎他叉起腰笑。
大妹说:“你这个哥哥吹牛。那天在山上你见了蟒蛇和老鹰就怕不过。回来还跟我说这事。你要是见了老虎,哪还有不跑的?”
“是的呀,见了老虎,我们跑了,那老虎就专门吃你们两个啊我听大妹这么说,就顺着又吓唬她们一下。
蓉蓉听了,好像看到老虎来了样的,脸都变色了,小声对我大妹说:“英子,我们还是不去吧……”
我对她俩说:“你们就在家里玩,把二妹照看好。我们捉了螃蟹回来,你们只吃,那该多好哇!你们要晓得想啊!””
蓉蓉拍了大妹一下:“要得!我们就在家里看屋。我可要吃你捉回的螃蟹啊,庙生哥哥。你可不要我啊
“当然不哄你!负责给螃蟹你吃我和罗明往外走。像两条泥鳅样很快就溜出了门。
不远处的青山是那样的青翠葱绿,小路旁的小草长得十分的勃发。一棵棵的梆芒草尖长的叶子如一片片长刀样向四周展伸开来,有几种红色圆壳带黑点的小虫子在路边的树上很努力地向上爬着。我用手拨动着叶子,它们又很快张开翅膀飞走了。这样很幽静很迷人的景色我一边走一边很随意又很惬意地欣赏着,比起在家里老闷着做作业,实在是强老远啊。
河沟另一边的稻田里已是一片黄色,这就是稻谷啊。那黄色的像碎金样的谷子里面包裹着的是白白的大米。以前我没认真地看过它们,这时走在河沟边的的稻田旁,心里浮起一阵又一阵对大米的美好憧憬,我是多么想吃一顿白花花的满碗堆着像碎银样的白米饭啊,我禁不住模了几粒稻谷放进嘴里,连壳嚼起来,有股清气,同时有股大米的湿湿的香味。我连壳也吞了下去,真好吃呀!
罗明见我的嘴巴在动,就问:“庙生,你在吃什么啊?”
“我在吃饭!”我嚼着生生的稻谷将它当成了米饭。好长时间都没有吃米饭了。
罗明很惊异:“吃饭?哪儿有饭吃啊?”他正儿八经愣愣地望着我,看得出来,他和我一样,很想吃大米饭啊!
“啊……是,是,是刚成熟的稻谷,我放进嘴里嚼了几粒,我把它当成了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啊我笑着应他,“要是真能够吃碗大米饭,该多好哇
他连忙说:“这不准人吃的,是附近小队的稻田。就是‘柯疤子’父亲当队长的那个小队的。这我晓得。你最好莫吃,过几天就要割谷了,等割完了谷,我们就来捡谷穗。那时可就有大米饭吃了
我兴奋起来:“那好,我俩把骨子捡回去,就煮饭吃
谈着吃大米饭的话题,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那条小河沟边。我们上学的时候每天都要来回走几次,但从来没有下到沟底去。这回为了解决肚子的问题,为了捉螃蟹充饥,我们来到了沟底。有两丈多宽,水很清澈,哗哗地流淌着,显得非常的幽静和安详,。水也不深,有一尺多一点深。黄色、褐色、白色和黑色的鹅卵石静静地躺在下面,任凭那很温柔的流水长时间地流淌经过,抚模它们的身体。我听爸爸说过,这些鹅卵石是从山上随着水一起冲下来的,刚开始都是很有棱角的石头,经过多少年被水长期冲刷,那些棱角都渐渐地磨平了,磨圆了,就变成远圆的扁扁的令人喜爱的这样的如鹅下的蛋样的各种颜色的石头了。他还说,人也是这样的,刚进入社会性格和脾气都是很刚烈很暴躁很有个性的,但随着岁月的磨练,到了后来,一个个都变得脾气温顺了,没有了个性。他说的有关鹅卵石的话我还听得明白,但有关人的脾气的话语我就搞不懂了。石头就有那复杂的事?我当时就说了一句。可我爸爸笑道,你还小,当然搞不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一点不假啊,到了我参加工作以后,经过年月和工作经历的“冲刷”,我真的悟出父亲当年说的话一点也没错啊。
这水应该说是山泉水,很冰脚的,虽说是在热天,到我还是感到很凉爽的。罗明也笑:“我在家里热得有些受不了,那个晓得站在了水里,却冰人得很啊。真凉快,要是晓得这样的话,我早就应该到这小河沟里来的啊……”
“现在也不晚啊,”我说,“我们可以一边解暑,一边捉螃蟹啊,可是件大好事
我在与罗明说笑的时候,看到沟的两边还有些不大的圆石头,边上还有一些泥土。有的地方用石块垒着,沟边的梆芒草的叶子还伸到了中间来了,不小心在脸上划一下还有些痛哩。,叶子从沟的两边向中间合拢,差不多把整条沟渎给掩盖了起来,不熟悉的人,还不一定能找到这里来。因而沟里就显得很是清凉,头上的日头大得很,烤得人直冒油,但在这清悠悠的水里捉螃蟹,无意中享受着很高级很宜人的清凉呀。
罗明告诉我:“那些小螃蟹就在一些鹅卵石下面和圆石头下面,你一扳开就能看见它们。就能抓到螃蟹
他扳开一块石头,底下果然有两个小螃蟹,他两手一抓,就将它们给捉了起来。螃蟹只会有圆扣子那么大,那两只钳人的大钳子还没长出来,看上去很好玩的。它们就在罗明的人心里爬动着,像两只甲虫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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