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璃月吸了一口气,也不直接回答,问:“昨日那些影团的刺客你怎么处理了?”
“杀!敢觑我暗卫之势,不能留曲惊鸿淡漠的声音,却是蕴出了厮杀的气息,那种破败千山的气势,叫人不由得凛了一凛。
强撑住那股气势带了的劲风,脸上无波无谰,带着娴静的温柔,走到作案边上,为他斟了一杯茶水,问道:“今日是否不去锦绣坊了?”她知经历昨夜的惊险之后,他是不会放她再去锦绣坊了。但还是忍不住这般一问。
无它,这京城里,若说留恋,或许还有许多,但是给她最大的眷恋就在那里。若不是锦绣坊,也许她早就香消玉殒在董府里,或者就算如今依旧藏在董府,不代嫁,更不认得荣绣儿,不会刺绣,也许董府里也就只不过收了一个面色苍白得不似活人的纤瘦女子而已。
不过若说如今,她倒是越来越显得了。
“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曲惊鸿接住了她端在面前的茶水,浅饮了一口。
董璃月窒了一窒,他是已经放弃她了?认为她在寿王府里过了一夜,不再配做他的王妃了?所以放任她去任何危险的地方?
这时有宫铃声响,马车停驻在福郡王府大门正前。有宫人下车传话:“听闻福郡王妃归京,贵妃娘娘很是高兴,这下命小的前来王府接王妃入宫小聚一些时候
贵妃?
会是谁?董璃月自觉不认得宫里的的妃子——当然,除了杜君影。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与贵妃相差了好几个品级。
“君影她被册封为贵妃已有一些时日曲惊鸿在一边解释道。
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君影见她做甚?
当初杜君影跪在她的面前,说她错了。却又是不肯说出她错在哪里?最后嘤嘤哭泣里,她萧然离开。接着,就是第二次遇到曲流风……
董璃月跟曲流风对视了一眼,赏了一锭银子给传话的宫人,跨上了马车。马车边角上的宫铃叮铃摇响,宫里有请,不管是谁,不管想见不见,那都是不得不去的。
“君影么……”掀起帘子的一角,天边苍穹亦如以往如棉絮沉沉地压了厚厚一层,腾腾卷起又若青苍的怒意狠狠压下,叫人喘不过气。
正同这巍巍深宫,压得人难以喘息。
进了后宫,亭亭回转几许,有许许凉风笼来,淡薄的白烟结成气团飘在空中,人过处,气团奔散,如跃入了仙境,步步如青衣伴舞。
再过了一个拱门,里面如掘了个大池子,凉意更甚,边上的卧水美人榻上更是凝了一层厚厚的水珠子,难以堪歇。
池子里零零碎碎地支了几只颓残的荷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大多荷叶都拢成了小小一盘缩进了池底。红白锦鲤也因着这苍冷的寒而躲进了淤泥深处,偶只零星见到一两只尾鳍拍散沉泥,露了出来。
董璃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个地方,她记得!
一个早已呼之欲出的名字——荷语亭。
这里就是荷语亭,一个摆着“慕碧环”这个名字的牌位的小院!
越是近前,越让人心慌。慕碧环这个女子,对于董璃月来说有三分的神秘,更有七分的惋惜。几乎相近的遭遇,她能自强而起,救人救己。可这多么好的一个女子,却因在王位征战之中香消玉殒。
冬的冰凉,鼻尖里嗅着的都是雪梅的暗香,然进了这荷语亭,就算如今时节早过,也有莲香而来。
有人捣碎了莲子,所以满院庭香。“哆哆”的声音极有节奏地敲击着。
转了个弯儿,进了屋。屋里燃了炉子,立即一股暖风扑面。许多日子不见,君影越发素净了。一身绿裳不变,发髻简单的束起,用一支沉木的簪子绾住。她一手捧着石碗,一手握着柄石锤子敲打。
阵阵荷香就是从她手心传来,忍不住贪婪,吸了一口这郁结在空气里的清香。
过了好一会儿,只看杜君影手中石碗里的莲子都成了末,她才歇了口气,将石碗里的莲子末全数倒入身边热在火上的小锅子里。
“皇上喜欢莲子,所以今日做些汤食,叫他退朝时也能品一品这样的香味
原来许久过去,风华洗尽,当初的杜君影,也已沉稳十分,哪里还见当初半点遇事惊慌的无措?许久不见董璃月,也无半分动容。
“您可还怨君影,夫人?”
杜君影轻轻地问道,这话语里,还是忍不住地添了一丝激动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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