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府衙,管家李平先上去给守门的官差塞了锭银子,说明了来意,那守门之人见银子不少,就乐呵呵地去替他们传话了。没办法,不拿银子开道,人家才不理你呢!
过了一时,有差役领他们一行人进去,管家李平被留在了外面。差役没有带他们去公堂,而是进了公堂后面的二堂,姚承明身着官服早已就坐在桌案之后,旁边还有副手和做笔录的文书,另外两边站着几个拿着水火棍的差役,人人脸色凝重,不苟言笑,整个二堂的氛围庄严而肃穆,让人心里莫名地产生敬畏感。
一番通传,李宏业、张绍英、孟彪和老杜头被人领了进来,见到眼前情状孟彪和老杜头吓坏了,赶紧下跪行礼,口称:“草民叩见郡守大人!”
李宏业是祥符郡房屋建造局的管事,虽不直属姚承明管辖,却也算是姚承明治下的官差,就依下属之礼拜见:“下属李宏业见过郡守大人!”
此时只剩张绍英还站着,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又和端坐上首的姚承明对视一眼,姚承明挑衅地看着他,看他是跪还是不跪,跪了,那自然是让张绍英心里不痛快,他怎么愿意给自己下跪呢?不跪,自己正好整治他一番,也算报了这大半年的憋屈之仇!
张绍英虽不甘心给姚承明下跪,可他只是一介商贾,又是为了救书文而来,哪能见了郡守大人不下跪呢?因此只好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嘴里喊着:“小民张绍英拜见郡守大人!”
姚承明嘴角翘起笑容,声音威严地说:“李管事起身吧!”竟是对张绍英视而不见,也不让他起身,就让他和孟彪、老杜头一起在堂下跪着。论理说,张绍英虽是商贾,却不是案子的关联人,原本可以不用上堂的。但姚承明也让他进来了,进来之后下跪行礼,却不让他起来,就是故意刁难了。
张绍英自然知道姚承明的用意。为了书文,这些小小的羞辱就暂且忍了吧!谁让他不是官而是民呢,在身份上始终差了姚承明一大截,如今只好老老实实地跪着。
姚承明看着张绍英跪在自己脚下,心里很得意,想着:“张绍英,你拿了我的把柄又如何?如今见了我的面,不还是得跪在我脚下?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身份才是最重要的!哼,书玉最终会明白这一点的。她一定会投入我的怀抱,你等着瞧吧!”
心里得意的姚承明面上还是一副庄重严肃的模样,他先问了李宏业所为何来,得知孟彪乃是“天然居”饭菜的下毒之人时,让孟彪仔细叙述了下毒的经过。旁边坐着的文书早已铺纸研墨,把孟彪的话一一记录在案。
等孟彪说完,姚承明又询问了老杜头,老杜头回忆了孟彪下毒那天的情况,两项印证下,孟彪是下毒之人已没有任何疑义。文书正想把写好的笔录交给姚承明过目,好让孟彪按手印画押。张绍英突然喊了一声:“且慢,郡守大人,孟彪下毒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另有隐情,请郡守大人容孟彪一一陈述。”
姚承明不悦地皱起眉头,凌厉的目光扫视了张绍英一眼。说:“孟彪下毒的事若有隐情,他为何不自己说,偏偏让你来多嘴!你未经允许就擅自开口,如此藐视公堂,该当何罪?”
张绍英虽然跪着。腰板却挺得笔直,丝毫不被姚承明的凌厉目光和威吓言辞所震慑,还是丝毫不惧地说道:“孟彪心里畏惧郡守大人的威严,不敢张口说出隐情,小民代他说一声有何不可?况且小民也是为了郡守大人的名声着想,不想让郡守大人在没有彻底查清案子缘由的情况下就做出判断,影响了您断案的公正,难道这也要怪小民多嘴吗?小民是一番好心,可不是藐视公堂,请郡守大人明鉴!”
姚承明噎了一下,明明知道张绍英在狡辩,无奈他打着为自己着想的旗号,还真是不好再治罪于他,只好瞪了张绍英一眼,说:“没问到你就不要说话,下次再自作主张,本官可绝不轻饶!”
