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拭薇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嘴里含糊不清地不知在呢喃着些什么。一边抬手遮住了些琐碎落入眼中的阳光,一边紧了紧身上盖着的薄毯,将脑袋往里缩了缩,只睁着一双不大确也圆滚滚的黑眸盯着头顶的老树。
唐彦随着她的目光也转向那棵古树,一眼就可映入满目苍翠,郁郁葱葱的华盖,纠错盘结的枝干,仿佛极为舒展一般地伸向天空。睡在树下之人不时被微风抚下的老叶女敕芽纷纷落于满身满脸,触的鼻头一阵阵止不住的瘙痒,可即使这样也懒得拂去一枝一叶,只是带着迷蒙的怀念神情张望着。
果然,这整个华山最钟情的景色除了那些山之巅,就只有这棵老树了。拭薇伸出看似无力的右手,将枝头飘落下的老叶归纳于掌中。指尖略一使力,就揉开了一手清爽的气味,然后慢慢弥撒在晨风里,好似那些留不住的岁月年华。在华山成长的十七年眨眼间也就这么迷迷惘惘地过去了,虽说早在十六岁那年就开始了闯荡江湖的日子,可终究还是只有此方水土最合自己的脾性。
她醒醒神,回想起这三日之内地仓促行程,很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自己刚到目的地,就接到师门传书,说是让立即回去,偏这回手头上的差事又不能耽搁。于是华拭薇女侠破天荒地效率了一次。只三日之内就让雇主毫无怨言地了结了差事,酬劳都还未到手就又从长安快马加鞭赶回华山。但她回来后头件要事不是邀功,反是窝回小院,好好补上一觉这么没什么要紧的。估模着整座华山能干出这么不知所谓的事的人,除了她华拭薇大约也挑不出第二个了。
啊哈~~~举手畅快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猫回了身子。且言,在这种静逸微凉的夏日清晨,还真是找不出什么比睡个回笼觉更适合的事宜了。
唐彦眼看着她清醒了点也就没作什么催促,只盼着她稍稍有点自觉,自己也好开口,谁知道这人竟然又恹恹地试图继续睡下去。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减少分毫,只是向着她的所在继续走了下去。
这厢拭薇刚眯了这回笼觉没一会,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步履轻盈,呼吸沉缓,却不是熟悉的脚步声,估模着又是那些长辈知晓自己回来差人过来传话了……
不想理会嘛,将脑袋往薄被里又缩了缩,掩住了气息,佯装还在熟睡。
果不其然,脚步在身前顿住,听到来人轻声言道:“师姐?”拭薇心里暗付:照理说这把低柔暗沉、音色优美的嗓音自己肯定是过耳不忘的,嗯~连声音都没什么映像,必定是个不相熟的,不然哪能在这种时候过来打扰。
在此不得不解释下,虽说拭薇姑娘在华山是出了名的温吞脾气,可那起床气的程度—应该可以算上是她的逆鳞之一了吧?!相熟的没几个不知她这破习性,在吃了大大小小无数明亏暗亏之后也就不怎么在丫熟睡的时候出现在她周围;余下的师兄弟姊妹不是不待见她,要不就是直接没那胆色直面那所谓的首任“战剑”威严,反正时至今日,已经没几个不识相的敢惊扰这地痞睡觉的了。
所以某人习以为常地翻身继续浅眠,却不料眼帘上突然投下一层阴影,忽至而来地光影变幻惹得她即使闭着眼也还是忍不住转了转眼珠。呐,似乎要装不下了去了……
不过来人却似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再也没有了言语。然而不多时本就心虚的拭薇耳畔传来旁人的吐纳呼吸之气,清浅温暖,唯恐惊扰了我的睡眠—是他俯来?
唐彦看着装睡那人微微扇动长长卷翘的羽睫,愣是强撑着不愿张开双眼,眼中的笑意也就更甚。她原本轻轻拽在掌中的落叶不知何时已滑出指间,五指更是在一瞬间就不着痕迹地搭上身侧佩剑剑柄。
拭薇将眼睛睁开一线,眯缝的眼却只看到他捡起自己刚刚翻身时掉落在地的薄被替她掖好,然后斜靠着那棵老槐树坐下,悠然地闭上双眼也小寐了起来,看架势似乎也不愿意浪费了等待她醒来的时光。
唉……她心下暗叹口气,安老头算是愈来愈会对付自己那乖张脾性了。
这货终于极不情愿从躺椅上爬起,抬起头瞟了眼近前的年轻弟子,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开口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语:“不用说了,我也已猜到个七七八八了,说吧,他在哪里等着我?”
唐彦这会子却装出一副低头敛眉的样子回道:“师姐,掌位和师尊在白云宫
听到这话的人心下一烦躁,忍不住捏住了眉心继续醒神外加月复诽:还真是有些头痛哇,这两位一起的托付的可向来没有什么好事……还真是不知道那人物这次又是招惹了怎样的麻烦,所谓的家大业大麻烦大还真是千年跌不破的道理。更何况有着那个野心随着年龄与日俱增的掌位在,我们这些卒子又哪会有什么悠闲地时光。
“对了……”拭薇蓦然抬起头,来人的容颜这才完完全全映入了眼中。只见零碎的晨光跃过树叶枝桠映在来人脸上,斑驳光影融入了他的容颜,虽看不清却也压不下那颇为惊艳的感觉。
好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似乎轻轻一眨就会滴出泪来一样,印象中华山好象没这么号容颜俊秀的人物,于是某位被色相所迷惑的师姐完全抛开了自己先前的疑惑,只挑眉轻浮地开口问道:“以前怎生得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弟子吗?”
他微微皱起鼻翼浅笑起来,如孩童苦恼起来一般的神情,连带着那双桃花眼都有了雨后晴天的温润水色,而后才徐徐回道:“我还是先于师姐拜入华山门下的,岁数可不比你小,只位份反倒不如你,才尊称你一句师姐。算算到如今我在华山应有整二十年了。只是之前因为长居朝阳峰甚少离开师父左右,就是侍奉掌位跟前也不过前几月的事,想必师姐是因此才不知道有我的
拭薇闻言倒是有了几分羞赧之色,心里不住地抱怨着自己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师父,连累的自己在华山的位份都这般尴尬。只是这些却不好说出口跟他人抱怨,只能收了原先那些轻慢的态度,点了点头。
说来咱家这掌位倒是颇具伯乐之能,但凡他看中的皆非池中之物——譬如说那个一出江湖便名动天下的五师兄祁沐风。那么,这个弟子,拭薇不由对着眼前这温润如玉般的弟子又心生好奇——你又是怎的被他挑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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