张绍英拱了拱手,说:“小民记下了!”然后不再出声,只是给孟彪递了个鼓励的眼色,示意他勇敢地说出幕后之人逼迫威胁他的事情,这是给他减免刑罚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孟彪就硬着头皮将他奉书文的命令去跟踪刁二蛋,想找出幕后的指使之人,却反被刁二蛋给五花大绑,刁二蛋还用儿子小虎的性命要挟他,让他往“天然居”的饭菜里下毒,好让“天然居”关门倒闭的事一一道来。
在说到那包药粉时,孟彪双手颤抖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双手举着,对姚承明说:“郡守大人,这就是刁二蛋给草民的那包药粉,请大人过目。”
一名差役主动上前,将那包药粉从孟彪手里接过,放到姚承明前面的桌案上,又退了下去,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姚承明拿起纸包,小心地拆开后,放在桌案上,仔细观看,身旁站着的副手也探头过来,想看看这包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
孟彪又小心翼翼地说道:“草民知道这包药粉肯定是害人的东西,就不敢直接放到“天然居”的饭菜里,怕万一出了人命。草民先私下找了一位大夫询问了一番,虽然那位大夫也说不出这是什么,但告诉我这药粉是有毒的,还建议我找猫狗一试。
果然,草民抓了一只野猫一试,那野猫顷刻间就没了命。草民吓得要死,就把这包药粉藏了起来,而买了些巴豆粉凑数,放到了‘天然居’厨房煨着的高汤里,想着最多让吃饭的客人们拉拉肚子,不会害了人命。”
姚承明和他的那位副手自然也看不出什么,毕竟他们也不是专业的大夫,但总不能就这样听凭孟彪的一面之词,还是得再找人确认一下。于是,姚承明要他的副手带着这包药粉,出去找郡里几个有名的大夫验一验,看看是否真如孟彪所说是剧毒之物。
副手出去了,查验还需要一段时间,姚承明就让差役先把孟彪带了下去,不管有没有隐情,孟彪终是下毒之人,收监是避免不了的。眼见孟彪被差役带了下去,姚承明让张绍英和老杜头起身,准备退堂了,却丝毫不说释放书文的事情。
李宏业着急了,他忙忙地叫道:“郡守大人,小儿书文既然不是下毒之人,也不是幕后主使,只是负有不察之责,如今也关了十几日,可该释放归家了吗?”
姚承明看了看一脸焦急紧张的李宏业,还有紧紧盯着自己等待自己开口说放人的张绍英,摇了摇头,说:“此案还没有完全审清,孟彪所说的幕后之人也没有找到,如何能放李书文回家?等本官把案子审得清楚明白,也找出那个指使孟彪下毒的幕后之人时,自然会放李书文回去的。李管事莫急,暂且回家等着去吧。”
说完一甩衣袖,慢慢悠悠地迈着官步回后衙去了。二堂里的其他人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去,站在堂前空地上的李宏业蒙了,怎么孟彪都说了是他下的毒,不关书文的事,郡守大人还是扣着书文不放呢?这究竟是为什么?
张绍英也觉得很不应该,孟彪的自首已经证明书文是无罪的,姚承明为什么不愿意释放书文呢?莫不是他有着别的打算,想利用囚*文换回自己手里藏着的那张他亲笔写的字条?以此来消除自己对他的威胁?看来自己要再托绍武去问问了,是不是只要自己还回去那张字条,姚承明就能释放书文?
老杜叔也有些不能理解,怎么郡守大人还不说放东家出来呢?那孟彪不是白进去了吗?原本想着孟彪能把东家换出来的,他才支持孟彪来自首的,怎么如今却不是这么回事呢?不过他只是个地位再卑微不过的草民,也不敢在这公堂上乱说什么。
不管三人如何想不通,差役过来赶人了:“快走!快走!没见郡守大人都退堂了吗?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张绍英怕李宏业受不住,赶紧过去扶着他,轻声说:“岳父大人不要着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会把书文救出来的!”
李宏业失魂落魄地,好似没有听到张绍英的话,实在是今天他满怀希望而来,想着大儿子书文终于可以回家,一家团聚,如今儿子却还要被继续关着,他们一家人还要承受无尽的煎熬,身心俱疲的他精神不由得恍惚起来,直直地往前栽去。
幸好张绍英扶着他,才没有栽倒,不过人已经昏过去了,张绍英大吃一惊,一连声地叫着“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却还是叫不醒,掐人中也是没反应,张绍英赶紧让老杜头过来扶着李宏业的身子,他蹲,把李宏业背到背上,急忙往外跑去。老杜头也面色大变地跟在后面向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